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血色屠杀 ...
-
胭红楼的门前，这才相隔了一刻工夫，转眼，莺莺燕燕又挤满了临栏，手中都甩着丝巾粉香，妩媚笑语不断，一派灯火璀璨，热闹如常。刘金花依然如常的站在门前，兜转来兜转去，忙的不亦乐乎，生意是好得不得了。
“金花妈妈，你这打扮……你这是……？”前来光顾的客人，一手搂着姑娘一手颇为诧异的指着刘金花裹满脑袋的各色丝巾，刘金花心里悲苦，表面却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喇叭花，摆首弄姿的插着腰身，做了个动作，眨眨眼道，“这是最新造型。如今做生意也要讲变通啦，老是一个模样怎么能让你们客人有点惊喜呀……”
“……”那客官做了一呕吐状，推开姑娘就冲到墙角，扶着墙壁开始啥啥啥。
刘金花没空继续后续工作，那头，好像来了几个衣着不凡的大客户。赶紧在瞬间整顿出一个笑脸，欢喜相迎。
“哟，两位公子……”
不妙！很不妙！！今儿个才送走了一个妖孽，这头又找上了债主，刘金花再看清来人样貌后，步子打住，开始挪动倒退。
“哟，段公子……嘻嘻……怎么有功夫……”
“少废话！”段绫烬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快把我妹妹交出来，否则……”他抬头看了一圈，然后，云淡风气的说，“我会血洗胭红楼。”
“段公子您这是何必发脾气呢？”刘金花带着半哄半媚的语气，软磨他。心想，一个弱冠少年，再怎么样，又能奈她何。
“烬，别冲动！”风祁夜有些急切的按住段绫烬的肩，却被他不着痕迹的挣开。段绫烬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什么眼神？风祁夜闪了闪瞳仁，所有劝阻的话，都梗在了胸口，压的他不可喘息。
自从得知嫣儿失踪后，段绫烬并未责怪他半分，他从他倾满焚忧和凄楚的眼中，看到的，是他对自己的悔恨，以及万万千千的责怪。他从一开始疯了一般的四处寻觅，到冷静下来分析思考，那双眼睛里的温度，也随之一点一点的流逝，整个过程，他只是默默的伴在他身边，看着这一切转变，他无从改变他什么，因为这一切，全是他的错，害得嫣儿，被拐来这样的烟花之地，倘若，嫣儿有个什么闪失……他心里蓦地一阵紧缩。
不会的……眼前，又浮现出她时常甜笑的脸。
“公子……我真的不记得，带走嫣儿姑娘的是什么样的人…………”那段记忆就像被消除了，她一点也回忆不起那人的样貌。刘金花又估错了行情，上次分明见他被那小丫头的粉拳追打得满头是包，哪知，他功夫绝顶的好，竟徒手将胭红楼的几十个保镖打得四脚朝天不能动弹，这会，轮到她了……
风祁夜不忍看下去。
在他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温润如风的少年，纵然此刻被毫不留情拳打脚踢的对象确实是可恶之人，但，他让他见着了，刻在他眉间的阴暗和残忍。
风祁夜离开了门前的喧嚣，径直走进到了胭红楼。
几个好心的丫头告诉他，方才拐来的姑娘被刘金花关在了后院子里的柴房。
他推开门，咯吱一声，几丝月光溜进缝隙，照亮了这暗无天光的角落。
全是让他触目惊心的一幕一幕。
地面散落着被撕裂成块的碎布和肚兜，他弯腰拾起来一片，淡粉的碎梅，他认得，是她今日着得裙装。地面上，一滩干涸的血渍……
“嫣儿……”他控制不了自己低喊出她的名字，控制不住，双膝一软的跪了下来，用手捧起那些碎片搂在空空的胸口。怀中，忽然很痛。
“嫣儿……”他听见了自己颤鸣的音。然后成了回声，一声一声，敲击着这样扔下她不顾的自己……还是痛。
哭嚎剑飒隔着风声传来，使得耳畔边，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他该先收起悲痛冲出去，冲出去阻止段绫烬，举剑屠杀，血洗胭红楼。
可是他为什么仍然跪在那里，没有半点动作。
他为什么要放任这一切错误的发生，为什么，门外风雨剑影，他的心，却一片寂静。
心里冒出一个声音，久久不消的徘徊。
若是，能够回到过去……
“她很快就会遇到危险了。”
“什么？”他猛地抬头，四周空荡，并无一人。只是前方墙壁上，浅浅摇曳着一个影子，像是个披着头巾的女人。
风祁夜腾的站起身来，诧异凝视，一时间，也摸不清这方人影是什么来头。
“不必担心我的身份，我只是个做买卖的人。”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这个空灵的声音，再次传来。
“什么买卖？”他试探的问了一问。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才能救回段绫嫣，但是你，必须付出代价。”
“代价……？”
“若是你同意了，就将手伸向前方，摊开掌心。可要想清楚了，当你真正懂得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代价……也许会让你痛苦一世。”
他居然毫不犹豫的照做，心里觉得自己有些陌生也有些可笑。
——————
夜半，凉风徐徐，听的竹叶摇曳，飒飒不绝，似乎，风雨欲来。
