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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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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江白离突然的昏迷不醒,没有半点预兆,青羽在最初的惊慌后很快的便平静了下来。
青羽把江白离安置好,带着给江白离把了脉却说不出所以然的隐公子和林栖去外间说话。
“说吧,怎么回事?”青羽看着眼前小心翼翼手足无措的二人,很笃定他们知道江白离昏迷的原因,“主上身体一直很好,昨天你们俩人才到江城,今天他就变成这样,不要和我说跟你们无关。”
林栖暗中扯了扯隐公子的衣袖,示意他开口,但隐公子看着青羽黑沉沉的脸色不敢说话,反倒暗中推了林栖一把。
林栖被推得向前一步,气得直想动手,但看青羽的模样也不敢擅动,只得对隐公子恨恨的瞪了一眼,低着头小声道:“他应该吃了解药?”
“什么?”青羽没听清楚。
“他吃了解药。”林栖又说了一遍。
“什么解药?”青羽一直陪在江白离身边,他根本没有中毒的迹像。
林栖抬了下眼睛,马上又垂了下来,说道:“断前尘。”
听到那个名字,青羽整个人都愣了起来,断前尘……
“什么时候的事?”如果说刚才青羽是黑着脸的,那么现在,她的脸上是一点儿人色也没有了,声音低沉的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隐公子开口道:“两年前,就是当初我们被万剑门的柳掌门困在清心谷之后。”
“那么久了,你们一直瞒着我。”青羽冷哼一声。
“主上不让告诉你。”隐公子瞧着青羽的模样,解释道:“主上说断前尘让他失去了对你的感情,他想要记起来,这才……我本来是不想瞒着你的,可主上说当年是你给他吃的药……”
青羽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林栖和隐公子互看一眼,怕再惹到青羽,赶紧听话的离开。
“唉呀,吓死我了。”林栖出去后把门送上,抚着胸口大口的呼气,转头问隐公子,“对了,我先前给江公子把脉没有发现异常,他的身体很正常,怎么会昏迷呢?”
做为一个大夫,病人的事情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隐公子也摇头,“我也没有发现不妥。会不会是解药不对症?也不该啊,咱们是用主上的血试过的,没有什么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要不再等两天看看,如果主上一直不醒,咱就得带他回清心谷找你师父了。”
毕竟隐公子只是用毒的,医术他不在行,而林栖相比她师父霍老神医还是差了一些。
林栖也同意,两人又看了看身后的房间,都在想着如果江白离不醒来他们要怎么跟青羽交待呀。
02
断前尘,断念前尘,那是她亲手给他的,他也同意了,为什么又想记起来了呢?
人心啊,当真是看不懂。
青羽坐在江白离床头,盯着他的睡脸,恍然间,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相识十多年,相伴十多年,她从不曾离开过他身边,可是现在看着他,却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十四年,太久了,久到她都快要忘记当年他们各自的模样了。
好似那时候,她也才十五岁,而江白离也不过比她大三岁罢了。
少年人相识于莺飞草长的春日,冷俊的少年剑眉锋目,闯进了她的家里,一切都从那时候起成为不可逃离的命运。
那时候,她还不叫青羽,师父唤她莹玉——李莹玉!
圣教教主江莫离的师妹是她的师父,脱离圣教后捡到了她这个在路上乞讨的孤儿,两人便相依为命隐于山野,直到江白离来到她们的面前。
那一天的相遇,是她先出的手,杏花疏影里,随手折下的花枝裹着气劲破空而去,然后被人稳稳夹在指间。
“喂,你是谁呀?怎么跑到我家杏林里练剑,伤了我的树你赔得起吗?”那时的林莹玉还是不知世事的孩子,被师父惯得颇为娇纵,从树上飞身而下在那人身边站定,“唉!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呀!”
“江白离。”那时的少年十分清冷。
“白梨?”林莹玉左右打量着他,笑道:“这名字不对,瞧你虽然长得还算过得去,但你这面皮一点儿也不白,怎么能叫白梨,应该叫黑梨才对。”
“非食之梨,是相拒之离。”江白离眉头轻皱,不喜人拿他的名字取笑。
“知道了知道了,谁管你是什么梨啊,我只问你,你是什么人,跑到我家的地方干什么?”李莹玉不耐烦的道:“我刚回来,我看过了我师父不在家,你该不会是趁我家没人光天化日的来做贼吧?”
李莹玉怀疑的小模样真不讨喜,江白离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人朝他们唤道:“莹玉!”
