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请让我再看一眼》萧子吟

3、琐碎中的乐事

　　接近黄昏时分，天空突然阴暗下来，不一会儿便下起大雨。屋外雷声滚滚，暴雷般的雨点夹杂着狂风尽情肆虐。季婷穿着一身红色雨衣急匆匆地跑进车间，众人一见到她，便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大伙儿平时开玩笑，戏称季婷为“及时雨”。工厂每年的七八九月这一季度，每天下午都会给员工们发上一只冷饮。季婷每日除了分内的工作之外，就夹带着这一任务。
　　季婷一边忙着脱雨衣一边将手中的冷饮箱子放下，摘下眼镜撩了下额前湿透的发丝。
　　“大伙儿先歇下儿，吃只冰棒儿再继续干活儿！”
　　季婷是地道的东北人，平时说话总避免不了带上一个“儿”字。为此老许常偷偷背着她向工友们调侃说季婷想生儿子了。季婷知道后也不恼，她能理解终日在这般恶劣环境下单一重复枯燥无聊工作的心情。
　　“对了，许梧哪去了？怎么没见着儿他那小子。平日里只要我一出现也会立马儿跟着儿出现的啊！”季婷拍了下狼吞虎咽的老许，接着说：“你是他老哥们儿，你总该知道吧！”
　　“怎么，想他了啊。许帅哥指不准正待在厕所里做事儿。”
　　老许故意将“儿”字拖得老长，吮吸着冰棒上挂着的汁液。
　　“老许儿别贫了儿，他究竟跑哪去了儿？”
　　老许眼珠儿贼溜溜得望了下顾明德，顾明德低头啃着冰棒不语。季婷急了，抱起冷饮箱做势要走。老许抢先一步伸手从箱里掏出两块，笑着说：“奶油菠萝，这是小许最爱吃的，我先替他收着了，回头谢你啊！”
　　季婷朝老许白了下眼，嘟囔着腮帮子赌气走了。正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正巧和许梧撞了个满怀。冷饮散落了一地，满头水渍的许梧俯下身正准备去捡，季婷一把扯住他的肩膀。
　　“你跑哪去了儿啊，怎么都湿透了儿？”
　　老许点燃一支烟，朝着许梧的方向将一口浓烟喷出。许梧擦了下鼻子，一脸**的猥琐表情，说：嘿，你猜呢？我湿啦，你也湿啦，好巧。”
　　“不跟你们贫了，只准休息十五分钟，马上给我干活儿去，不然我去告诉老张了儿。”
　　话一说完，季婷便急急地穿上雨衣奔向雨中。许梧看着她逐渐在雨帘中朦胧的身影大喊：“注意点啊，不要再湿了。”众人一阵大笑，顾明德拉过许梧，掏出烟盒让他取。
　　许梧接过烟盒，直勾勾的看着白色的烟盒，以及盒身上鲜红色的宝塔。他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似乎格外清晰，但是却又异常模糊。一个问题忽然浮现出来：人为什么活着？活着，然后死去。费力地挣扎出生，最后又挣扎着死去。这一切又有何意义？这两者之间衔接的枢纽是什么？人本身的存在是为了死去，还是活着？
　　这问题令他犹豫不决，眼中的“宝塔”似乎已变成了行车。“塔身”四周漂浮着的云彩，好像出现了自己的影子。也不知愣了多久，许梧抽出烟塞入嘴里，将烟拿反了也浑然不觉，仍然用火机重复点着。顾明德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止住许梧正在执行的动作。
　　“小许，身体还行吧，不然就先下班回去休息？”
　　“一会收工了找个店，银藏路那段新开了家私房菜馆，据说味道还可以，地道的湘菜馆。”老许仰起头，向顾明德做了个喝酒的手势。“老顾，这顿你可逃不了，今儿做东吧！”
　　顾明德咬了几下口中仅剩的冰棒木片，掏出手机指着屏幕对老许说：“今儿个可不行啊。你看，老婆刚发来的信息，丈母娘晚上做寿。老太婆都六十了，我这个大女婿不去总说不过去吧！”
　　老许虎起脸，摆出一脸凶狠的样子，许梧见状忙打圆场。
　　“又不是只能今晚喝酒嘛，换个时间，等周末再聚得了！”
　　老许仍旧不依，悻悻地说：“这阵子看来没得消停了，十一之前能不能出货都是个问题。不过我可不管啊，加班别来找我，老顾。”
　　“行，只要你们表现好，我能替你们做的我尽量分担。”顾明德捣鼓着手机，丢掉木片点了只烟。
　　老许满脸坏笑，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大吼起来：“大家伙儿都听见了吗？顾工刚才允诺尽量不让我们加班加点，若是太忙缓不过来的话他会替大家分担。他这是准备减肥呢。”
　　许梧看着顾明德哭笑不得的表情，心想：死胖子，这算是良心发现还是打的哪股子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