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碧连

6、第 6 章

　　第五 章

　　升上了中四后，年级里的女生们好象一夜长大了似的，姐妹淘之间的悄悄话渐渐从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转到了校园内帅气的男生身上，而学习好、外形好、体育好、性格也好的陈毓多成了众多女孩子的心仪对象。除了经常会收到包装精心、字字甜蜜的情书外，学校的篮球场上，常常有三五成群的女生挤在一旁，脸红心跳地盯着一身运动装的陈毓多，每次当他漂亮地投篮得分时，还会有兴奋的尖叫声传出，搞得他快被队友们嫉妒的眼光给杀死了。
　　“阿辉，老有女生围着你该怎么办呢？”陈毓多好不容易逮到最近成天深更半夜才回家的滕俊辉，神情苦恼地凑到他跟前发问，女生们的热情都让他招架不住了！
　　“找个看得顺眼的做女朋友，其他自然而退了！”滕俊辉对着可怜兮兮的小脸，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心里却涌起淡淡的难以名状的酸涩感，多多已经到为女生烦恼的时候了？！
　　“听上去可行度不高呀！”陈毓多耸了耸肩，女朋友？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与其和女生在一起，他宁可泡在阿辉身边，“对了，这几天你都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滕俊辉低下头含糊地说：“在打工啦！”暑假过后，阿姨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从上个月开始连房租费也不缴了，为了赚钱养活自己，他只能多找几份工来做，每天晚上回到家里，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怕陈毓多为自己担心，滕俊辉不想告诉他太多，反正现在的生活就是他今后人生的预演，早点习惯这样的艰难和辛苦也好。

　　一个月后，实在被女生们的围追阻截弄得满头大包的陈毓多决定接受好友的建议，先定个女朋友再说，被一人盯总比被一群盯要好啊！
　　范文琴是班级里一个安静甜美的女生，她的身上有种令人安心和舒适的气质，一直默默暗恋着陈毓多的她没有想到，自己鼓起最大的勇气，向心中的他勇敢表白后，得到回答竟是“我愿意和你交往。”为了这句话，她整整一个星期都恍恍惚惚的，直到陈毓多真的陪她走在热闹的旺角街头，范文琴才深深呼了一口气，原来这一切不只是自己的美梦啊！
　　明明是自己心中一直惦记着要来的地方，明明是自己欣赏的女生就在身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可陈毓多懊丧地发现，他一丁点也找不到和滕俊辉同游时的兴奋、喜悦和止不住的心慌意乱！现在，他只想和阿辉腻在一起，哪怕只有自己一人滔滔不绝地说，却也有一种很满足的幸福感。
　　聪慧玲珑的范文琴敏锐感受到了和自己一起的他，有点心不在焉，刚体贴地试探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要不，你先回去吧？”陈毓多就如同得到大赦令一般，忙不迭地点头后，向她抱歉地鞠了一躬，转身便跑，留下一个孤单落寞的身影伫立在拥挤的人群中，淡淡地忧伤着。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冲进隔壁家门的陈毓多，还来不及认真思索自己对滕俊辉究竟抱有的是何种情感，仅仅是男生间的友谊吗？？便被眼前的情形给震住了！在他心中，永远那么坚强面对一切困难的人，眼眶通红的蜷在房间的角落里，苍白的脸上透出的是满溢的死心和绝望。
　　一步一步移到他的身边，轻轻抽出那个人手中已被汗水浸润的纸片，陈毓多的心猛然收紧，已经晕开的字迹一个个地砸向胸口，“阿辉，对不起，阿姨实在撑不下去了，我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活下去！”
　　伸出细长的手臂，把滕俊辉的头圈在自己的胸膛上，陈毓多心里愧疚万分，当他在九龙和女孩子甜蜜约会的时候，却让他的阿辉独自一人面对被最亲的人所丢弃的巨大打击，自己这个朋友是怎么当的，简直该死！！
　　“阿辉，想哭就哭吧。你，你还有我啊！！”本来象是一尊石像的滕俊辉听见这句话，全身不住颤抖起来。陈毓多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用劲箍紧对方，让他深切感受到自己的真实存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后，房间内回荡起低低的呜咽声，滕俊辉的头深深埋进削瘦却温暖无比的胸膛里，如同负伤的小兽一般啜泣着，汹涌而出的泪水很快沾满了陈毓多的衬衫。
　　“阿辉，今后，我就是你的依靠，如果伤心了，我们就抱在一起，紧紧的，谁也不要放手！！”陈毓多如誓言般的呢喃在滕俊辉的耳边久久重复着。

　　时间会冲淡伤痛，同样的，它也会加深眷恋。陈毓多和滕俊辉都隐约觉察到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每天看着对方的脸，心里总是又甜又涩，那种奇妙的滋味是否就是——爱？面对这样一份绝对不为社会常理所接纳的感情，他们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困境中，因为害怕伤害对方而情愿选择逃避的两个少年，渐渐开始有意无意地疏离。
　　期末考试结束后，在班级组织的野营活动中，同学眼里关系铁得用锤也砸不开的好兄弟——陈毓多和滕俊辉，居然要求和别人合宿，真是一大奇事！
　　迷迷糊糊睡到一半，滕俊辉听到外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可能是台风来了吧！不在意的他合上眼继续梦境。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屋的室友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打开门，几句对话后，急忙转回头对滕俊辉大叫：“快收拾行李，营地旁边突然山洪爆发，我们要赶紧撤离！”
　　几分钟后，所有的学生都集中到了营地出入口，在风雨交加的深夜，等待运送他们离开的大巴车。
　　“哗~~~~砰~~~~”剧烈的声响在大家身后炸开，同学们惊恐地回头看见离他们较远的那道围墙，被湍流的洪水撕开了一条裂缝，夹杂着大量泥石的水流直冲他们所站的地方而来。在老师的引导下，大家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地势较高的坡道上。
　　“啊~~~”随着一声呼叫，大家瞥见一条人影迅速跑向正处于危险地带的宿舍楼，所有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楞楞地看着，谁也没进一步的举动。
　　“那是谁？？？”带队老师大吼一声，唤醒了震惊中的滕俊辉，甩下“我去！”二个字后，他撒开腿飞也似地撞进暴雨中。那个陈毓多，是疯了吗？？
　　一口气窜上三楼，迎面与心心挂念的人碰了个正着，死命揪住对方的袖口转身往下跑，滕俊辉满脸愤怒地嘶吼。
　　“我，我有东西忘了！”
　　“疯子，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它和命一样要紧！！”
　　滕俊辉闻言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视线便再也无法移开，浑身湿透的陈毓多手中紧紧抓住的，赫然是自己送给它的咸蛋超人公仔！心头、胸口象被什么堵住了，张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有重重地覆盖上那微微发颤的双唇。
　　两颗激烈跳动的心紧贴着不断地叫嚣：不能，不能再放开手！！管它什么闲言碎语，管它什么伦理道德，爱了就是爱了！现在，他只要他的多多！他也只要他的阿辉！
　　安全回到同学中的两人，在撤离的途中狠狠挨了老师的一顿批。可是，心中被浓浓的爱意填得满满的陈毓多和滕俊辉，只是神思恍惚地望着老师，灼热的、汗津津的双手却在椅背的遮掩下，交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