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请让我再看一眼》萧子吟

1、车间风云

　　“小许，别怕，悠着点儿！”
　　“手脚利索点儿，你给我稍微快点，大家都还等着急用！”
　　“我知道了，我这不是正在使劲捣鼓么！”
　　许梧死死撰着钢索，空出另一只手费力地拧着螺丝刀。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如雨点般滚落，额头脸颊上满是油污，他心里不知早已念叨了多少遍“**的”。酷夏的三伏天里，彩钢板搭建的生产车间，此时如同蒸笼一般丝毫无异，熏得许梧头晕脑胀，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四处游移似的。他紧紧攀附在十来米高的行车上，底下的工段长顾明德叼着一支“红塔山”若无其事操控着行车控制器。工厂新近接到一笔大单子，初步预计在国庆之前务必完工。几只集装箱内装着满满的圆柱形钢材毛胚料，原料是刚从武汉连夜运来的。顾明德今晨还在睡梦中便被生产主管老张电话吵醒，哪曾想刚准备卸货，却遇到了行车失灵这一状况。此刻无处宣泄怨愤的顾明德便将一肚子的无名火尽数发落在车间里几个工人身上。
　　悬空攀在十来米高行车上的许梧，此时若用命悬一线来为之形容毫不为过。他一个激灵，手中紧握着的一把活动扳手倏地掉了下去，险些不偏不倚地砸在底下顾明德的脑袋上。顾明德惊得一身冷汗，抹了把脸颊上的汗水，吐掉烟蒂啐道：“这么大个小伙儿，怎么像个娘们似的胆小。看来真是个戆大，这么大个个子白长了……”
　　隆隆的机器作业声很快覆盖住了顾明德的话音，顾明德见许梧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愣是呆呆地死命抓着钢索，眼神痴痴地望着远方逐渐涣散。顾明德这下子急了，眼看已快到了午饭时分，可集装箱里的货却一点也没卸下来啊。司机小刘早已不耐烦了，连声吱人捎口信给他，催问什么时候才能弄好，下午车子还等着跑上海拉货。顾明德被来人一催促，又加上口干舌燥，竟把手中的控制器摔了出去。塑料的控制器怎能经得住这个汉子的一顿蹂躏啊，只见红色的塑料碎片散了一地，青绿色的电路板，黑黄红白各种色调不一的电线都尽数裸露了出来。顾明德愣在原地，装配工老许慌了，急忙丢掉手头的杂活伸手去捡。
　　“有作用没，老顾，行车动了吗？”
　　“你再试试，可能接触不灵！”
　　顾明德勉强打起信心，他知道这种自己公司设计并投入使用的行车在市场是独一无二的，公司并没继续去搞研发销售。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这种行车上的零部件，因着设备的尚未成熟以及机密性，平时需要零件都是电话到上海总部，直接让那边邮发过来。现在几个厂区仓库里必定是没有备件的，这也就意味着许梧势必得在上边□□数个小时，自己得以尽快的速度上报领导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控制器。
　　许梧瞬间蔫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只在蒸笼里的馒头。而且蒸架是被悬空摆放在至高处，稍一懈怠，便会“蒸笼仰许梧翻”。老许叼着烟来回走动着，不停地安慰许梧不要害怕。如若恐高的话千万不要向下望，自己想些其他开心的事儿分散注意力。假如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办公室里叫上几个漂亮姑娘来陪他聊天解闷。
　　许梧壮着胆子向老许忘了眼，满怀感激忐忑并幽默地说：“老光棍，你为我设想的还真是周到啊。我现在真不需要姑娘来调情，你是想害我是吧，让我一激动色胆一横便奋力扑向姑娘，你说是吧？”
　　“完全可以啊，要不老哥立马去弄张消防垫子来，再去弄上几个**并排躺着让你下跳！”
　　“我就怕我这一跳的后果就是萎了，不行了。到时岂不是正中你下怀，便宜了你这条老光棍？都说光棍似烈火啊，你这老光棍平时又抠得要命，舍不得花上几个子儿。”
　　老许乐得哈哈大笑，被浓烟猛地呛了几口连声咳嗽，擦着眼角溢出的泪笑得有如顽童。很快这种欢乐的气氛感染了车间里的不少工友，大伙儿都不再畏惧顾明德了，纷纷缓下手头的活计加入这场哀喜交替的事件中。平时一脸正经凛然不可侵犯的顾明德，也接连朝着许梧大声地说着笑话，不时还夹了几个荤段子。此时大家便开始数落起顾明德来，一个质检的姑娘还数落顾明德装逼，闷骚。还笑着提醒另几个姑娘们势必注意顾明德的咸猪手伸向自己。顾明德也并不恼，哈哈大笑着同众人应和。一瞥间，他突然望到许梧嘴角溢出的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