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狼师兄！你别跑！》汐不念冬雪

78、无力挣扎

　　她告诉自己不能泄气，纵观情势，还有一丝希望未灭。
　　遥仙堂里常年供奉着佛心灯，非常讲究环境的清幽静谥。
　　所以当仪式开始，她和他的身后仅有两名见证的巫女尾随，其他人不必前往，自南天门，一眼就能看见那七方殿的殿顶塔尖，只要那里重新燃起灯火，这头，便一目了然，仪式大功告成。
　　段绫嫣回望了一眼，南天门前开始了新的祭舞，大风扬起腾龙番，恭祝福祉连绵千秋万世的朝拜之声轰然响起……那些浩瀚喧闹的景，终在眸中耳畔缩得很小，她的四周，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她和他。
　　七拐八弯的绕，便到达了最后的目的地，遥仙堂。
　　这层塔楼乃是采用特殊的熏草麝香木所筑，才踏进堂内，一阵香泽便幽幽扑面，心下，到底被这佛染的气息给抚得安定不少。
　　两名巫女将托盘恭敬呈现于他们面前，托盘上，是一副桃木雕刻的精致小刀，“请驸马爷和段绫小姐开始仪式。”
　　段绫烬也停下观望。
　　那把桃木刀在他手中，刀柄散着沉沉的香，刀刃却反射着渗人的白光，照进心底，催生了寒意。
　　他为长兄，自然先由他来。
　　以血做引点燃佛心灯也是分外有讲究，不多不少，必定六滴，正好染了整棵灵芯，这才会一跃而燃起佛之焰火，仅此一簇，便可照亮整个遥仙堂。
　　“等等！哥！”刀刃触上他手指的最后关头，她喊住了他。
　　他错愕的停下动作。
　　“哥，”她再次发挥演技，捂着肚子踉跄几步，他果然眉心升起一股匆匆忧急，一时间顾不得仪式，伸手抱住了她，低眉问，“怎么了，嫣儿，身子还是不舒服么？”
　　她用力点头，“哥，我好饿，饿得没力气了……”又偏过脸看向身后那两名巫女。
　　“能不能让她们给我找点食物，反正，这七方殿的第三层就是太祖皇奶奶的斋堂，随便弄点斋菜来给我填填肚子嘛。”
　　“这……”他为难的抿了抿唇，那两名巫女当场就跪了下来，神色几丝惶恐。
　　“真的很难受。”演技得加大力度。
　　段绫烬哪抵抗得住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当机立断的吩咐两名巫女赶紧去到三层的斋堂取些简单的食物过来，巫女虽觉得甚为不妥，但驸马爷的命令又不敢不从，见此地也并无别人在场，便不再耽搁，速速退了下。
　　“真的那么难受吗，嫣儿？”
　　她实在是心疼他，伸手想抚平他眉心的结，一时陷入惘然。
　　随即冲他调皮的笑了笑，“骗你的，哥，我没事，只是怕痛而已……你帮我好不好？”
　　他听罢，这才放下那颗悬着的心，无奈又温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算是允了她。
　　段绫嫣长舒了一口气，这下才算真的转危为安。
　　银白的刀刃划过手指，落下那六滴血，鲜红浸染了灵芯，佛心灯霎时着燃，一念幽淡的青光只冲灯鼎，遥仙阁内尽是仙光弥漫。
　　她瞧着这不寻常的景，好奇心便突突而生，只见这青铜镶玉石的佛心灯，灯身雕琢精致不已，鼎端上围着三条栩栩如生的盘龙，每条龙的龙头上都生有一副飒飒的双翼，一时起了玩心，伸手要去触摸。
　　哪知还未触到，那飞龙的龙眼突然像点亮了一般，忽闪着红光，指尖便冒出一股刺痛，仿若被一股气息给割伤，她捂着受伤不轻的手指，心下又翻起波澜。
　　“怎么受伤了？”他捉住她的手。
　　她惶急的抽开，隐隐有了感知……这佛心灯只认了段绫氏为主，她这个“外族人”，怕是触碰不得的。
　　“没什么，一点小伤。”她急着解释，傻傻呆立在原地，对视上那如警示一般的龙眼，往后退步时，到底，晚了一步，鲜血顺着手腕淅沥滴落，正巧滴在那佛心灯上，顷刻间那青幽火光就此泯灭，遥仙堂便陷入了和窗外天色一样的阴暗。
　　“这……怎么可能！？”
　　她听见了他错愕不已的声音，满是不可转弯的疑云。
　　他偏过头来看着她，神色不定，错愕怔怔且万千复杂。
