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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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蒂尔再见到格兰特-希尔，已经是整整十年之后。
记忆里风华无俦的那个青年，此刻只是安静地躺着，脸颊削瘦眼窝深陷，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是长短不一的伤痕，伤口没有结痂，皮肉外翻，鲜血缓慢地渗出，逐渐汇成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
他的眼前一阵模糊，深埋心底的记忆忽然间浮上心来。
马贼的笑声残忍刺耳，路人的尸体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突然而来的死亡并不需要理由，乱世里的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他闭上眼睛，现在就要死了吗？可以再见到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他们了吗？
血液从动脉里喷出来的声音如同呼啸的风。然而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这就是死亡么？
“小家伙，你没事吧？”
血一样的夕阳里，提着马刀的青年缓缓走近。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血迹，唇边的微笑却温暖平和。
“肖恩，你回来了。”老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杜克堡的导师推门进来，“我原本以为你今天赶不回来，看来麦克及时把信送到了，他人呢”
沙舍夫的语气和平日并没有任何不同，这让巴蒂尔松了口气，也许希尔的伤并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他去休息了，雷迪克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巴蒂尔转眼看到沙舍夫带来的那一堆器械。他觉得自己的的心猛然往下一沉，这是使用最高深的光系治愈术所需要的全部器械。
“老师……格兰特他，究竟怎么了？”
沙舍夫慢慢地放下那些器械，声音里有难以抑制的怒气：“格兰特为了掩护奥城守卫军的其他人撤退，踩中陷阱中毒，可是他们竟然......把他丢在战场上！”
巴蒂尔猛然攥住了别在腰间的银匕首，他深深地呼吸，使得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会跟他们算这笔账，格兰特他......中了什么毒？”
沙舍夫犹豫了一下，他不确定是否应该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时候从窗户飞进来一只纸鹤，纸鹤纤细的翅膀扑扇了几下，轻轻落在沙舍夫手上。白纸在灯下泛出深蓝色的光泽，是杜克堡专用的信纸。沙舍夫只看了一眼，就递到了巴蒂尔手上。
纸上雷迪克的字迹十分潦草，只写着一个单词。
阿瑞斯托拉克亚。
阿瑞斯托拉克亚，无解之毒。中毒者的血液无法凝结，针尖大小的伤口也会流干全身的血。
巴蒂尔松开匕首，跪倒在床边。他握住希尔的手，那只手冷得有如寒冰。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兄长，他此生最好的朋友。但现在他只能看着他死去，完全无能为力。
“肖恩......”老人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弟子，杜克堡十年来最冷静的战士此刻全身都在颤抖，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银色铠甲上留下冰冷的痕迹。
“肖恩，”老人把手放在他肩上，“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然而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即使是最高深的治愈术，对这样的毒性也完全无能为力。
希尔安静地躺着，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昭示着他的生命之火还没有完全熄灭。
“外边有个人说他可以救格兰特！”，随着喊声，麦克-邓利维冲了进来，“就在大门外边！”
巴蒂尔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有顾得上向沙舍夫示意，就冲了出去。
邓利维尽力平缓自己的气息，过了一会他才能开口说话：“老师，真的有人能解开阿瑞斯托拉克亚吗？”
“我希望有。”
杜克堡巍峨的石门前站着一个胖子，脸上带着商人式的职业微笑。
“您是谁？”巴蒂尔在他面前停下脚步，这个胖子混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并不简单。
“我叫达雷尔，达雷尔-莫雷”胖子笑得一脸无害，“很乐意为您效劳，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能为您做到任何事。”
巴蒂尔深吸了口气，他别无选择：“即使是阿瑞斯托拉克亚？”
“我的天！阿瑞斯托拉克亚！”莫雷夸张地大叫起来，随即恢复了那种无害的笑容：“虽然这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但幸好我还是有办法的。”
巴蒂尔一把抓住了莫雷的胳膊，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手：“您有什么办法？”
“等价交换，圣骑士”莫雷不慌不忙地说。“只有您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我才能告诉您要怎么办。”
“您想要什么？”
“护送我去休城。”
巴蒂尔怔住，他没有想到莫雷的条件如此简单。从杜克堡护送一个人去休城，虽然路程不近，但相比较莫雷要说出的解毒之法，简直不值一提。事情真的会这么容易吗？一旦有什么差错，赔上的就是格兰特的性命！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莫雷耸了耸肩：“我可以等到希尔先生苏醒再上路。不过，请您以圣骑士的名义立誓，一定将我平安送到休斯顿，并且不对任何人提起我的行踪。”
“以圣骑士的名义，肖恩-巴蒂尔向真神立誓，如果达雷尔-莫雷能为格兰特-希尔解毒，拯救他的生命，在格兰特-希尔苏醒之后，肖恩-巴蒂尔必将护送达雷尔-莫雷平安到达休城，并且不对任何人提起达雷尔-莫雷的行踪。”巴蒂尔再无迟疑，抽了出自己的银匕首。
鲜血无声地在他指尖凝成一颗红色的珠子，随着他的话语落在莫雷的手心，跌落成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这是圣骑士以血结下的锲约，您的手心里是我作为圣骑士的标记，”巴蒂尔语气平静，“直到契约结束，这个标记才会消失。在此之前，缔约的双方都没有反悔的余地，请跟我来。”
莫雷笑嘻嘻地，毫无诚意地赞叹了一句“真是神奇的魔法”。
他跟着巴蒂尔走进了杜克堡的大门。红色的六芒星在他手心里闪烁着微光，仿佛指引着看不见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