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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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案上一片凌乱。
信纸散落着掩了泛卷羊皮地图，一盏油灯妩媚地摇。
周瑜轻扶额角，目光长久地落在微影憧憧的纸张上。
子义中规中矩略带“娇憨”的字一丝不苟转述着孙策意气飞扬的狂妄。
谋袭许都呀。
冰冷的罡风穿帐而过，周瑜想笑。
这么多年生生死死都看惯，在这安宁得过分的地方敛去棱角，冷眼看着，那些豪情热血，都可付做醉梦一场，渺渺迢迢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微凉的冷茶渐渐纾解心头的微澜，周瑜平静地提起笔。
无非是兄英武无双智谋超群弟在此翘首以盼敬候佳音共践当年誓言。
驿使进帐时看见年轻的将军歪靠着锦椅漫不经心剔亮灯芯，眸子里恍如黑夜沉沉，似乎倦极。
“快马加鞭。”
“诺。”
帐帘撩起又放下，灯火狠狠地晃动一下，连带着帐中所有物体黯淡的影子也都跟着，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驿马良驹蹄声渐远，周瑜疲倦地扫了一眼案上，不觉哑然。
满满当当歌功颂德的书信仍在左侧，空白页却不见踪影。
难道要他赶出营去然后喊一声慢着本将军装错了？
算了吧。反正那家伙平日里就爱乱猜，就让他猜去吧。
似乎是厌倦了这套无聊的游戏，一时风起灯灭。
“身为主帅竟然在这种时候微服出巡，真是出息。”
“你不也在这里。”
暮色四合，光线错乱，于是孙策的容颜也就顺理成章的模糊了。
“来做什么？”
“散心。”
江南烟雨浸润了风骨，无心丹墀下，桃花玉笛长，周瑜笑起来安静而美好。
“不过……我以为您会担心另外的一些事情呢。”
孙策偏过头，漂亮而锋利的眼眸燃着天际火簇，危险而魅惑，风轻云淡地一扯缰绳，两骑便往林深处漫溯。
一时相对无言。
天色暗下来，黑云翻墨未遮山。一场山雨毫无征兆地突袭而至。
周瑜伸手推开山寺尘封的门，咿呀长调恍如老旦一声绝伦的唱腔。
一室宝尊玉像，金刚怒目。
孙策本就狂狷恣意不忌神佛，淡淡扫了一眼便扶椅坐下。
周瑜绕着结满蛛网的香案走了一圈，抬手拿起经纶。
竹签和筒身碰撞着，发出清晰的轮回声。
恰是一签，只书一字。
妄。
周瑜的眼眸中第一次漾起惊讶分明的神色。
他是没有料到的。
一个写自己的字，如鲠在喉。
身后一只干燥温暖的手绕至身前，轻轻抽走。
风声愈紧，扑棱作响。怀抱透着大殿里挥之不去的焚烧苦味。
“别看了。”
“我不在意的。”
“……不信这些，信我。”
“很多人跟我说过这句话啊，可是我只告诉你一个，”周瑜看不清孙策的表情，声音安然又有些孩子气。“我谁都不信。”
“你信它。”孙策曾经执掌天下的指尖安静而仔细地篆描着周瑜的心口，低低轻笑。
轻轻浅浅的光影打下来。时光缓慢而坚决地回溯。
究竟枯了多少菩提燃了多少佛烛等了多久岁月才等到这一刻的眼神交汇，撤下伪装猜忌与试探，干净温柔得让人想要泪流满面。
孙策的气息压下来，停在双唇相触的一瞬，并未深入。
神佛呵，为何高踞莲花睥睨人间，是否也怕这露水三千湿了双足，不复气定神闲？
那一刻我多想相信他所说的地老天荒，哪管身后金刚怒目，神佛冷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