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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祈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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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正堂,见封晋还在,夜棠对他福了一福,封晋连忙说不敢。夜棠走到榻前问道:“可妨碍么。”
“不妨碍,夫人坐。”
这边正堂已经收拾好,王妃也换了衣裳,正闭眼躺着。
夜棠也就不打扰,低声问封晋:“对身子影响大么?”
“王妃身子底子还好,只要细细调养,不会有大问题。说到这里,夫人今日也受惊了,不防让晚生替夫人诊一下。”
“那麻烦先生了。”夜棠伸出手。
封晋细细号了,才道:“夫人脉向平稳,不用担心,想必平日也是十分注意。”
夜棠笑了:“这倒也是,家里人也十分注意。”说完想到景王妃,又愁苦起来。
“夫人不用太过忧心,王妃年轻还轻,只要注意调养,孩子以后再要便是。”
夜棠点点头,转头见王妃还闭着眼,便问道:“先生医术十分高明,为何不去太医院任职?”
封晋嘴角弯了弯:“晚生闲云野鹤惯了。王爷这里自由,甚好。”
夜棠也就不再劝了。
“唉。”景王妃轻叹了一声。夜棠听见忙走了过去,坐在榻边。眼见景王妃脸色雪白,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姐姐。”夜棠眼睛红了。
景王妃侧头,眼睛也红了。
“你是有身子的人,别伤了眼睛。”景王妃竭力平静。
夜棠怕王妃难过,只得强忍了泪意:“姐姐还年轻,再有就是了。”
景王妃幽幽说了句:“有没有都不妨。”
夜棠听了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正好景王进来听到这句,愤然道:“哪里就不妨了。你就这么讨厌生养我的孩子么!”原来封晋见王妃醒了,悄悄退出去通知景王,景王听说王妃醒了高兴,没想到进来却可巧听见这句。
景王妃身子本就不爽利,见景王这一番发作,顿时气得面色发青,身子也是瑟瑟发抖。
夜棠忙站起来退到一旁告罪:“王爷息怒,王妃刚刚醒,身子精神都不好。一时说话没有注意,还请王爷看在病人的面上,不要细究。”
其实景王刚发怒就已经后悔,听见夜棠说的话,再眼见着景王妃那已经发青的面容,心里已是又怜又疼:“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一时没注意又乱发作了。你且好好养着,我先出去。”边说着边退了出去,只在外间吩咐好生养着。
夜棠这才又坐到榻前:“姐姐,王爷对你,倒是有情。你又何苦与王爷置气。”景王妃只不说话,夜棠又压低声音劝道:“到这跟前儿,我差不多已经明白几分了。当年只见过一次面,你要赔一生进去么。”
景王妃闭眼不说话。
“姐姐,我知你一直是正直的人。但是你对王爷,太过不公平了些。”
“在家里时大人都说你的性子比我温婉,西席也说你读书读得不输男子,那你想得该比我透才是。怎么你现在反而拧上了呢。”
“你自己拧了这么长时间,是对谁好?对你好?对你夫君好?对咱家里好?你在这边拧着,旁人不照样秋月春风、青山绿水快活着。”
“你就算这一次面便是一生了,那他知道么?他那性子,会为了儿女情长顿足么?”
“况且你在怨什么呢?你见着他的时候,使君有妇,你也已经指婚了。你若是怨你该早些见到他,可是当年他过来,就因他是表姐的姑爷。他不是表姐的姑爷,你又哪里能见着他呢。”
景王妃身子一震,虽仍是闭眼沉默,面上却显出凄苦的神情来。
“姐姐你宽心好好歇着吧,我得空再来看你。”又吩咐萱儿一定要对王妃上心,毕竟当初陪过来的四个丫头只剩这一个了,烦她多辛苦些,这才准备回家。
刚出得院门,见景王就在门口树荫下徘徊,见夜棠出门便迎了上来一脸急切,夜棠安慰他:“王妃现在好些了,王爷大可不必再担心。”
“为何不叫姐夫了。我当时乱发气可把你吓着了。实在是对不住。”边说边作揖赔罪。
夜棠忙推辞:“不敢不敢。姐夫是尊贵之人,万不能受。”
景王也不听,只管一作到底才道:“你得空多过来坐坐,陪陪你姐姐说话。我怕我又不知言语把她气着。”
“姐夫放宽心。姐姐现下心里难过,等她好了,自然就好了。”说完看了看天色,也不能再耽搁了,便告了辞归家而去。
回到家里后,夜棠先去回了王夫人,王夫人觉得不吉利,心下不快,只是不好表现,便嘱咐下去好好歇着。夜棠也确实累了,便不多留,坐小轿回了恩和院。这日傅云想是公事繁杂,现在还没有回来,落缤等人服侍夜棠草草吃了一顿饭,便歇下了。
正迷糊间,听见衣物唏嗦之声,睁眼看到傅云正坐在床边脱衣,便问道:“回来了,可吃过饭了?”
傅云转头:“是我不好,把你吵着了。”
“没有,本就不是很安稳。小家伙在踢我。”夜棠撑着慢慢坐了起来。
“是么!”傅云忙伸手去摸。“唉,真的,在动在动!”
傅云兴奋得不得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吃过饭了么?”
“嗯嗯,吃过了。皇上留我们几个人吃的饭,交待了些事情。”
“可麻烦么?”
