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妄》潇湘艳雪

2、第2章

　　现在想来，和孙策比肩纵马的时日并不许多。一路坎坷流离南征北战总也是聚少离多。

　　也就渡江转攻横江夺当利取曲阿之时精诚合作了一段时日。

　　布置军务，军士驻防，粮草补给，后方安抚。

　　那些夜里每每周瑜挑灯疾书扶额思量之际，孙策可耻地在大帐的另一端胡乱裹了被子早早歇下，美名其曰养精蓄锐择机而动。而后周瑜咬牙切齿地拍案而起，道，姓孙的你当我是什么。

　　而后孙策一脸无辜地撑着床沿坐起来，眼里盛满了星光，半面光影映得眼瞳明亮，道，当你是公瑾啊你怎么了这是，累了就睡么我腾地儿给你，那些事儿算计得那么清楚干什么呢真是。

　　于是周瑜慢慢地坐回去心里百回千转江东政权建立的可能性，重新提起笔心道真是欠了他的了话说孙氏河山真是多亏了我啊。

　　然后一笔一划将夜色勾画得益发浓深。

　　然后在某一天某一个瞬间发现某一件事。

　　薄红的烛火凝淡了纷繁，晃得周瑜没来由的心思恍恍。

　　于是慢慢地侧过脸去。

　　那个年轻的男人好像是一团炽烈燃烧的火，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暖，给人希望和力量。

　　然后让人不可自拔地靠近，飞蛾扑火。

　　周瑜闭了闭眼。

　　看见孙策桀骜的身姿背着光，那只握过锦绣河山的手，此际正不言不语地细细描摹着褐黄色军帐罅隙上，烛火投影下的，周瑜的影子。

　　似乎猝不及防周瑜的回身，那指尖无声怔忡了一瞬，而后轻轻地放下了。轻的几乎称得上温柔的力度。

　　依旧一室清冷的寂寞。

　　周瑜眼里还印着横平竖直的隶书，偏生一笔一划的组合印在脑海拼凑不出任何含义。

　　墨迹晕开，扩大，蔓延。

　　烛火忽而熄灭。

　　周瑜抬头看不清对方面容。好似在眼睫上沾了一层雾，皆模糊成了一团。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半晌没有声音。周瑜以为孙策在措辞，却感到一点温热湿润试探性地落在唇上。

　　寂寥又温柔，张扬又霸道。

　　可以么，公瑾。

　　孙策的声音那样轻，如水中月影一触即碎。

　　周瑜觉得黑夜真是危险，衍生着禁忌的欲望，却用一种莫名的辛酸撤下了心房。听见自己的声音沉静，说，好。

　　于是孙策的气息彻底淹没了他，和他的命运。

　　很久以后再浮现一生纠葛源头孙策那个略带迷惶的清冽眼神，回头再看之后发生的恍如隔世的记忆，周瑜慢慢抖落覆盖在真实之上的烟尘，才知道，孙策原来这般。

　　天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