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似笙歌》莲一

4、寻求

　　安歌与陆文曜见过面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云修平耳中。
　　不久后的一天，窝在安歌房里的云修平忽然对安歌道了句：
　　“兼差的话，如果是为了钱，无论多少我都可以帮你想办法，如果不是，就不要再做那么多份了。”
　　“也是啊。”安静地翻动着书页，安歌头也不抬地应了声，“真累。”
　　从安歌手中抽出书本放在一旁，云修平慵懒地伸了个腰，侧身靠在他肩上。
　　“不是他就不行吗？”
　　“嗯，不行。”
　　转过身子，安歌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轻柔地拨弄着他的头发。
　　云修平浅笑着抓住安歌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攥在手心。
　　“他快结婚了哦。”
　　“我知道。”
　　“那个大少爷呢，怎么样？”
　　安歌苦笑，“连你也这样啊，那种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听了这话可是会伤心的哦？”
　　与其说是放心，不如说云修平从一开始就知道，除了那男人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再次打开安歌的心扉，毕竟那道看似柔软的门，是从里面上锁的。
　　“没办法，那种家伙还是稍微受点挫折比较好。”
　　“……总觉得坏心的你才有真实感呢。”
　　“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虽说是那样，却好似会随时消失般。云修平就是有这种感觉，却无法开口言明那到底算是种怎样的情绪。
　　令人急躁，不安。想要伸出手去，却害怕得不敢动弹。
　　“……失恋，真是有够麻烦的事呢。”云修平忍不住叹了句。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绝对不会重蹈你的覆辙，绝对不会被什么莫名其妙的家伙甩了的。”
　　本以为被激怒的安歌会一拳砸下来，下意识想躲，云修平才发觉他只淡然凝视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而一动不动。
　　许久，脑子才转过弯似的回了句：“你啊……嘴巴越来越毒了。”
　　“呿。”自讨没趣，云修平不甘心地别过视线，“你可别变成个无趣的家伙了。”
　　不过就算你再无趣，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这话，云修平只无声地默念给他，不知他的心到底是听到了，还是压根不知。
　　其后，安歌就辞了两份兼差，仅留下个餐厅的服务员工作，说是想多挣点零用，云修平也不再多说什么。
　　早上出门前又被云修平问了“如果那个大少爷是来真的怎么办”一类的话，一想到这安歌就不由得头痛。
　　就算他是来真的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徒增麻烦而已。说到底云修平为什么这么在意那家伙，明明就是连话都没怎么说过的人，还是说因为气味相似所以同类之间有所感应吗。
　　到底是哪个呢。
　　边擦着桌子，安歌边在心中嘀咕了声。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啊、啊，请坐。”
　　此时正是店里最繁忙的时候，一听到身后传来客人的声音，安歌赶忙将意识拉回现实，匆忙擦净了饭桌请客人上座后，安歌又慌忙掏出点菜单。
　　“你不用这么着急，我不赶时间。”
　　“哪里，让您久等了——”
　　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安歌才察觉到那人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陆文曜。
　　此刻他正一脸微笑地注视着安歌。
　　想着他也差不多该再找上门来了，不过没想到会追到自己工作的地方，这点让安歌颇为不悦，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请问您现在可以点菜吗？”
　　“啊，我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你有什么推荐吗？”脸上的笑容不带丝毫阴霾，陆文曜就那么认真地凝视着安歌。
　　安歌更觉火大。
　　（反正我就是低级，连工作的地方都这么低级真是抱歉了，不过既然来了就乖乖为我们店做点贡献吧你这有钱人！）
　　回复了以往的营业笑容，安歌流利地报上一串店里最贵的菜名。
　　陆文曜微笑着又问了句：“如果是你的话，会吃什么？”
　　“当然是最便宜的酸菜盖浇饭~”话一出口，安歌就后悔了。
　　“那就点那个好了。”陆文曜似乎笑得更灿烂了，“还有，你之后有空吗？”
　　被他摆了一道，心中自然不爽，安歌忿忿撇下两字“没有”，就转身走向厨房。
　　（可恶啊我何时变得这么天真了好歹也要让他点十个菜以上才解恨啊！！！）
　　安歌恨恨地一拳锤在墙上。
　　结果安歌还是得强装出笑容，把最便宜的盖浇饭给他端过去。
　　“麻烦你了，”他那面瘫似的忠犬笑容一点不变，“原来你喜欢吃这种东西啊？”
　　“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吧。”而且谁喜欢吃那种酸不拉几的东西了，还不是因为老子穷啊，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喝杯咖啡都要命。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安歌干脆走向下一桌。
　　“等等！”
　　又听他在身后叫唤，不回头又会被店长教训“要对客人热情”，安歌只得耐着性子回到他眼前。
　　“……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几点下班？”
　　“……抱歉，这种事无可奉告。”
　　“那我等你好了。”大概是觉得话语的分量不足，他又补上一句，“无论多晚我都会等的。”
　　压抑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安歌咬着牙挤出一个惨笑：“随你喜欢。”
　　见他吃了饭就出门去了，安歌终于松了口气。
　　自他进店门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没从安歌身上移开过。哪怕是安歌绕到转角的另一边去，再转回来的时候都能与他视线相对，其中莫名的压抑感让安歌差些喘不过气。
　　（所以我才说了很麻烦啊，那家伙的视线太危险了……要怎么办才好……）
　　其后的工作中一直流露出这种惴惴不安的情绪，连一同打工的同伴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赶忙回谢对方的好意，安歌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