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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闹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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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已是十月,北风初起,已有万物萧索肃杀之感。天气渐冷,各院均分发了银炭冬灰。这日夜里,外间风紧,香云在屋里架上一个莲花双环黄铜火盆,给夜棠装了一个金菊掐丝珐琅手炉,又在灰里埋上一把栗子,旁边插了一壶酒。
夜棠歪在榻上,笑道:“哟,香云姐真是好享受,一边烤栗子一边温酒,等下怕不是要把酒两三杯,取栗一份香了。”
“小姐笑我。我原是想着小姐爱吃栗子才给埋上的,小姐惹是疑心我馋,我大不了取出来便是。”
“听听听听。”夜棠向左右:“我才一句,这脸子立马就使上了。那你栗子是为我烤的,酒也是为我温的不成。我先提醒你一句,这酒,我可是喝不得的。”
“知道奶奶喝不了,这酒呀是给我们自己给温着的。”珠儿一边剪烛花一边笑道:“也不怕奶奶恼,今儿是我的生日,等着奶奶歇下了,我们可是要乐一乐的。”
“哦。”夜棠精神起来,香云忙扶着坐起了身。“有这好事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一起乐一乐才是。”
“奶奶身子金贵,再说了就是奴婢的一个生日,哪有不开眼的让主子给费心的。”珠儿不卑不亢的回了。
“呵~~~~~~~~”夜棠打个呵欠:“最近确实越发懒了,那我也不拘着你们,珠儿可叫面来吃了。”
“面来了面来了。”见落缤一边掀开大红猩猩毡帘子一边跳进了屋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跺脚道:“外面风可真紧,吹得人脸呼呼的疼。”
香云忙上去接了来:“面可还热着。”
“热着的热着的。”落缤一边解斗篷一边笑道:“你看我用什么盒去装的。”
说罢揭开了手里拎着的缠枝莲纹双层漆盒,又取出一个青花山水小景温碗,把上面的盖子揭开,里面的面条汤清面白,果然还在冒着热气。
香云去取了一个小碗来把温碗里的面条盛了出来,端给珠儿道:“这钱嫂子可是费了心的,难为拿过来面都没有糊汤。寿星大人,可吃了这一碗吧。”
那边落缤则又打开下层的盒子,里面还有几样精巧的小菜。
“钱嫂子说知道珠儿姐今天过生日,做了几个小菜权给寿星贺寿,给我们下酒吃。”
“越发没有规矩了,这寿面是因为小厨做不来,才麻烦了钱嫂子,其它的东西,让小厨房里做了来不就得了。这钱嫂子做菜是为官中的,你这样可怎么算。”香云说罢看向夜棠。
夜棠笑了笑道:“也不妨,落缤你去取六百钱来给钱嫂子送去,就说难为她费心了,这个钱得我们自己出。”
那落缤刚解下斗篷,一听便郁闷了,一边穿斗篷一边嘟囔:“怎么又摊上我了。”
香云一边给夜棠剥栗子一边笑道:“怎么不是你,你揽的事儿,你自己了了才是。”
落缤一跺脚,不再争辩便出了门。
“瞧瞧,这蹄子越发上脸了,当着主子也能甩脸子了。”香云笑道。
“知道她脸薄你还逗她。”夜棠笑道:“得啦,我乏了。你们晚上好好闹,只是注意着动静别太大,免得惊了别人,明天珠儿你不用早起。”香云便扶着夜棠进了内室。
“是。”珠儿谢过了夜棠,便准备着布桌,翠纹也进来帮着摆菜。
这边夜棠安睡下,珠儿那边已经开始乐起来了。外间的小丫头们联合着进来敬她的酒,她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少不得一一给喝了。正热闹间,落缤回来了,进门时还冷着脸。
珠儿见状忙拿了一杯酒上去道:“难为落缤妹妹跑这么远,来吃杯酒去去雪气。”
落缤只是不接。香云也端过一杯道:“给落缤妹妹赔不是。你不吃我这一杯总不能不吃寿星的吧。”
见落缤还是不动,那珠儿趁着酒气上来,笑道:“落缤不吃酒这可怎么办呢,小的们,把她拿下,给我灌下去。”
那些小丫头哪里有不爱的,一听这话忙上来压手的压手,灌酒的灌酒,落缤忍不住求饶:“好姐姐们,我知错了,可饶了我吧。”
珠儿道:“真知错了?”