　　她无言以对，只是静默的回望，心生幻觉，许是目光已泄露万语千言的秘密……心潮一时被逼向顶点。
　　他并没多余的时间追问，赶紧又割破手指，以血续灯。
　　当这里重新亮堂起来时，她也在那平静的光芒更加看清了他的表情，她苦苦守护的那一方，便因为这一念颤动，瞬间倾塌崩裂。
　　“嫣儿……”他像平素时，轻唤着她的名字。
　　她步步退后，已，再无法面对他的眼神。
　　“对不起，哥……”
　　唯有，转身。
　　她沿着路往下跑，半圆的阶梯一圈一圈绕，将心也给越缠越紧。
　　直到撞到那两名返回的巫女，她才恍然止了步子，发现他并未追来。
　　“小姐，要去哪里？”捧着食物的巫女仓惶不已。
　　“去哪里……？”她一愣，随即轻扯起唇角，“仪式……已经结束了。”
　　脱下笼罩在裙衫外的祭袍。
　　她离开了七方殿，朝着一个她并不知道的方向前行。
　　沿途静谥，仿佛越行越往深处去。她以为已经很是遥远，蓦然回头，却见那七方殿塔顶的光芒依然清晰……就像是他的眼睛，仿佛不管她走到哪里，他都会用着那样温柔而平静的目光，将她注视。
　　有点不对劲。原本清洌的空气中，几时参合进几许凉丝丝的血腥。
　　循着味道走，发现一处殿宇，着实奇怪，从来不知这样偏僻的园子里，竟藏了这么一处精雕玉砌。稀薄的光线透过云层，愈显纸窗上摇曳的烛影昏暗诡谲，段绫嫣心里顿生疑惑，便轻悄的贴靠在墙面一边，用手指，小心的捅破雕窗上的宣纸。
　　那小小洞口能见到的视野并不宽大，但瞧见，内里座位上端坐着一位华服玉带冠的少年，少年面色煞白，可唇却鲜红得吓人，一双眼睛里稚气未脱，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邪。
　　视野里很快又闯进一个太监来，太监拽住一个瑟瑟抖动的宫女，甩到了少年面前。那宫女嘴里不断含着饶命，话语颤抖得要命，却又轻若蚊吟，看来是被逼到了极端的恐惧，字句不成了。
　　那少年缓慢起身，步步朝那宫女逼近，那名宫女双腿软绵的跌坐在地面，连连往后挪动……她原以为不过是做错了事的宫女，遭到主子的责罚，一切推想，却在那原本容貌正常的少年忽然张开血红的嘴，露出不似人类之獠牙时，戛然而止。
　　她屏气凝神，暗暗攥住衣襟一角，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想看得再清楚些。
　　便大着胆子，又往纸窗上戳破了一个洞。
　　这下她一把捂住嘴来……只见那不远处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穿着宫女服的尸体，尸体上惨白的皮层全都皱在了一块，连五官都看不清……因为，血液全被吸干了。
　　“劳公公，今天就这么几个？”少年扔掉手中那已化为干尸一般的宫女，不甚满意的舔了舔唇角边的血液。
　　身边的太监虽看起来老沉，见着这一幕，却也煞白了脸，赶忙跪下来，俯首颤着道，“皇上吩咐，每日不得杀生太多。”
　　“哼！”少年狠狠一甩袖子，“父皇何必假仁慈，难道这宫里枉死在他手下的人还少了吗？以为随便弄个祭天仪式，点燃了佛心灯，天上的神仙就会保佑我南天朝世世代代，简直可笑……那佛心灯，不过是父皇用作为清洗自己满身罪孽的借口，因为害怕杀戮太多，而不得神灵庇佑罢了……我说，佛心灯根本是神仙用来戏弄我们凡人的东西！不然，以驸马爷那骨子里的残忍血液，如何也能将一百个佛念修铸而成的佛心灯给点燃？哈哈哈……”少年咄咄而词，随即一阵仰天长笑，声声讽刺。
　　“谁！？”忽然，少年偏过头来，犀利的眸光极快逮到了窗上的洞眼。
　　她心下不妙，赶紧转身想要逃跑，身子到底犯着哆嗦，行动慢了一截，那扇高大的殿门很快开启，里头追出来的太监一个大步，将她抓了个正着。
　　“你是谁！？”尾随而至的少年很快转到她面前，一边打量她，一边蹙眉问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此偷窥本王！”
　　“我，我……”
