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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计议初定 ...

  •   午时,下人送午饭至房里。午饭过后约一炷香时分,韩济便来到房中,鼠目环视一周,便站到观音像前,也不对着秦百韬,便说道:“传闻秦神医妙手回春,有起死回生之术,今日既能诊出家父病因,自然也是有法医治的了,是么?”

      秦百韬也不瞧他,只冷冷道:“江湖传闻而已。”

      韩济道:“如此说来,先生也是无可奈何了?”

      秦百韬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韩济见秦百韬傲慢,心中怒火便起了,激道:“神医可别忘了,苏小公子可中了入骨丸的毒,再提醒一句,这入骨丸经高人改良,发作期从一年缩短为一月,不知神医可有想好办法了没有?”

      秦百韬怒道:“卑鄙!”

      韩济笑道:“不如在下跟先生做个买卖,您替家父治病,在下替令徒解毒如何?”

      纨月深知秦百韬对韩南江深恶痛绝,未免其为难,便道:“司空大人,所谓富贵在天生死由命,苏纨月决不在意个人生死。先生,月儿素知先生之能,区区小毒何足道哉,不必受人威胁。”

      秦百韬听纨月一番言语,甚是安慰。韩济继续说道:“苏公子高风亮节,着实令人钦佩。秦神医,你与家父四十年恩怨,不愿出手相救,在下亦能理解,只是苏公子却与家父无怨无仇啊,不如由苏公子出手,亦能换回解药,何如?”

      纨月冷冷道:“司空大人抬举了,我虽自幼跟随先生学医,然则医术与先生相去太远,如何救得了令尊?再者,司空大人以我性命相要挟,你就不怕我医治时暗下毒手?”

      韩济笑道:“苏公子医者仁心,即便对你家先生深恶之人,仍有不忍之心,又岂会再下毒手?”

      说到此处,纨月和秦百韬对视一眼,豁然站起,环顾四周,却并无发现异象。秦百韬突然将目光转到那观音像前,盯着观音慈祥和蔼的目光,猛地拔下发钗,嗖一声,只听得玻璃脆响。秦百韬大步走到观音像前,猛地撕下画像,只见青石墙上挖有两个小圆洞,洞中塞着黑色珠子,一边已毁,另一边却是泛着盈盈光亮,如人眼一般,而所在位置,正式观音的双眼之处。秦百韬怒目相视,狠狠瞪着韩济。

      韩济面色尴尬,又立即恢复镇定,神色自如道:“秦神医,这一对黑珍珠可来之不易啊,采自南海千丈海水下的千年蝶蚌,孕育上百年而得,坚硬如钢,温润如玉,真真是得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啊。如今就这么毁了一枚,真是可惜啊。”

      秦百韬道:“如此说来的确可惜,更难得的是这黑珍珠更有透视传音之效,想来必是为司空大人取得不少情报吧。”

      韩济一愣,又哈哈而笑道:“哈哈,到底瞒不过神医啊。不过在下之言出自肺腑,亦为苏公子姓名着想,还请神医细细考虑。至于这黑珍珠,一枚一挥,这另一枚珍珠嘛…”韩济边说边在洞口旁用力一掌,黑珍珠飞出,韩济手掌一挥,黑珍珠完好无损立于掌中,“就当对神医不敬之处赔罪。”说罢,将珍珠搁于桌上,双手一拱道:“在下告退,希望酉时先生便有好消息。”

      韩济走后,秦百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月儿,先生今日甚是欣慰。”

      纨月问到:“先生此话何意?”

      秦百韬道:“月儿,今日先生听你一番话,呵呵,你竟不顾自己性命也要维护于我,不枉我一番心血教你。”

      纨月俏脸一红,说道:“先生养我教我十五年,纨月难报其万一,先生何须如此。”

      秦百韬站起身,看着门外,沉思片刻,说道:“月儿,你过来,今日我便教你如何治那《无字天书》反噬之病。”

      纨月听了,连退数步,断然道:“不,先生,我不学。”

      秦百韬道:“为何?”

