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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总是要有点希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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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她是一个三无人士。无亲戚无朋友无追求——说起来其实是有的,不过命运没给她将之留下来的机会。
小时候跟家人出游,结果出了车祸,只剩她自己——失去健康的身体,被说成天煞孤星。
后来她长大了一点,需要的生存资料多了,便被亲戚们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再后来,好不容易有点追求,交了个朋友,却在紧要关头抢了她的劳动成果,让她的生活彻底陷入黑暗。
那么这世又是怎样开始的呢?
是自来也把自己带回木叶的时候?是三代牵起她的手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住的时候?还是看着佐助和他哥玩得开心羡慕的时候?还是被女孩子拉着做些幼稚的事的时候?又或是她不记得的某个瞬间?
她被幸福悄悄笼罩着。
而这一切,都在一片土地上,一片蓝天下,一个村子里进行。
因此,由自认为,她这世的人生到了这里,尚算圆满。
虽然幼年期被虐了一遍,但是接下来的路都很平顺。
她按别人的期望生活,也在默默地开始自己的路,按部就班地从忍者学校到下忍到参加中忍考试,分毫不差。没什么大成就,也不会因某些事而脱离正常轨道。
有人关心她,她也有在乎的人。身体健康,有清晰的目标,前进路上不乏助力。
她感到很满意。
但辩证法告诉我们,时时有矛盾,事事有矛盾,并且矛盾会在事物发展的不同阶段表现出不同的特点。
因此,在某个特定的时机,她的主要矛盾由“今天是休息好还是吃东西好”升华到“乐观地活下去还是沉湎在伤心中”。
中忍考试第三场。
第一场是宁次对鸣人,鸣人坚持了自己的忍道险胜宁次。
后来的比试是怎样进行的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很轻松地胜了一个音忍。
不是她自负,以她现在的程度,只要不遇上卡卡西大蛇丸之类有点变态的存在,还是很值得看的。
下场后,她去探望负伤的宁次。
日向日足的背影还在可视范围内,她有点疑惑,还是推开门。
宁次站在窗台下,仰望外面,额头没有缠纱布,露出青色的万字咒。
由有点愕然,“宁次……”
“很惊讶吧,看到我额头上的咒印。”他若无其事地指着自己的额头说,“它曾经,是一直束缚着我的东西呢!”
由知道这个咒印代表什么,但不是从宁次口中,而是从三代那里。她知道对于宁次来说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所以她一向守口如瓶。宁次这么坦率地跟她提起这东西,让她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对好。
“天上的云去往的方向究竟是随风的吹动改变还是自己主动改变这个问题,我依然没得出答案。但是我已经决定了,要按我自己的方式,走接下来的路。”
少年的声音很认真,表情却很舒坦。
这是在,跟她分享心迹?
他这是把她当成可以信赖的人……
被触及心事,由一时沉默了。
经历使然,大多数情况下她不是一个坦诚的人,有些话藏得太深,连自己都不愿意挖出来怕会加重自己的负担,又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跟他讨论呢。
但这一层隔膜却在此时被打破,对方毫无保留地相信她,要她,怎么回应?
话题突兀地停止,宁次半天没听到少女的回应,回头,见她一脸迷蒙地站在他后面,有点好笑。伸手去捏她的脸,“醒醒。”
以前老见她这么捏木叶丸的脸,觉得挺恶劣的,现在这么一捏才发现,手感确实好。不禁又捏了几下。
一直背负“天才”之名冷着脸长大的少年在这一刻起了调皮的心思。
由挡开他的手惊奇地看着他,宁次心情大好完全没计较跟她一起静静地坐在病床上。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俩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对视一眼,一起奔出去。
远处,长着三个头的巨蛇在张牙舞爪。
由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调头向竞技场的方向跑。
一个由紫色凝成的四方虚象笼在黄色的瓦头上。
天空中,乌云密不透光。
握紧拳头制止心中蠢蠢欲动的火热,她睁大眼睛盯着阵内的动静。
四周不时有村民的惨叫声,建筑的倒塌声,忍术发动的各种声响。但由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全副心思摆在这场影级战斗上。
那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三代使用忍术,听过的没听过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在这位威镇各国声名煊赫的“忍术教授”手里使出来,都特别让人震惊。
然猿飞是真的老了。
四紫炎阵撤去的同时,音忍四人众架着大蛇丸往远处急速离开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穷寇不追。
竞技场的主体建筑顶部,刚刚师徒之战的战场,聚集了为数不少的有身份的忍者。
这场砂忍和音忍联合发动的突袭以有所准备的木叶的胜出作为句点,但木叶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木叶的街道上,随处可见颓垣败瓦。
还有,第三代火影,猿飞日斩,逝。
“啪哒!”有水珠从树叶边缘滴下,打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人生在世,一旦作出了选择,无论你有意无意,都应该为这个选择负责。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第三场考试前夕,三代曾这样对她说。
大概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并且做了决定了吧……
她翻身跳到地下,往来时的路走。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她没有躲,一直慢慢行着,任雨将自己淋湿。雨水落到脸上,滑下一道道湿痕。
祭奠结束后阿斯玛回家,发现有个人抱膝坐在他家台阶上。走近一看,是浑身湿嗒嗒的由。
“由?你怎么在这?”