段绫嫣再睁开眼，视线由模糊渐转清晰，便见着，自己正躺在一方软榻上，身上搭盖着薄薄的锦被。她竟看见了银烜，他正坐倚在她的身边，脑袋靠着雕栏，眼睛是闭起的，眉间，有了淡淡的疲惫。她看了看四周，这间厢房布置得典雅精致，壁上一副梅兰墨画，前方小案矶上，薰了茉莉香，让人嗅了，心绪一片安宁。这地方如此清素，完全不似妖异俗落的胭红楼，看来，银烜果真是将她给带出了那里，她努力的回忆，蓦地就想起那血洗的一幕，心里咯噔一下，头皮跟着发了一阵麻。刘金花他们都死了么，被银烜杀死了么。这是她头一次见银烜杀人，往日熟识的他，虽谈不上多温柔，但也绝对和今日那血腥一幕，沾不上半点关系。这么一想，眼睛渐渐眯起，眼缝捕捉到了窗棂外高挑的纸花灯笼，灯笼上面，清晰看得到，“乌月”两个字。
“醒了？”
她猛地回头，银烜不知何时张开了眼睛，正将她看着，她不觉怔怔，因为那看似清淡的眉目里，似乎藏了许多她不明白的东西。
“这里是哪里？”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才发觉衣服被换过了，轻而薄的裙衫下，身子不再汗血黏糊，很是舒爽。
“一个老朋友的家。”他放下翘起的一只腿，不再随意依靠，也端坐了起来。
她心里觉得奇怪，这多年来，除了他们兄妹两，她从不知道银烜还结交了其他的朋友。但再想想，也对，他的事情，她向来不清楚，认识这么多年来，除了一个名字，她连他的身世背景都不晓得。
“一心铃，暂时放在我这里。”直至他手里高提着她最宝贝的物件，她才惶然一惊的转回神，方记起来，他肯带走她离开胭红楼的代价。她恼了，她什么时候答应将铃铛给他？她伸手就去抢，他却动作极快的收了回来。她当然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她抢不赢他！
“是不是我回到胭红楼，你就会把一心铃还给我？”她气得很，跳下床榻胡乱的穿上鞋子，就往门外冲。却被他抓住手腕，给拽了回来。
“你倒是生的倔强。”没想到，银烜可恶的笑了笑，不肯将她松开。
“你！！”她气得要命，抡起小拳头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砸过去，又被他逮了个正着，他轻巧的一个反扭，她被扣在了他的怀中，他这一招多少还算温柔吧，这不动弹还好，挣扎起来，手臂才吃痛。
“嫣儿，你冷静一点。”他搂着她重新坐下来，伸手为了她拂去了额前的乱发，她还是气鼓鼓的，她这是被他给拐走了，要她怎么冷静。
“你难道不知道，一心铃的结界早就失效了。”他似乎，在叹息，“你们之间，若说是感受到对方有危险，靠的，从来都是所系念牵挂的感情。”
“你骗我！！”她惊了惊，大声的反对，“一心铃明明可以布下结界的！”
他却不可置否的抿紧唇，让她觉得，他说的全是真的。
“一心铃所布下的微弱结界，就像是已经去世的亲人，为了守护在世的子女而执意留下的残念。”
“……”她别过脸，为什么，他要告诉她这些残忍的话。
“别哭，嫣儿……”他的眼睛心疼的一眯，为她擦去断若珠子的眼泪，“也许你会很难接受，但这一切，很快都会成为过去，我将带你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什么叫属于我的地方？”她瞪大了眼。
他动了动唇，低眉，目光安静的流连在她的面颊，他早知道他不能瞒她一辈子，他早知道她在千灵山无忧无虑的日子总会有终结的一日……这一天已经来了，他亦不能再迟疑。
“嫣儿……其实，你并不是段绫氏的血脉，你和段绫烬没有血缘关系，他不是你的亲哥哥。”银烜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终于听见自己开口了。
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的错愕惊讶不可接受。
他搂紧的身躯，只是随他的话语在他怀中轻轻颤动，继而仍是平静。
“我知道……”她竟然，轻声这么说。
“你怎么会……？”他扳过她的双肩，已经是惊讶不已了。
“不过是碰巧知道而已，”她挣开他的双手，往前绕过几步，很想逃避，不想听人提及，她与烬，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真正的亲人在哪里吗？”身后这个一丝急切的声音，却到底诱惑了她，让她极快的转回了头。
“你的意思是……？”
“听说过南有天朝风祁，北有墨朝苍达吗？”
“苍达……”
往日，倒是听烬，多少提到过一些。这天下的皇朝，如今分一南一北，南北皇室的宗眷，也是属于神族世家的后代，神族里的姓氏都是复姓，比如，南有风祁氏，段绫氏，北有苍达氏，乌月氏。风祁氏与苍达氏一样，为皇家姓，而段绫氏与乌月氏，均为两朝最为尊贵的朝臣，世代为他们所认定的皇室效忠，泰安半边天下。据说神族世家从前并不止这么四个家族，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会造就成现在这种天子一朝臣一朝，两大家族分立南北各事其主的局面，她也不得而知。
“你的意思是……？”
她霍然恍悟，转头看向他，一袭夜风，吹凉了他的眸子。他笑得浅淡，却又深深遥远。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血色屠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