      纨月道:“月儿若学了,看那老头病成那样,终不能做到见死不救。不如不学,月儿再不忍亦无可奈何,随他自生自灭去。”

      秦百韬笑道:“你这丫头,还有这么奇怪的逻辑。你若治他,先生也不怪你。何况与你有益啊。”

      “月儿说过,不会贪生忘义,换取解药。”

      “哈哈,月儿,我们不需解药。”秦百韬拿起桌上的黑珍珠,继续说道,“我们有黑珍珠。”

      纨月恍然道:“啊,是了,先生的《万毒经》上说,南海黑珍珠乃解毒圣宝,只是甚难求得。哎呀,那韩治送黑珍珠给我们,是否知此一节,故意为之?可是他所图为何呢?”

      秦百韬叹道:“目前还不得而知。这黑珍珠疗毒的记载我也只在师父的医术中见过,而《万毒经》是我所作,记载生平所知之毒。韩南江醉心武学,医书从来不碰,照理,外人应不得而知。只是不知那位高人是谁。哎,月儿,不必理他,目前总算对我等有利。我之前研究入骨丸解毒之法,不得其要,原来正是缺了这黑珍珠啊。不过必须配得其他药材才能解毒。所以,月儿,你尽管放手医他,一来可得药材替你解毒,二来,你不要有顾虑,因为那韩南江能不能痊愈也得两说。”说完,即在纨月耳边将医治之法细细详述一遍。

      酉时一到,暮色悄悄来临,韩府各处都点上的灯笼。不多时,韩济带着下人来到纨月处。下人在桌上点上一盏油灯,默默退了出去。韩济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拨弄着灯芯,拨的火苗一撩一撩的跳动。“秦神医,你考虑得如何?我爹的病你到底治还是不治。”

      秦百韬说道:“哼,韩南江自食恶果,却要他人收拾,真是笑话,我秦百韬就算死在韩府,也绝不会替他诊治。”

      “这么说,令徒的性命你是不顾了?”

      “我曾经发过誓,生平不收一徒。虽然秦某平生所学尽数相授,却并未正式收其为徒。至于月儿是否肯救你父,则不是我能左右了。”

      韩济听了,双眼一亮,立即满脸堆笑,说道:“苏公子,只要治好家父,解药立即奉上,任何金银钱财只要苏公子开口。”

      纨月一脸鄙夷,故作为难道:“我家先生仁慈,终究不愿见死不救,所以才叫我治令尊,只是,我有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韩济道:“请说。”

      “第一,我家先生连日操劳,又长途奔波,需好好休息,安排两间上房,茶水饮食好生伺候,不许打扰先生休息,更不许限制先生和我的自由;第二,这治疗之法甚是奇特,用药分量及煎熬丝毫马虎不得,且普天之下就先生与我得知,所以从号脉,开方,抓药,熬药须由我亲自动手,不许旁人插手询问;第三,时间无涯,生命有期,若韩老将军天命到期,不许为难我二人。至于解药,你早已应了的,不在这条件之列。”

      韩济听了,心下暗道:这小子甚是狡猾,条件如此苛刻,不是想跑,就是想治死我爹,只是当下也只能听他的,好在只要困住秦百韬,任你再狡猾,也逃不出这韩府。当下回道:“苏公子所言在情在理,只是委屈秦神医在这段时间内在韩府呆着。秦神医医术精湛,武功亦不弱,在下不得不防。其他的都好办。”

      纨月听了,已料到韩济会如是说,把秦先生困在府内当人质,纨月自然是跑不了了,假装怒道:“你,你跟我讨价?”

      秦百韬道:“月儿,算了,何必跟他们多言。”

      韩济笑道:“如此,在下先谢过两位。明日就请苏公子开诊吧。明日辰时,会有人领公子到家父之处。”说完,对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立即有一名小厮,问道:“二老爷有何吩咐?”韩济道:“立即准备两间上房,要宽敞明亮,请二位贵客去休息。”

      纨月道:“先生已诊过,我何必再诊。明日我要出府,你准备就是。”

      韩济正想问出府何事,立即想起那三个条件,又立即闭口不言,只说一切均会准备妥当。

      次日,纨月穿一件月白色长袍,便独自出门。在门房打听的,长安最大的香料铺就在这章台街上,名为佰香集的便是。

      纨月一路寻来,倒是很容易找到了佰香集。一股夹杂着各种香的气味飘来,或浓郁,或悠闲,或清甜淡雅,或雍容华贵。纨月笑道:“果然是集佰香于满堂。”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说道:“公子倒是个识香之人,只是公子面生的很,只怕是初次到京城吧。”

      纨月拱手道:“掌柜的倒是好眼力,在下苏纨月,听说你这里是京城最大最好的香料铺,慕名而来。”

      掌柜的听罢,连连摆手,笑道:“惭愧惭愧,只是种类多一些而已,谈不上最好。公子要何种,不放说来听听。”

      纨月道:“麝香二两,檀香八两。这麝香要采自西域林麝,檀香要白檀香,不知掌柜有没有?”

