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迷花》阿提訇

4、第三章

　　第三章

　　柳姨娘三十四岁，细纹已经爬上眼角。眉宇间的娇媚变成了精明。听到小丫头说小姐回来了，放下正要摔的茶杯沉吟起来。

　　刚刚大老爷说要收拾一个院子出来，把一个怀了孕的丫头安置进去。真是好笑，近五十的老头子，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竟然还真信了会让丫头怀孕，要真是生下孩子，马上多一个有孩子的年轻姨娘压在自己头上。好容易这些年把丫头们发卖出去，府里权利渐渐揽在手心，怎么可能拱手送出。可恨的老头子，不是向府外大把撒钱，就是在内院乱搞，唯一的兄弟瘫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儿子去了北平再也不愿回家，什么诗礼传家的清贵门庭，还不是跟堂子里一样龌龊。

　　烦躁起来，索性去催催饭菜。刚出门，看到洗墨在偏房角落探出头来，柳氏盯住洗墨，见他垂头丧气的出来，正要发作，突然觉得蹊跷。快步走到洗墨原来站的位置，略一拐弯，便看到大老爷正掀起了佩芷房间的花窗朝里看。佩芷是一回家便要做功课的，今日化学课得了灵感，现在正专注得画化学式解题，傍晚的阳光斜斜得打在明媚的侧脸上，似是刚刚解出了题，嘴角微微翘起，白嫩的手转一下铅笔，眼睛笑得眯起来。完全不知侧面花窗外有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看她。

　　柳氏愣愣得后退两步，看到洗墨瑟缩的脸。嘱咐道：“今天这事我没看到，你也没办砸了你家老爷的差事。”回到屋内，柳氏歪在榻上，神色变幻不定。待到吃晚饭时，她照例带了饭菜去大老爷的院子里伺候，净手时大老爷又问起怀孕丫头安置的事，柳氏一狠心，便越过大老爷，吩咐丫头们退下。

　　见一向恭顺的柳姨娘如此，大老爷心知柳姨娘要说那丫头的事。他放下漱口的茶水，正待她近前时给她个教训，却忽然听到柳氏一张口先说佩芷。

　　柳姨娘见大老爷神色略有缓和，抬起头：“老爷，佩芷已经十四了，按年纪应该许人了，夫人临走时说，佩芷就是李家的，如今佩芷可以服侍人，求老爷收了佩芷吧。”

　　大老爷惊讶的睁大眼睛，却并没有按往常的坏脾气一掌扇向柳姨娘。他想了想，道：“这种话不可浑说，佩芷到底是在我家长大，被别人知道我收了她像什么话！那院子你还是收拾出来，只丫头。。。你自己处置吧！”

　　柳姨娘一震，心知大老爷要人还要名声，这是跟她交换条件了。低头应道：“婢妾知道了，老爷等婢妾把院子收拾出来。”

　　可怜佩芷，刚用完晚饭，正在念最爱的十四行爱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