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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风雨几度秋 ...

  •   一听闻颛孙这个姓氏,饶是萧恪这几年养气的功夫突飞猛进也不禁为之色变,他收敛起散漫的神态,对着这位身子骨单薄的紫衣秀士深鞠一躬。

      这回,轮到颛孙容诧异了,他茫然不解道:“萧公子,这是何意?”

      “颛孙一族,莫说其盛名之下无虚士,就凭当年颛孙怀璧使九州百姓免于兵祸的禅让之德,也足以让天下士子敬仰千秋。”萧恪抑扬顿挫的话语,响彻内堂,围观的宾客们先是迷惑不解,继而也纷纷点头附和。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逝去的王朝大抵如日薄西山,后人哀之多而鉴之少,对那个时代中如提线木偶的落魄者,也免不了出言讥讽,不过,颛孙怀璧是个例外。

      当年,晋太宗皇帝兵发洛阳,洛阳城中尚有精锐十万,箭矢不计其数,粮饷则可够全城军民支撑一年,颛孙怀璧这个末代皇帝却决绝道:“颛孙一族据天下九鼎二百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百姓攻战三年,肌膏草野者,以朕故也,何心能安!”遂开城出降,左右莫不流涕,天下为之动容。

      又过了一个百年,颛孙一族之名,未显于朝堂,也不见于史册,却在这迷乱纷扰的烟花之地得到尊敬,恐怕连说书先生也会由衷感慨,道一句,世事无常。

      颛孙容生得是温文尔雅,唇红齿白,所谓随风和雨带烟开,顾盼间冷峻涣散的眼神透着不似寻常男子的凉薄。

      这样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妙人儿在萧恪这一番慷慨陈词后,居然主动握住了萧恪的手,他回身对堂内站立的小厮吼道:“拿出你们这最好的烈酒,我要与萧兄弟不醉不归。”

      可怜的萧恪这回是真醉了。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从小厮的话中,萧恪获知颛孙容因为公务,天还未亮就急匆匆地上路了。

      “那位爷托小人给公子留个口信,让您有空去闽南找他喝酒,镇南将军府很好找的。”青楼小厮一脸的谄媚,看得出来,那位颛孙公子赏了他不少碎银子,颛孙家归顺大晋之后,世代驻守闽南还真是财大气粗。

      萧恪习惯性得敲打起折扇,陷入沉思。

      师傅苏斩安平日里或许踪迹难寻,可为人一向重诺,此次碰面事关重大,他却一夜未至且无半点消息,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萧恪回忆起半年来的荒谬经历,总觉得哪里奇怪,可却又说不上来。

      半年以前,萧恪跟着师傅从辽东苦寒之地进入中原,在姑汐城温柔的小曲里不知怎的就撞见了宁王李清羽,接着是宁王殿下惊心动魄地痛斥了平虏伯江彬如何迫害忠良又如何欲勾结黑槊龙骧意图作乱的可耻行径,听得萧恪是热血上涌,直拍胸脯,誓为天下百姓除此大害。

      然后,他就被师傅苏斩安一个人丢弃在永安客栈里,身无分文,惨不忍睹。

      苏斩安在留给他的信笺里,用清秀的小楷动情地写道,“吾徒,为师知你欲以匡扶大义、解救万民为己任,甚为欣慰,故先前一步,至淮扬烟花之地体恤民生,待徒儿事成之后,于南昌崇冠楼会合,勿念。”

      在暗骂了自己的无良师傅无数遍之后,萧恪迅速行动起来,凭借着飘渺出尘的绝世轻功,深入玄甲铁骑的大营拿到罪证,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接下来逃亡的日子,多少有些窘迫,或许是吉人自有天相,在萧恪最危急的时刻,吕青瓷凭空冒了出来,在她轻描淡写地指引下,他们成功避开了官兵的耳目,顺利逃离险境。

      萧恪一直不喜欢太过聪慧的女子,他觉得吕青瓷简直是个无所不知的妖物。

      一路上与其说是在出逃,不如说是在游玩。

      只有好天气,还须等至艳阳高照,吕青瓷方才愿意赶路,但凡遇到古迹名胜还要驻足观赏,住宿笃定是城里最有名的客栈,住着最好的厢房,吃着最精致的菜肴,喝着最浓烈的花雕。不得不说一句,萧恪喜欢女子喝酒时的豪放,这也是令他郁闷的一个原因,偏偏吕青瓷很会喝酒且酒姿媚人,实乃国色天香。

      萧恪无奈得摇摇头,停止了回忆,信步走出了崇冠楼。

      秋雨最是撩人,凉意透进人的心里,萧恪放眼望去,楼台烟雨,景色迷离。

      一辆装饰平常的马车急促驶来,在萧恪身旁悄然停住,帘幔掀开,露出吕青瓷焦急的脸庞。“快上来。”

      刚坐上车,车夫便策马扬鞭,丝毫不作停留。

      萧恪有些莫名其妙,迷惑地问:“何事如此惊慌?”

      吕青瓷望了眼车外蒙蒙雨幕,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三件事,有两件恰与你有关。”

      “说来听听?”萧恪正襟危坐问道。

      “其一,镇南将军颛孙容的车队今日卯时在南昌城外十里地处遇袭,颛孙容生死未卜,其二,
      宁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去了洛州骁勇大营,水军已在码头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发兵帝都......”

      萧恪听至此,愕然道:“天下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

      吕青瓷见到萧恪茫然无措的神色,不禁噗哧一笑,脸上的愁云也褪去不少,她一本正经的说:“比这更离奇的事情还真有,便是这第三件惊天大秘密,据师门从帝都发来的消息,圣上由于隐疾已于几日前驾崩,宫内一直秘而不发,帝都的形势异常诡谲。”

      萧恪虽年少,但也算心思缜密之人,霎时便恢复镇定,他用扇柄敲了敲头,苦恼道:“还真是
      异常诡谲啊。”

      “萧公子,眼前作何打算?”
      “吕姑娘又有怎样的思量?”
      “我想先回去面见师尊,听他老人家吩咐。”
      “也罢,在下也去见见天下闻名的阳明先生吧。”

      就在崇冠楼旁一家普通的酒肆里,窗边坐着一男一女,男子白衣胜雪,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女子绿色素衣,轻纱蒙面,光瞧她灿若星辰的眼睛,也应是个美人。

      “你家徒弟跟着别人跑了,你也不心急?”女子望着窗外,语气不温不火。

      “有扬州第一名妓在身侧,天大的事也得搁着吧。”男子并不恼,喝着温酒,怡然自得。

      “你觉得此次风波里,我家大人有几分成算?”女子忽然有些焦虑地问道。

      “宁王或许是该死了吧,至于你家大人,则要看阳明先生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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