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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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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淡酒下肚,安歌就不怎么清醒了。
大概是长途旅行的缘故,积累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加之气氛太过安谧,随性往沙发上一靠,安歌的意识模糊了大半。
隐约听到良俊跟那位前辈说笑的声音。
真好。
忍不住这样想着,安歌浅浅阖眼。
醒来时已到了第二天早上,抖落盖在身上的毛毯,安歌从沙发上爬起身。
——总觉好累。
睡了一整夜,却还是累。
四顾,不见那两人的影子,安歌打着哈欠走进厨房。
刚打开冰箱,就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
随即是良俊的话音:“安歌?”
“啊,我在。”探出个头向外看去,良俊两手提满了塑胶袋站在玄关前。上前接过一半东西,两人一同走进客厅。
“你要的公寓,我刚问过了,随时都能住进去,等会去看看么?”
“嗯,多谢。”
“安歌,”良俊忽的正色看他,“没事么?”
停住手中的动作,安歌垂下眼,“说什么呢,真不像你。”
“安歌……”良俊向他的肩伸出手。
轻易挥开他伸来的手,安歌低声回了句“别碰我”,良俊只得悻悻收手,又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才一声轻叹。
不管他在叹什么,安歌都不想知道。
一个人静一静的话,有些事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所以,只是现在也好,谁都不需要。
暂住的公寓在车站附近,却不怎么热闹,就是白日里也人烟稀少。
简单收拾了行李,送走良俊,安歌回到只有一室的狭小房间中,摆出大字型倒在床上。
天花板是温和的浅橙色。
映着阳光,太过耀眼。
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时间被扭曲成陌生的形状,时快时慢的流淌,让人焦躁。
心头像是哽住了什么,依旧有那人的身影,太多的话想说,到最后,却成了无话可说。
几月前,分手时的场景,再度回放。
那是年后,伍昊空刚回来时的事情。
一无所知,安歌只是像往常一样,满心欢喜的去车站接他,却只等到一句话。
“抱歉,我要跟你分手。”
没有任何值得商榷的余地,像是说着什么与己无关的话,伍昊空的声音中甚至听不出来丝毫应有的悲伤。
一瞬间以为是幻听,安歌唯有强颜欢笑着去接他的行李。
“我不是开玩笑的。”
伍昊空加重了语气。
蓦然间,有种世界都因这一句话而崩坏的错觉。
再看天,却还是蓝的令人憎恶,而脚下的土地,也不曾动过分毫。
颤抖着收回手,安歌努力发出声音,还是小的细若蚊呐。
“……为什么?”
“家里人要我跟她结婚。”伍昊空示意安歌向站台的另一边看去。
一个踩着长靴的女人正向他们这边张望。
沉默片刻,安歌咬住嘴唇,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那……再见。”
转眼,泪千行。
太过突然,一切都还未想清楚,只是,只是无可奈何。
除了安静退出,安歌不知还有什么选项。
其实不甘心。
其实也想问个明白。
也想对那女人吼叫“你凭什么取代我”。
但安歌做不到。
连对伍昊空多说几句,都做不到。
好像有无数细不可见的毒针,一点点刺入皮肤,待那毒汁渗入皮肤,麻痹了神经,安歌才终于听懂了那句话。
——“抱歉,我要跟你分手。”
一度以为实现了的梦想,再度破灭了。
啪。
神经断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说,从今往后,就要与他分别。
是说,自己唯有笑着,看他与别人一同越走越远。
三月的刺骨寒风,吹得脸颊生疼。
连心也能一并冻住就好了。
可冬末了,春末了,夏初了,安歌依旧记得那宛若深渊的绝望。
只是念起。
就仿佛再度回到了那三月末的寒风中。
吃了两天的便利食品,到了第三天,安歌无意中瞥到镜中的自己,就被那惨白的脸色拖回到现实。
每一天只是静静坐着,天亮到黄昏,黄昏到下一个天亮。
然而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太过无力,太过苍白。
还要再多久,才能够不再怀念。
如果就此被时间淹没,那该多好。
第三天晚上,安歌叫了外卖,又亲自下楼去便利店买了酒。
看着一桌吃不完的菜,莫名有种最后的晚餐的感觉。
面对或红或绿的鲜艳菜色,安歌却下不了筷,最后只是默默开了瓶酒,一杯一杯慢慢喝尽了,再开下一瓶。
不知坐了几个小时,待空酒瓶堆了一地,安歌放下酒杯。
——好想吐。
脑子里面已经混沌得无法思考了。
意识不清中听到有浅浅的敲门声,摇摇晃晃去开了门,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安歌就靠墙倒了下去。
“安歌。”
似曾相识的声音。
却不是最想听的那一个。
勉强睁眼看去,逆光,显现出个熟悉的轮廓。
“安歌。”
那影子靠近,再靠近,最后停了下来。
时间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安歌开始回味唇上的柔软触感,当意识到那是个吻之后,他已被抱回到房间中。
想起来了。
这人。
“……陆文曜?”
“嗯,我来实现诺言了。”
那笑容,那么熟悉。
眯起眼睛看他,良久,安歌浅笑。
对上他满是醉意的视线,陆文曜也不言语,只微笑。
好温暖。
心中莫名的温暖。
太过温暖,静寂中,安歌的眼泪无声滑落。
想不了太多,只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