“师父!”听到声音那一瞬间,李莹玉马上变了个样子,眉目如月盈盈,笑颜如花灿烂,蹦蹦跳跳的奔向来人身边。
钱芳哼了一声教训道:“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许欺负人,女孩子,要文静一些。”
“师父,我没有欺负他。”李莹玉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明明我只去镇上玩了几天,这一回来家里居然多了一个人,练得还是咱们的剑法,多稀奇啊!师父,他是不是你趁我不在新收的徒弟,给我找的小师弟?”
“别闹。他是我师兄的儿子,也是你的师兄。”钱芳解释了江白离的身份,又对江白离说道:“这是我徒弟莹玉,她生性顽皮,若是吵到了你,你便远着她些。”
“师叔放心,师妹还小,我不会和她计较。”江白离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他是客,自不会和主人家争长短。
“晌午了,回家吧。”钱芳带着两人穿过杏花林,边走边对林莹玉问道:“去镇上玩得好吗,有没有闯祸?”
“没有没有,我发誓,这次我一点儿也没闯祸。”林莹玉说得就差指天立誓了,“师父,我已经长大啦,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没吵架,没打人,没进官府,没吃霸王餐……”
林莹玉数着以前干过,这次全都没犯的事情,觉得自己真乖。
“怕是镇上的人都怕了你,避着你呢。”自己徒弟什么样子,钱芳哪能不知道,但见她机灵模样却喜欢的紧。
后面的江白离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眼神幽深。
03
路少钦回来的时候,江白离还没有醒。月上中天,青羽坐在院子里自斟自饮,隐公子和林栖还在为江白离昏迷不醒之事着急。
“主上不知何时醒来,你居然还有心情喝酒?”路少钦坐到青羽对面。
“老隐和林大夫的药没有问题,主上那里不必着急。”青羽悠闲的很。
“我看老隐挺着急的。”
“着急一下也好,瞒了我这么久,他们还当我是同伴吗?”青羽因为江白离和隐公子的隐瞒心里头不舒服。
“这你应该很清楚,在他们心里,你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路少钦轻道:“老隐跟我说了,主上想要记起你们过去的感情,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这么多年,我和老隐都看得出来你对主上不仅仅同伴之情。”
青羽却是摇头否认,“错了,我早告诉过你,在我心里,江白离是江白离,主上是主上,我对主上没有男女之情。”
“可主上,就是江白离。”
“不,在我心里江白离和主上并不是同一个人,不是说他服了断前尘忘记了我们曾经的感情。而是,江白离于我而言,不算主上亦是两个人。”青羽看着天上明月,寻思着一种更明确的说法,“怎么说呢,应该说在江白离这具皮囊里住着两个人,一个变成如今我们主上的江白离,另一个,是我的江白离。”
是的,当年还没有服下断前尘的江白离其实有着黑夜和白天完全不同的两面。白天的江白离是她初遇时的冷俊少年,而夜晚的江白离却完全是另一个人。
当年的林莹玉是不喜欢白日的江白离的,因为他实在太冷淡了,而她当时却是那样骄纵爱闹的性子。
两人相处起来,实在无聊的很。
当时江白离已经修练《天衍心经》好几年,身体开始出现问题这才去找钱芳寻求帮助。
钱芳经历过师父和师兄两个修习《天衍心经》的人的下场,对这门功法虽不懂但对它所造成的后果却清楚的很。她的师父是疯魔而亡,师兄也因它性情大变,造成许多杀孽不得善终,她看透了《天衍心经》的危害,却不懂为什么江家人却非修习它不可。
“你从什么时间开始发觉自己身体出现问题的?”钱芳寻问,修习《天衍心经》出现的部题是越早解决越好的。
“半年前,那时有一个朋友突然上门说我前一晚约了他吃酒,但我记得很清楚,我并没有约过他,之后,偶尔就会忘记一两件事情。最近一次是一个月前,那天我很早就休息了,但是第二天却发现院子里有窃者身亡,伤痕与我的剑一致,但我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江白离把实情托出,并未隐瞒。
钱芳说道:“《天衍心经》是江家不传之密,我虽是师父的徒弟,但并不姓江没有资格修习,对它的了解也并不深,但是,你祖父因它走火入魔筋脉尽断身死,你父亲也因它性情大变,这门内功有很致命的缺陷。消除这份缺陷我是做不到的,我只能暂时压制住的内力,缓解你状况,但是若想根除,只有一个办法,你应该也知道要怎么做。”
江白离摇头,“不!”