      掌柜的咝一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这白檀香倒是好办,只是这麝香,本店麝香均采自西南和东北两地,来自西域的还真少啊。况麝香本是稀罕物,产量很少,因近年来战乱不断,这商路已经断了,小店还真是,抱歉啊…”

      “掌柜的…”店内一个小厮跑来说道,“掌柜的,您忘了,我们店里还有二两麝香,正是来自西域的。”

      “混账,要你多嘴。”掌柜一声怒斥,那小厮立即委委屈屈的闭口。掌柜的一回头,见纨月一双妙目正疑惑地看着,立即转换了脸色,解释道:“苏公子别见怪,非是我不卖,只是这二两麝香已被人定下。我们做买卖的,最讲究信誉,若失了信誉,这生意就不好做了,请公子见谅,见谅。”停了片刻,又问道:“苏公子,这八两白檀香您…是否还要?”

      纨月看着掌柜连连赔罪,脸色却没有半分愧色,有些恼怒,心道:是否有人定下还未可知,我就出上几倍价钱试你一试,反正钱是韩府出。于是说道:“掌柜的,行个好,我这麝香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您这儿买不到,别处更休说了。不如我出双倍价钱,可否?”

      那掌柜并未想到纨月如此,稍稍一愣,便道:“苏公子,这麝香已被人定下,不是价钱的问题。”

      纨月心道:双倍不行么?哼,胃口还挺大。“那么,三倍?或者五倍,即使十倍,只要掌柜肯卖。或者掌柜的出个价,如何?”

      那掌柜的呵呵一笑,当下又道:“苏公子,您这可为难我了,我真不能…”

      “吕掌柜,这位小公子既有如此诚意,你不如就卖给他,区区二两麝香而已。”

      纨月循声望去,见一个美貌夫人,三十二三岁年纪,云鬓若斜,耳垂明珠,眉似远山,眼若秋水,穿一件梅红锦缎袍,带一只翡翠碧玉镯,衬得手如柔荑,颜若舜华。身旁一个十八九岁的俏婢,一身水绿衣衫,容色俏丽,目光盈盈,眼神中露出三分温柔三分干练,正扶着夫人的手袅袅娜娜的进店来。

      那掌柜的见了,慌忙上前,边弯腰哈头边上前扶手,道:“哎哟,夫人来了,小的有失远迎,请进请进。”待得夫人坐下,吕掌柜又对着小厮道:“还站着干什么?倒茶去啊。”小厮慌忙去了。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纨月几眼,说道:“公子,我便是那定货之人,既然你要那二两麝香,我割爱也无妨。”

      纨月心下感激,又有些惭愧,心知原来掌柜并未唬她,正想道谢,却被吕掌柜抢先道:“哎哟,我说苏公子,你可要好好谢谢夫人。她可是将军府的当家夫人啊。”

      纨月听到将军府,便微微一愣,心道,会这么巧么?便问道:“哪个将军府?”

      吕掌柜道:“大将军啊!”

      纨月这才明白,眼前这位美貌妇人便是韩治的夫人。便笑道:“如此,多谢韩夫人割爱。在下苏纨月,买这麝香本是替韩家老太爷治病用的。”

      韩夫人妙目一睁,忽而笑道:“原来你就是秦神医的后人。我家老太爷生病多时,京中名医不知看了多少,均不见效,如今秦神医到了,可就有希望了。”于是转过头,对吕掌柜说道:“吕掌柜,这二两麝香钱,你可分文不许收,全算在我的账上。”

      吕掌柜一拍大腿,说道:“哎哟喂,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如此,我何必费口舌。得,这二两麝香当我送给苏公子的吧。”

      这是小厮奉上茶,韩夫人接过茶笑笑,又跟纨月说了些闲话,那俏婢便说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去别处了。”

      韩夫人嗔道:“你这小蹄子,今日正有兴致,非要来扫兴。”