“真知错了。”
“那便罢了。”珠儿又重新端一杯酒道:“把这杯吃下去,便饶了你吧。”
落缤接过酒,眼波流转间,一面大笑一面把那杯酒往珠儿身上倒了。“可上当了吧。”
珠儿笑骂道:“这蹄子越发上脸了。”一面擦身上的酒一面让小丫头们继续灌酒去。
正喧哗间,只外间一婆子喝道:“闹什么闹!不知道已经下匙了吗!惊了老爷太太,看你们如何去回。”
众人知道,定是惊着那些巡夜的婆子了。小丫头们胆小,忙噤了声。
香云忙穿了斗篷,取了些钱,出门去和那婆子讲情。众人趴在窗前,听着外间的动静。
只听香云好言给那婆子解释一番,又递去钱,那婆子只是不收,声音还越来越高:“我不管三少知道还是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原就是如此。那珠儿不还没抬房嘛,这就摆上主子款了。”
珠儿一听,气得脸涨得通红,她今天本吃了不少酒,现在酒气上涌,也不顾平日的小心谨慎,直接摔帘子就出去,指着那个婆子就开骂:“你个疯婆子,嘴里嚼的什么蛆。”
这边落缤忙拿上珠儿的斗篷出去给珠儿披上:“当心着凉了。你知她是个疯婆子,和她置什么气,她也配。”说完白了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平日里就深嫉这些房里的丫头,今天晚上风紧天冷本怨气就大,加上刚才赌钱输了,又吃了些酒,越发说起胡话来:“哟,这不是三少奶奶陪嫁的丫头么。看来不只只珠儿,陪嫁的也要当起主子了。说起来陪嫁到我们这边,本来就是要给少爷填房的。你仔细帮着别人分了你的宠。”
落缤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哪里禁得起这些话,转过身就哭了起来。
那婆子见状越发得意:“就是到太太跟前儿,我也是这个话。这府里的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
正喧闹间,只听一个声音冷冷传来,不大,却极沉稳威严:“你到太太面前如何回,你先跟我说说呢。”
众人回头,只见翠纹扶着夜棠站在台阶上,面有寒冰,眼神凌厉。
香云忙上前去劝道:“小姐怎么出来了,大冷的天儿别冻着身子才是。快回屋去吧。”
夜棠不动,只冷冷地看着那个婆子道:“问你话呢。”
那婆子吓得酒也醒了,也不猖狂了,忙跪下道:“不知道惊着三少奶奶了。天气冷,二奶奶是有身子的人,如果冻着了老奴可担不起。”
夜棠嘴角带笑,语却含冰:“也不要你担,你只说说如何回太太呢。”
“老奴,老奴。。。”那婆子也不敢说话,只自顾磕头不已。
正僵持间,那夜里管事的领首赵福已经听到风声赶来了,忙上前打圆场:“这胡婆子,也不知是吃了酒误了事,冲撞了三少奶奶,还望三少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她大冬夜可怜的份上,饶了这回。”
“她大冬夜的可怜,我们小姐一个有身子的人,大冬夜的睡不安稳被吵起来难道不可怜。”落缤不服气地顶了回去。
“落缤不可多言。”夜棠制止落缤,又望向那婆子道:“你是如何准备给太太回话,还是先知会我一声儿,到时候太太发落起来,我也有个话儿好回呀。”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奴吃酒误事,惊了三少奶奶与一干姑娘们。老奴哪里有脸去回太太。”
“赵管事,你可听仔细了,是她说她自己夜里吃酒误事,把我们都给惊着了。你可要记清楚。”
“是,是。”那赵管事不住地哈腰点头。
“我听说夜里巡查吃酒误事,可是要领板子的。”
“是,是。”
“我知道你们都是三四辈儿的脸面,板子就罢了,只是这婆子如果再嘴碎,那我可也顾不得了,少不得要回了太太,打发了才是。”
“是,是。“
那婆子只在下面磕头不止,不断讨饶。
夜棠也不再理,只让人把这个婆子带下去好好看着,那管事见闹了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敢多言,让人把这个闹事的婆子先捆了堵嘴,又赔了好些小心,众人这才回屋。
落缤道:“还是小姐有办法,让那个死婆子瞎了眼乱说。”
香云喝道:“别说了,还不快点收拾收拾。自己闯祸让主子给担了,还有意思提。”
众人忙将残杯冷菜收拾了下去。
夜棠被惊了觉,走了困,也不想睡,便把珠儿叫到面前,准备细细问话,把这件事儿给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