13、书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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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风，我那天看到跟在随随身边的就是这个人。”白白嫩嫩的小指头轻轻的点在白衣画师身旁。季风探过头去，轻轻抓过云舟的小手，指下的人缓缓出现，季风和柔奴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那是一身黑衣的研墨书童。
“季公子！”柔奴皱紧眉头，拉了拉季风的袖子，却看到青年紧握的拳头上突起的泛白骨节。“现在去找江大哥，还来得及。江大哥功夫那么好，只这一会儿，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季公子莫要这般担心。”看到季风仍是怔怔的未有动作，柔奴不禁催促道：“季公子......须得快些，想那恶灵凶狠至此，又是孩童模样，怕江大哥着了它的道。只可惜我已非人，却是连普通的鬼魂也算不上，出不了这宅子。不然就可以和季公子你一起去找江大哥。”
季风只听柔奴在耳边絮叨，却是一句话也未曾听进去。抬头看了看几步之遥的季宅大门，终于下了决心一般站起身，走到门前。手轻轻抬起，有些颤抖的碰了碰门闩，一阵刺痛顺指尖传来，刺痛的瞬间，有无数片段脑中闪过——鲜血，自己的哭喊，女人的哀求，男人狰狞的面孔，还有梁上悬摇的一袭大红长裙......
痛苦的闭上眼，季风把刚刚碰到门闩的手紧贴在胸口，掌心下微微的传来砰砰的跳动声。“果然，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和以前一样啊。江随，我今日若是能救了你，他日取你性命也许好下手的多。一命抵一命，我没做错。”思绪在脑中转了一圈，再睁眼，已是一片清明。不再犹豫，季风抬手紧握住门闩。不陌生的刺骨之痛遍及全身，只是片刻，季风额上已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头有些眩晕，季风动了动步子，不想让身后不明所以的柔奴和云舟看出端倪。
使上最后一点力气，季风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不住时，门骤然打开，门外是气喘吁吁的江随和他背上背着的锦衣公子，江随本还保持着一脚踢门的动作，看到门内的季风虚弱的样子，也不管背上人的死活，直起腰就跨进门一把搂住季风扶到一边坐下。
才跑到门边的柔奴看到江随已归，季风也没有摔倒受伤，放下心来，拉了云舟好奇的去看那倒霉的摔在一旁的锦衣男子。才凑近，便一股酒味儿，男子五官很好看，可是配上那艳俗的锦衣，还有酡红的脸色，怎么看怎么像暴发户，透着一股子俗气。
那男子本已大醉，可被江随那么一摔，登时清醒了些，嘴里也喃喃的念着“小乙......小乙......我，嗝......我给你......给你五......石散，嗝......你回来......回来......”
柔奴回头看看坐在一边对此没什么反应的季风和江随二人，只能无奈的和云舟一人拉着一只袖子将人拖入宅内。
再说这边，季风坐下后稳了稳心神，这才明白过来，不是自己拉开了门，而是江随这家伙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竟又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返了回来。安下心的季风也不愿再想门开的一瞬间看到门外站着江随时自己心内的惊喜是何缘由。
看着柔奴和云舟二人边拖边踢玩的不亦乐乎，季风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我有话和你说，你随我来。”
江随大步上前揽过季风的肩膀，将青年的重量全部压在自己身上，感觉季风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便道“有什么事儿改日再说，我才离开不久，发生了何事，你怎的如此疲乏？”季风只低头不语。说话间，已到了季风卧房门前，江随正待随季风一起进房，怀中人突然转身，抵着门框道：“扇子给我，脏东西还没处理完，你出去看好柔奴和云舟便是。”
江随先是一怔，随即皱眉，最后竟笑了出来：“季风，若说你不信我，当初刘进闯入宅子里，你敢把性命安危交与我，但若说你是担心我，现在这状况，该担心的倒是你自己吧。”言语中隐隐有了怒气，握住季风手腕的手也暗暗使力，竟是丝毫不准备离开房间。
季风本已有些疲乏，懒得与他解释许多，方冷下脸来，便看到一个影子自江随身后闪过向着房内潜去，忙转头去寻，不过片刻便意识到不对，未及回头，破风声传来，伴着一股杂着铁锈味的墨香。来不及细想，季风拽紧江随向房内倒去。
江随显然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随着季风倒下碰地的瞬间腰部使力，竟将二人转了个方向，让季风倒在了自己身上。
季风来不及惊讶自己出乎意料的没摔在冰冷的地上，便听到砰地一声，房门与窗户竟都紧紧关上，大片墨汁从门窗顶上快速倾下，瞬时间房内便被墨般的浓稠黑暗牢牢裹缠，墨香过甚，让二人都有了即将溺死在一片墨池中的错觉。
破风声再次传来，江随耳朵微微动了下，抱着还未起身的季风向一边滚去，二人听到硬物狠狠砸击地面的声音竟都不禁一寒。