“……”
“你没有去追悼会。”
“我不喜欢那种场面。”
喝了口热茶,披上以前她在这里住时三代为她准备的外套,捧着茶杯,她显得很惆怅。
“说起来,我都还没有认真地叫过他一次猿飞爷爷,还有你,阿斯玛哥哥。”
“没关系的,由,我们都没放在心上。”阿斯玛摸摸她的头。
“我总是不够听话,还老是给他添麻烦,气得他抓狂。”
“这是小孩子应有的表现,其实你已经很懂事了。”
“我很难过。”
“我理解。”轻轻抱住小少女,阿斯玛轻叹一声。
几乎是同时,屋檐上也传来微不可察的叹息。自来也注视着这一幕,眼中同样有着怅然。
生活还在继续。
这世界,日升日落,月圆月缺,从不曾因某人某事而改变过。
经过木叶摧毁一战,百废待兴,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被摆上了台面,但对于解决方案各方却是各执一词,这时候一位有威信的领袖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你说你要去找谁?”她正忙着修整在动乱中毁掉的瓦头,漫不经心地问。
“去找第五代火影,和我一样是三忍之一的纲手。”自来也堂堂说。
“哦?”她霍然抬头——任谁在无数次从眼前这位白发大叔的“酒后真言”中听到这个名字后,都不可能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
用手帕擦擦手,拍拍身上的灰尘,她在横梁上坐下,“我可是听卡卡西提过要我做好当第五代火影的养女的准备的。”
“我?不行!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就会有很多顾忌的!比如说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到处去玩啊,就给不了你寄新奇的东西了,一言一行也要作为规范……”
“然后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偷看女孩子洗澡了是吧!”见他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她一句话就堵住他的话头,眼中还充满怀疑。
“呃……”自来也咬到舌头了。随后他痛心疾首,“由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的养父!”
她耸耸肩,“难不成你是想要把那位大婶找回来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次自来也直接转身走人。
“啊,对了。我见过那位大婶,是个很妙的人哦!”
大老远还听到他的养女在身后喊,自来也加快脚步离开,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老头子真的把这丫头教导得很好。
由又坐了一会儿,收拾好东西跳下屋顶,往村子东边的花田走去。
谁没个爱好,也不能遇到点不幸就一天到晚只顾消沉不是?
说到底她还是个乐观的人。
况且,三代付出了生命作代价保住木叶,可不是让活下来的他们干耗的。
该做什么,她还是很清楚的。
半天后她回来,收到“卡卡西和佐助受了重伤,陷入昏迷,正在医院”这样的消息。
她脚步一顿,转身往木叶医院。
从前台那里问了病床号,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她一间一间病房找过去。
医院里人很多很多,挤满了在这次动乱中受伤的平民与忍者,床位不足,有的人甚至在走廊上就打起地铺。到处是病患的呻吟声,鼻腔充斥着混合了血和消毒水的味道。
心情变得很糟糕,她一向不喜欢医院。
小心翼翼地绕行,她从中辨认出几个认识的面孔,年纪不尽相同,但都是有点身份的——全民受灾的情况下,身份和地位并不能显得他们有所不同。
跟外面的吵闹不同,病房里静悄悄的,佐助躺在病床上。她推开门,把摘来的花插了几朵进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然后伸手去戳他的脸,没反应,干脆下手捏——她想这么做很久了。
看上去就手感很好,实际上手的感觉也不错,虽然有点汗。
她折腾了一会儿,看少年脸上有点血气才满意地收回手。
门被推开了,是小樱。
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还哭得很厉害。
她回头,在心里对佐助吐了下舌头。
小祸害精。
“由,你来了很久了吗?我刚刚回家吃饭了。”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小樱坐到她旁边。
“没,刚来一会儿。”由摇头,又问,“医生怎么说?”
“佐助他中了很严重的幻术,医疗班班长都没有办法。由,我很害怕。佐助他,会不会醒不过来了?”少女安静了一会儿,开始低声抽泣。
“不会的。鸣人和我的养父去找第五代火影了。她是个很厉害的医疗忍者,会把佐助治好的。”
她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事实却是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少年能不能熬到纲手回来。
在见到佐助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的模样,并对此感到担忧的同时,她也很清楚,能顺利把那位“很厉害的医疗忍者”带回来当然最好,但若是那位怪力大婶自己不愿意回来,是谁都没办法勉强她的。而且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了,如果她真的有心,躲个一年半载也很有可能,但到时候卡卡西跟佐助还在不在就是个问题了。
现在只希望自来也和鸣人敲闷棍也好,套麻袋也好,也要赶在幻术把他们的身体耗个彻底之前把纲手给蒙回来——刚刚在卡卡西病房外她有瞥过几眼,情况同样相当不好。
她站起身,“我去看看卡卡西,你就留在这里看护佐助吧。”
“嗯!”小樱擦擦泪水点头。
桌面上,玻璃花瓶里用水养着几朵花,一个做工有点糟糕的玩偶笑得歪歪扭扭地站在旁边。
“这是什么?”蒙着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男人看着手中那团乱糟糟的布草混合物,嫌弃地说,眼见只到他大腿多一点的小女孩皱起眉一副要闹别扭的样子连忙又改口,“好好好我很喜欢!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啊?”
“稻草人啊!你,卡-卡-西,稻草人!我做的!”小女孩指指他又指指玩偶。
他用两根手指拎着那团勉强分辨得出形象的东西吊在眼前又看了一会儿,最终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中投降,“这又是我?!好吧这又是我!哎,这怎么能是我呢!我可是帅帅的卡卡西啊!现在忍者学校的教学质量真是下降得太厉害了,手工课上做出这样的东西还好意思让学生带回家给家长。我说,由要不你下次做点别的?你每次手工课都做我我压力很大的……好吧你还是继续做我吧!”
那是她来木叶的第一年。学校里有要求做手工,想来想去想到卡卡西的名字,干脆一学期下来做了好些个稻草人。
桌上的稻草人手工比之以前已经进步不少。她看着它,眼中染上些许笑意。
“呐,卡卡西,我还要给你做稻草人玩偶,你一定要醒来哦!”
窗外,有风轻轻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