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前尘》云拂衣

6、21——23

　　21
　　“莹玉……小丫头……”江白离按着头，神色不停的变化，“小丫头，你还好吗？”
　　李莹玉咬破嘴角，却再也不唤一声疼，脸色变得更加灰暗，腥红的血色从口中不停的涌出来。
　　“小丫头！”江白离伸手抱住她，不管是哪一个江白离最关心的都是李莹玉，“小丫头，你……莹玉……”
　　“师兄……”李莹玉一声低叹，看着还未彻底变成另一个江白离的师兄，抬起手把那粒药丸塞进他嘴里，
　　“莹玉……”江白离用最后清醒的神智咽下那枚药丸，闭上眼，一声轻叹。
　　“师兄！”李莹玉这一刻潸然泪下，她亲手杀了她的师兄！
　　“你就这么恨我？”终于是另一个江白离占据了上风。
　　李莹玉痛苦难当，在他怀里艰难的说道：“比起恨你，我更恨自己。如果当初我没有瞒着师兄和你在一起，他可能早就下定决心废去武功让你消失了，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江白离低下头看着她，眼前一阵阵黑暗，“小丫头，我真的很爱你！”
　　药力发挥的很快，江白离支撑不住，垂首轻轻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便昏倒在她身旁。
　　李莹玉看着他，想伸手碰碰他的脸，却又缩了回来，抬起头看向旁边，“苏大夫，我师兄他……”
　　“放心，他没事，睡一觉就会醒了。”苏大夫看着李莹玉说道：“倒是你，还受得了吗？”
　　“受得了，我得活着。”李莹玉苦笑一声，强忍着痛苦，声音都变了。