“没事儿,一些杂事。”傅云不愿多谈。
夜棠见状,也就不问了,另说起今天的事情,只略过了王乙新的事情不提。
傅云越听越是凝重,一边十分担心地问夜棠身子可有不舒服。
“没有。王府上的封大夫给我检查过了。说是脉象平稳,没有问题。”
傅云蹙了蹙眉,才道:“那就好,小心点总没错。”
夜棠又和傅云说了会儿话,便睡了。傅云则躺在床上睁着眼,心里翻腾。
那封晋对夜棠有好感,虽然傅云只见了那大夫一次,但是他有种直觉,那封晋不是个善茬。还有皇上,虽自打他外出征战回来之后,皇帝便没有表示什么,但是他心里始终是惴惴不安。还好,夜棠的心都在他身上,可是如果夜棠知道了那件事,她还会如现在一般对他么。不行,一定不能让夜棠知道那件事!一定不能!
傅云紧紧搂住夜棠,在心里发誓。
翌日,宫里便知道王妃小产的事情。太后听后十分伤心,皇帝与景王均是太后亲子,皇帝目前只得两位小公主,景王则是膝下空空。太后一直盼着有个男孙,没想到这厢景王妃好容易有喜,居然就没有了。为此太后决定启程去五台山祈福,为皇家求血脉。帝后苦劝不得,于是宫里只得大动起来。
有了这事儿,宫里的中秋也是过得惨淡,太后不高兴、帝后忙着太后出行之事,哪里有心思照顾中秋。不过宫里不比别处,仍然是花灯烟火、宴会戏台准备了齐全。太后、帝后并众妃嫔、亲贵们热闹了一番。宴席上正好讨论到太后出行,总得有人在身边伺候着才是。原先太后身边养着裕王的小郡主,已是在年初嫁了出去。现在公主们都还小,没办法侍奉祖母,皇后统领后宫,膝下还有一位小公主,也是走不得的。皇帝目前只得三位妃,两位还是番妃,更不好动,便考虑着在嫔里选了和嫔、德嫔两位陪同侍奉。那两位娘娘听了安排,差点没把帕子给扭碎了,嘴里还得陪着好:“能侍奉在太后身边,实在是我们难得修来的福气,皇上放心,臣妾定然做好本分,尽心尽孝。”皇帝在几嫔中,本对这两位就关注得少,这样安排也是十分高兴。
太后出行不比平日,沿途安排、接驾事宜都要提早准备。就这番安排足有月余,才算是安排妥当,太后一行便浩浩荡荡西行去往五台山。
太后走后,众妃嫔倒是高兴起来,每日只需去皇后处请安,省心不少。加之没了太后拘着,皇帝更自由了些,众妃嫔无不铆足了劲,就盼着皇帝能多宠幸自己,最好能一举得男,从此母凭子贵,平步青云。只可惜皇帝还是常日里去容妃处,或者去那丽妃、妍妃处,恨得一干妃子在宫里,也不知剪了多少花草、砸了多少瓷器。御用监都止不住去皇后前告饶,说是宫里的娘娘们再这样砸下去,库里也没多少摆件儿孝敬了。皇后只得明里暗里敲打了一下,这才缓和了些。
这日皇帝来皇后处,因着最近正事较多,还有秋决的事情等着皇帝度裁,皇帝也没什么心思翻牌子。皇后便早早准备了饮食,以白果乳鸽、燕菜等滋阴补气的膳食为主。皇帝看后十分心悦,大赞皇后安排周到。
少倾饭毕,王瑛进来禀道:“今日内阁是李大人值班。”
皇帝点头表示知道了,王瑛见状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上最近事儿多,要多注意身子。”皇后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
“烦心事儿是不少,不过也还好。后宫里有你统管着,我也放心。”
“说到后宫,前些天听宁嫔说,她屋里的墨荷开得正艳,皇上看什么时候去看看。”
皇帝斜眼笑了笑:“她们又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了,俗气得很。”说罢起身走到花几前:“附庸风雅,不过看着名贵罢了。倒是你这盆西湖柳月我喜欢得紧。”
“这就不附庸风雅了。”皇后笑他。
“你看宁嫔平时里都是大红大绿的。”
“打住,若是让那些娘娘们听到了,这宫里的菊花怕是没活路了。皇上还是雨露均沾吧,这些天是内务衙门来哭穷,再过几天就是御史来正律了。”
“关他们什么事,我喜欢哪个还要他们来安排。”
“御史们已经很留德了。你看你当时赐的名,容、丽、妍。现有的建制你不要,非另辟蹊径。”
“那时哪里想那么多,以后注意,以后注意。”皇帝难得腼腆。
皇后掩口而笑,眼波流转中说不尽的清扬婉致,皇帝竟一时看呆了。
想当初在太子府,他与皇后本是少年夫妻,也曾是琴瑟和鸣、共享画眉之乐。只可惜进宫后,皇后要统领后宫,要上孝太后,要母仪天下,明明是一个明媚活泼的女子硬深深变成了一个端庄惠仪的皇后娘娘,皇帝虽仍是爱她尊她,却始终有一丝隔阂在。今日见皇后如此风情,就如同回到过去时光般,皇帝霎时情动,也不管正事了,只管凑了上去就要偷香。
皇后惊了一跳,忙把他抵住:“皇上,才用完膳了,当去院子里走走消食才是。”
“无妨,走走动动都是消食。这天也转凉了,惊了风到不好。”
“你这不是还要和商量宫里的事儿么。这重阳也快到了,还要派人去太后那里呜……”
皇帝索性堵了口,不再听她说话,直接动手抱着皇后进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