可以彻底解决的办法他确实也知道,但却做不到,他从父亲故去后便修练《天衍心经》,现在让他自废武功,他做不到。
“这是最根本的解决方法。”钱芳很想江家能摆脱《天衍心经》的诅咒,但是她不是本人,无法强求,“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你可以在我还能压制你内力的时间内好好的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在江白离离开之后,一直在窗外光明正大偷听的李莹玉才跳窗进屋,“师父,师父,我这个便宜师兄是怎么回事啊,听着好像练功走火入魔了?”
“别人的事,你少管。还有,你一个姑娘家少做这种鬼祟行径,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钱芳训责。
“我保证,下次一定改。”李莹玉却嬉皮笑脸的不当一回事,反而撒娇道:“师父,跟我说说嘛,他看着挺正常的呀,不像有事的样子。”
“他练的内功心法有问题,内力越高越容易疯魔。”钱芳耐不住徒弟撒娇。
“哇,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要疯了。”李莹玉感慨了一声,但对此也没多少感触,毕竟与江白离虽说算是师兄妹,但毕竟只是刚认识的外人,再可怜也激不起她多少同情心。
“那师父,你们说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呀?他为什么不同意啊?”
“彻底解决当然就是解决源头,废掉这门内功重修别的心法,但他修练的是祖传功法,不说它的威力江湖中鲜有能与之匹敌者,只说它乃江家祖辈所创,百年传承,要放弃也不容易。”
李莹玉听得似懂非懂,“我不明白,这不过就是一门内功罢了,都快要命了,为什么不放弃啊,别说百年传承了,就是千年传承就没用啊,命都没了还要它干什么?放弃它再学别的不好吗?”
钱芳笑了起来,“你还小,不懂这个,大了就明白了。”
到底是无家无门街面上流浪的孩子,对什么家门祖宗都不放在心上。
“师父,我不小了。”
04
李莹玉第一次见到不一样的江白离就在那天晚上。
之前的江白离是冷淡的,但那天晚上的江白离却是爱闹爱笑的。
那时,月色正浓,李莹玉小心翼翼的偷跑出门到后山的杏林里挖酒喝。
“干嘛呢?”
李莹玉刚把酒坛从树下挖出来,就听上面一声询问,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酒坛都差点儿扔了出去。
“你那么大声干嘛,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啊?”李莹玉赶紧站起来,“你没事来这儿干嘛,做贼呀?”
“看人做贼。”江白离倚着树干懒懒的挂坐在树枝上,看着李莹玉好笑的道:“我看今晚月色这么好就想出来沐浴月光,静心养神,哪知道会撞到有人在自己家做贼呢。人心不古啊,果然是仁者见仁,贼者见贼!”
“你骂谁呢!本姑娘才不是做贼呢,这是我放在这儿的,现在就是来拿走罢了。”李莹玉眼珠子乱转,小心的四处张望着,“你小声点儿,把我师父吵醒了,当心我揍你!”
“还说不是贼。”江白离从树上跳下来,伸手抢过李莹玉怀中的酒坛,“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大小姐深更半夜的跑出来?”
“还给我,那是我的。”李莹玉气极败坏,但怕吵醒师父只得忍下来。
“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呢,一坛酒罢了也值你偷偷摸摸的。”江白离把酒坛还给她。
李莹玉抱着自己的酒坛子,冷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师父说我是女孩子不让我喝酒。”
“那你还喝?”
“我前几天去镇上玩,大家都会喝酒,就我不会。卖酒的店家说,酒量是要慢慢练的,我才带了酒回来,你可不许跟我师父说!”李莹玉看着他,要江白离保证。
“要我保密可以,不过,以后你得听我的话。”
李莹玉迟疑着正要点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唉,不对呀,你居然跟我说了这么多话,前面好几天你都没搭理过我呢。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话这么多,居然还会笑?”
“我是人又不是石头,当然会笑。你快说,答不答应我的要求?”
“答应答应,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间变了那么多?”李莹玉不停的打量着他,“喂,我师父说你练的武功会走火入魔,你现在是不是就是疯魔的?”
“问那么多干嘛?”
“好奇啊!我只听过,还从没见过走火入魔的人呢,就是你这样的吗?”
“对。”
“哇,好神奇,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能跟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你问题也太多了!”
“说嘛说嘛,又不会掉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