　　惨了……她心想，他刚才说，他不是还没吃饱么。她是谁重要吗，只要她不是公主，地位就比他这个皇子要低，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难道当真，命绝于此？不禁感叹，命运实在太过弄人。
　　“不能碰她。”
　　一方身影毫无预兆的闯进。那一眼的凝望，分明生疏，心头却却仍是袅袅升起第一次相遇时，那股遥远的熟悉。她很快从那阵迷恍中回过神来，也记起了他的名字。
　　那少年面色掠过一瞬的懊恼，随即摆回身姿，冷淡道，“既然是阎大人要的人，本王……便不再追究也罢。”
　　看来少年对掉出口的猎物毫不感兴趣，就连详情问也不问，便掉头转回了殿内。
　　段绫嫣重新复活，一个骨碌爬起身来，心里暗自庆幸，好在宫里头还有这么个认识的官，还在关键时刻给碰上了。
　　“你来头可真不小，连皇子也要忌讳你三分。”她清清嗓子，先开口了，打破彼此沉默的尴尬。
　　“段绫姑娘，好久不见。”阎暗笑了一笑，她愣住，分明方才他沉凝将她直直注视着，她才觉得不好意思。
　　“嗯，是啊……好久不见。”她忍不住又向那暗影摇曳的殿门内投过一眼，“想不到这宫里还有妖怪转世的皇子，这下我可大开眼界了。”见阎暗迈动了脚步，她不敢在这地方多做逗留，赶紧的随在了他的身后。
　　“十一皇子并非妖怪转世，不过是生了吸人血的怪病，所以才移居在这偏僻的地吾园。”他原本向着前方的目光，忽然又幽幽落在了她的身上，“下次独自一人，千万别乱闯皇宫，这里，可是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她傻傻看着他的眼睛，完全捉摸不透，这番话，是劝诫吧？如何话语却泄露了轻讽玩味的笑。
　　“还是……什么也没记起来吗？”他喃喃低问，忽然间微仰起下颚，眸中装进了秋空，悠远而苍茫。
　　她听罢一愣，随即，想起了那次相遇时，他倒给她的三世姻缘酒。
　　“阎大人真会说笑。”心想，那个玩笑，他却记到了如今。
　　“你一定是个执着的人。”她微笑的将他看着。
　　他的唇边保持笑容，忧淡如水，反问道，“这话如何说呢？”
　　“不过是点念想罢了。”
　　“好一个‘念想’”。他笑出声来。
　　“阎大人可曾有过喜欢的人？”她被那飘渺的笑所感染，于是飘渺无端的问。
　　“有过，但如今……心已死。”不料却是如此回答。
　　“倘若有天，你挚爱之人将永远的离你而去，或是活生生的将你给忘了……你会如何？”他转过头看着她。
　　“我……”她心头忽然一落空。
　　“不会的，不会有这一天……”她极力想摆脱这个认真而糟糕的假设，于是冲他笑了笑。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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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送她出了地吾园，道是，自会遇到有缘人。
　　她心里纳闷，觉得他每句话都似乎富有深意，但回想起来，他却始终都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她独自漫步在这偏廊子里头，心绪一重一重。想起烬，想起最后他看她的眼神……回去以后，她要怎么面对他，怎么跟他说。难道告诉他，他疼爱了十多年的人原来跟他半分血亲都没有？也许羁绊，就此斩断。他若知道了她原是墨北苍达的皇族，他这个南天朝的臣子，会不会从此与她界限分明，遥以天隔。
　　不知不觉唇已咬的很紧，疼痛丝丝扣心，她知，已再无退路。
　　“嫣儿！！”
　　前方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她定睛来瞧，居然会是风祁夜。只见他神色匆忙，眉心抑不住疑云。

作者有话说

　　欢迎豌豆童鞋回归~~爪印呢爪印呢~快完结了，希望潜水的筒子们都热情起来哟~~汐猫的小小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