      那俏婢道:“夫人,非是倩儿扫兴,今日要去铺子里,况且明日大夫人去玉佛寺,总要准备些香炉供品。还有三夫人身子不爽,又将近生辰,夫人还要准备寿宴礼品…”

      韩夫人笑道:“你这丫头,难为件件都记得清。”说完便起身,对着纨月道:“哎,诺大的大将军府,大姐一概事不管,三妹身子不好,我呀,全亏了这个丫头。苏公子,我家三妹身子不大爽快,你若得空,便去看一看。你在将军府内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纨月谢过,等韩夫人出了香料铺,掌柜便包起了香料,一边包一边说:“苏公子,真是对不住,早知您是大将军府的尊客,怎么也要把这二两麝香给你。”纨月便乘机问道:“刚才那位就是将军府的二夫人?”

      掌柜的道:“是啊,您还不知道吧,韩大将军有三个夫人,大夫人整日吃斋念佛,生有一子,叫韩忢,今年…也就十三四岁吧,这二夫人可厉害着呢,别看长得娇滴滴的,办起事来可不亚于男子,将军府内里外大小事务都归她管,可惜没给将军添个一男半女的。那三夫人倒不常露面,听说七年前生了位小姐落下了病根。”

      纨月又道:“那韩大将军不是有位公子叫韩忠的嘛?”

      “那韩忠是将军养子,听说是战场上捡回来的。”

      纨月听了,心下暗自记了,便接过香料,谢了掌柜的,又找了一家药铺抓了药,便回了韩府。

      中午时分,下起了雨,起先下得很大,伴着隆隆的雷声,溅起的水花晶莹亮丽,空气清新逼人,将秋日的燥气一扫而空,但之后便淅淅沥沥不停歇。傍晚时分,细雨暂停,纨月端着熬好的药由下人引领着,来到韩南江的小厅。韩南江仍旧是一步一抖,颤巍巍坐下道:“有劳苏小公子。不知我师兄怎会让苏小公子替老朽治病呢?”

      纨月心中恨道:哼,不是你们持强逼迫,先生又如何肯!嘴上却道:“韩老将军严重了,先生宅心仁厚,经常说医者父母心,又怎会见死不救。无非是因为一些陈年旧怨,先生才不便出手,韩老将军要是信不过苏纨月,那也只好就此作罢了。”

      韩南江哈哈一笑,震得佝偻的身子上下起伏,说道:“苏小公子多虑了。苏小公子年纪轻轻,便得秦神医医术真传,老朽怎会起疑。”韩南江抬起朦胧无力的双眼,对着纨月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只是不知苏小公子原籍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因何机缘跟随我师兄学医?”

      纨月一阵心烦,更讨厌那昏沉沉却似乎能直射人心的目光,于是淡然道:“我娘曾说我们是从山西逃难而来,被先生所救,自然就跟着学医了。”

      韩南江眼睛一亮,继续追问道:“你娘?你娘姓甚名谁?”

      纨月微微一怔,端着药碗的手停了一下,双眼一抬,望着韩南江复杂的目光,皱了皱眉,又端上药碗,缓缓说道:“先生交代,韩老将军因练功心肺俱损,真气堵塞。要想恢复元气,必先补气溢血,这几日韩老将军要准时喝下这补药,一日两次,连喝五日。每次喝过这补药,按一阳子真人的《万本卷经》打坐两个时辰,不必强行运气,只需随气而走。这包香料分十次,打坐时点燃在青铜炉内,切记。”纨月一口气说完,顿了片刻,又道:“至于家母,本是山西一平常妇女,何敢劳韩老将军挂念。每日一到时辰,我会亲自端来煎好的补药,将军请。”纨月说完,将药碗端到韩南江眼前,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韩南江一愣,并未在意,只说道:“放那儿吧,一会儿再喝。”纨月冷笑道:“韩老将军若不放心,纨月先喝一口便是。”说着正要喝起来。

      韩南江手掌按在碗面,道:“不必了。”说完,头稍稍一侧,对身后的丫鬟道:“秋菊,你来。”那丫鬟应一声,小猫似的乖乖地喝下一口,又默默地退回到身后。纨月冷眼相看,果真是只老狐狸,真是不简单。韩南江见秋菊喝过,才慢慢喝下药。

      纨月接过空碗,放入盘内,说道:“韩老将军该打坐了,纨月不打扰,告辞。”不等韩南江答话,便自顾自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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