江随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了小孩子的咯咯的笑声，带着恶意的尖利笑声逐渐接近，江随脑中闪过扇面上画师持笔的左手，赵府里死者额上从左上倾斜至右下的伤痕。这么明显的破绽自己竟然没发现。身为左撇子的画师怎么可能砸出反方向的伤痕。可是来不及自责，诡异渗人的笑声已近在耳边，阴冷的气息钻入耳朵和衣领，让江随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再次的袭击江随仍是凭着敏锐的感觉带着季风险险躲过，可是那东西移动的速度快，加上两人什么也看不到，几次闪躲之后，屋内已是一片狼藉，二人也狼狈不堪。江随逐渐气虚，不留神就要被狠狠击中，无奈之下，只好将季风紧紧的压在怀中，抬起身子将自己的背迎上前去。
“嗯......”尽管压抑着自己的在痛击之下的闷哼，可还是有一丝声音从紧咬的牙缝中溢出，季风听到后拼命地挣扎“江随，你放开我，你管好自己吧，它奈何不了我的，江随！”
“你闭嘴！”将怀中人的脑袋狠狠的磕向自己的胸膛。江随边喘气边躲闪着。
季风方才便耗尽了体力，现下也挣脱不出来，只好伸出被江随勒在身侧的手掐了诀，可指尖并未像往常一般燃起一簇烈火，反而只有小小的火苗照亮了二人身旁的幽暗空间——跳跃的蓝色火焰下，一张小小的脸面无表情，双眼上翻，可露出的的大片眼白还是狠狠的盯住二人。那是一种充满恶意的，想让他们都去死的眼神。
二人乍被惊到，跌坐的姿态不方便起身躲闪，只好迅速地就着坐下的姿势向后撤身，火光减弱，加上二人移动了一段位置，那张苍白泛青的脸从视线中消失，就在两人惊疑不定背靠着床脚喘息休息之时，背后一阵凉风慢慢扫来，咯咯的尖利笑声又逐渐放大。季风散在脑后的些许发丝被拂气，缠在江随的脖子上，二人不禁都打了个寒蝉。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僵硬的回过头去，季风指尖的火光已经微弱几不可见，但仍让他们看到，就在两人脸前不过几寸之处，小小的黑布鞋，黑长衫静静的出现在眼前，二人继续僵硬的仰起头，黑长衫的领口上惨白的小脸上紧抿的嘴唇突然诡异的上扬，硬生生的撕裂出一个笑容，却是令人不寒而栗。再看那小小的双手正高居于头顶，洗白的手指中紧握着一方砚台。突然，砸了下来。
“小心！”江随狠狠的扑倒季风，两人都听到了砚台砸在江随身上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季风指尖最后一点微弱光亮的消失，整个房间重陷入黑暗，只能听到二人竭力压制的紧张喘息。
“季风，你的符呢？”像是终于想到了季风的本事，江随突然开口急切的问。季风指尖不停的摆弄，却始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轻轻感叹“果然，我今天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这是惩罚么......江随，我可能，救不了你了。”
江随想到刚开门时季风虚弱的样子，心道果然是上一只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俯下身子，将季风拢得更紧，贴在青年耳侧开口“无论如何，你不要动，就算是我被......也不要动，想它纵有再大本事，也难隔着我，伤害到你。”
季风闻言一愣，突然抬头咬住江随的肩头。江随一痛，正要出声，季风却松了口，转而抬起手指放入口中。淡淡地血腥之气突然在房内散开，却仿佛有清神的功效，江随脑袋瞬时清明许多，而显然也是受到了诱惑，尖利的笑声这次从江随的背上传来。
江随浑身如坠冰窟，僵硬着不敢动，却依旧努力的想盖住身下的人。闭上眼，感觉笑声骤然尖利，等待着头骨碎裂的剧痛，却感觉眼前一道刺眼的光闪过，背上的笑声也突然变了调，因愤怒和恐惧而更刺耳。
江随睁开眼，房内突然有光射入，眯着眼努力的分辨着眼前模糊的一切，原来眼前的青年正咬破了手指凌空虚指在泼满墨汁的窗上，而竟向有自己的意念般，那手指被咬破的地方延伸出一道细细的血流，迅速顺着地面爬上书案，窗台，滑上窗纸，所浸润的地方，墨汁便被稀释，甚至消失不见，阳关变透过那一点点增多的白色窗纸照入屋内。
只是很明显的，即使耗尽季风的血，也不过是洗净一扇，不，也许是半扇窗子罢了。那个它，并没有因为阳光的到来而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急切的想要杀死二人。而季风，脸色更白，而头上的汗珠也更多，任江随怎么去为他指上那小小的伤口止血，依然有大量血液迅速地从他的身体里离开。
正在这时，季风却突然有了力气般，眼睛放出亮光“听，有救了！”
“什么？”
“你没发现吗？我们，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了！”
江随侧耳细听，果然，一直以来似被牢牢包裹孤立着的房间外突然传来了声音“云舟，你去哪儿，你等等我呀！那是季公子的房间，云舟......”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砰！”牢牢关上的门骤然打开，门外站着稚气可爱的小小孩童，胸前的长命锁流光莹然。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书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