　　“活着？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天光大亮，青羽却满是伤感，“我活了下来，师兄醒来后就变成了主上如今的模样，无情无欲，无悲无喜，他活着，仿佛就只是活着罢了。我陪着他一起四方游走，逃过了那些追杀了我们的人，然后，我们遇到了老隐又碰到了你。”
　　“可惜那位苏大夫生前没有能彻底医好你。”路少钦一声轻叹，“霍神医也没有办法解你的毒，青羽，你以后……”
　　青羽转过身来看着他，“以后，我从不奢望还有以后。”
　　“会有的。”路少钦说得坚定。
　　青羽笑了起来，抬头看，太阳升起，暖意融融。
　　路少钦正要再说什么，隐公子和林栖一起过来了。
　　“青羽，少钦，你们这么早？”隐公子和他们打招呼。
　　“不早，坐一晚上了。”路少钦应着问，“你们过来看主上？”
　　隐公子点头，林栖说道：“到底是我们莽撞了，擅自给江公子用药，结果他现在昏迷不醒，我们来看看江公子现在怎么样，如果他一直不醒，我们打算把他带回清心谷。”
　　“你们去看他吧。”青羽看着屋子，门还关着，里面的人还没有醒来。
　　隐公子和林栖进了屋，路少钦在外面陪着青羽。
　　“你真的不担心吗？万一主上一直不醒怎么办？”
　　“不会的，昨晚上主上就有醒来的迹象。”所以青羽并不担心。
　　路少钦疑惑，“那怎么……”现在还没醒？
　　青羽还未解释，就听屋里隐公子在惊呼，“青羽，青羽，不好了，主上出事了！”
　　隐公子从屋里跑出来，“青羽，少钦，你们昨晚守在这儿看到有人进屋里了吗？主上他——”
　　隐公子还未说完，便被青羽打断了，“我下的。”
　　“什么？”路少钦不明所以。
　　隐公子却是完全愣住了。
　　青羽轻轻的补充了后面的话，“化功散。”
　　正说着，林栖从屋里走出来，“江公子醒了。”
　　随着她话落，出现的便是江白离的身影。
　　他笑着，定定的凝望着青羽，淡淡的开口叫了一声，“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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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白离！
　　青羽那一瞬间，眼中涌上些许热气，却只道：“我年近而立，不小了。”
　　“我听到了，化功散是你下的。”江白离走上前去，边走边说：“十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无法原谅的人不仅仅是你，还有李莹玉。”青羽看着他，像是透过了时间看到了当年，“我无法确定醒来的是你还是我师兄，不得已，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江白离走到她身边，把其他人都当成空气视而不见，“你还戴着这支钗，就已经足够了。”
　　“我用这支钗做了我的名字。”青羽从头上取下那支青玉凤羽钗，带着留恋和无限感怀，“它是你送的，是我的爱情，这十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还有机会我要亲手把它还给你。”
　　青羽把那支钗递到他眼前，郑而重之，“当年一颗‘断念前尘’我亲手抹杀了师兄压制了你，如今，我又用一份化功散亲手杀了你。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便就此一笔勾消，今日此钗物归原主，便让过往一切随风而逝吧。”
　　“小丫头，你真狠心。”
　　青羽弯了弯嘴角，任眼中清泪划落，“江白离，我爱你，由始至终，至今无改。但你终是一场梦，于我而言，师兄更重要。”
　　“我真想杀了你，这样你就能陪我一起去做伴了。可是看着你我就下不去手，也无妨，反正你在人间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你要你师兄，那我现在就把你师兄还给你。”江白离接过那支钗，然后伸手轻抚她的发鬓，无限爱怜，“小丫头，我先去下面等你，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化功散的药效慢慢的发挥着威力，江白离的内力一点点的散去，最后，全部溢出体外，变成一个空有招数架子的普通人。
　　随着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淡去，眼前的人也随之变得清冷淡然。
　　“莹玉！”江白离开口，眼神依旧深情，却不见先前的深沉。
　　青羽笑而应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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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熏风日暖，艳阳高照。
　　隐公子和林栖一起返回清心谷，一路上，隐公子和林栖都对江白离和青羽的事情很是感慨。
　　“主上多深情啊，奈何流水有心，落花无意。”自从路少钦那里草草了解了江白离和青羽的事情之后，他对自家主上便生出一股难言的同情。
　　“这也没法子的事，感情又不是东西，可以想给谁就给谁。青羽姑娘的心上人又不是你主子，强求不了的。”林栖对这一点也算有心得，当年席沐也是对她痴心一片，奈何，她却生不出半分情意。
　　隐公子叹道：“咱们回清心谷，少钦要陪着青羽一起回故土瞧瞧，主上也说要四处散散心，也不知会去哪里？他现在没了武功，万一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你哪操那么多心呢！江公子再没内力一身的剑术总还是在的，还有，他身上有你堆了一堆的毒，哪些人不长眼欺负到他身上最后吃亏的不定是谁呢！”林栖轻叹，“到底是老了，老隐，虽说你长了张三四十岁的脸，但这颗六七十岁的心啊是越来越隐藏不住了，老人家就爱操心爱唠叨！”
　　隐公子气道：“对，我是老了，但你也好不了多少吧。林姑娘，二十多岁的人了，婷婷都去相亲了，您什么时候能找个下家接着呢？”
　　“我才不嫁人呢。”林栖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这辈子立志行医济世，此生嫁医道，不嫁人！”
　　“哼！”

　　路少钦陪着青羽一起给钱芳上了坟，游走在昔日的故土上，还是那个小镇，还是那间宅院，依旧还是那些人。
　　“十多年的光阴，此间倒无甚变化。”青羽靠着杏林里那棵当年埋酒的杏树，“只是，人老了。”
　　“杏不错，很甜。”路少钦摘了几枚果子，也没洗就放进了嘴里。
　　“确实不错。”青羽瞧着满树黄澄澄的杏子，个个圆润饱满，果香四溢，忍不住道：“可以摘一些回去，吃不下的还可以晒成杏干。”
　　“好，听你的。”路少钦应着，而后又问道：“要不要给老隐和主上送些？”
　　“清心谷那么远，送到早就坏了，还有师兄，他去哪里都不知道，给他送去回目山的大宅吗，送到了一样会长毛的。”
　　“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让主上一个人离开。”
　　青羽轻笑，“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既如此，何必还要日日相伴，让他难受呢。如此就好，他活着，我也活着，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你能放宽心最好。”
　　“世事如尘随风过，散了，都散了。”青羽说着对路少钦皱眉，“你还愣着干嘛，干紧摘一些回去吃，家里多年未住人，都破败的不像样子了，还等你一会儿收拾呢，抓紧时间吧。”
　　“现在，你也就能支使我了。”

　　而一人独行的江白离，也并不感孤单，虽然他的小师妹对他无男女之情，但他却依旧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如此便已足够。
　　人生的路，也许漫长，也许短暂，顺她心意便好。
　　江白离走在山道上，前方暮鼓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