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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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司沉睡得非常舒坦，所以一整天都神清气爽，惨白了几天的脸色又开始红润起来。汤斡楠似乎怕他真的调换牢房，每晚都会去洗一次澡，然后才爬进床内。
中午吃饭的时候，对面坐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司沉像前几日一样认命地去食堂的窗口买回一盒快餐。这几日除了早餐，两人都是坐在一起吃的。
汤斡楠的吃相一如既往地粗鲁。
司沉沉默地吃了一会儿，突然停下筷子，抬起头问道：“你的工钱呢？”
一心一意扒着饭的汤斡楠从饭堆里抬起眼，想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讲：“没有。”
“怎么会没有？”司沉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过了好几天，司沉看着自己的钱由于供两个人吃饭而一天比一天少，心中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不然再过几天他得喝西北风去了。
一直吃得热火朝天的人忽然间停下了动作，眼中似有一股戾气闪现，然后垂下眼又扒了几口饭，说：“没有就是没有。”
看着小鬼又是一副即将爆发的模样，司沉识趣地闭了嘴。
勤勤恳恳劳作了一天，傍晚的放风场，司沉巡视遍了四周都没看到汤斡楠的身影——这小鬼到哪里去了？
走着走着，便看到放风场另一头有人在向他招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同在手工坊作业的于民。
此时，于民和一伙人围坐在一起，同坐的人都是手工坊的犯人，他们似乎在议论某件事情，彼此开心地笑着。司沉走过去，就见于民热情地过来拉他，然后一起加入他们的谈话。
“......一直忍气吞声的汤斡楠把那些欺负他的人的钱全给抢了。”
司沉刚到，只听到了这么一句，汤斡楠三个字眼引起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急忙问怎么回事。
众人一致地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说：“你室友把工地的人得罪了一遍，现在不是在警务室就是在医务室。”
“那小子以前受伤都不去看病，现在有钱了，说不定呢。”
“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维护自己的利益了，奇怪。”
是因为他今天中午的那番问话吗，想到当时汤斡楠一刹那闪现的凶狠，司沉一下子明白了。可以想象，工地的人都是人高马壮，力气比常人来得大，他一个小孩怎么敌得过这么多强壮的成年人。
司沉觉得自己中午不该心疼那么几个钱，而非要问对方那种问题。他有些愧疚，他当时问这种问题确实有私心——工地的工钱几乎是手工坊的两倍，如果算上小鬼的钱，那么两人的生活就不用那么捉襟见肘，他本就过惯了富家子弟的生活，如此粗茶淡饭难免有些难受。
晚餐时，司沉狠了狠心，给汤斡楠买了一盒快餐和一只大鸡腿，他自己吃得不多，看着手中的鸡腿，心里直滴流口水。
他将食物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想到应该再买一套衣服用来换洗，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件事。
司沉一开始他躺在床上发着呆，偶尔看看时钟的指针指在了哪个角度。
7点。8点。9点。10点。都没有听到任何开门的声音，连牢门外都是寂静一片。
屋内的灯光一到点就准时熄灭了。
司沉朝装有红色按钮的墙上看了一眼，如果现在按响报警器，理由是去询问室友的情况，此时，狱警们或睡或准备睡了，吵到他们，可想而知等来的会是一顿痛打。
将心中的想法作罢。直到11点，司沉才进入睡眠状态，一夜之间醒来好几回，却没有发现汤斡楠归来的迹象。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不到6点，司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放眼看去——桌上的饭菜原封未动，好好地放置在那里。
这回，狱警过来开了锁，发现司沉已经梳洗完毕等在那里。
他敲了敲门板，说：“跟我来。”
司沉奇怪，但脚步一步不落跟着前面的狱警，他们通往与餐厅相反的方向，一路上他看见一个个从里面出来的人，有的身体有些古怪，似乎站立不稳。
那些人经过他时细细打量他，有些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看在司沉眼里，很不舒服。他加快脚步跟上，很快，人群就稀少直至不见，他们来到一间房间的门口，司沉看到门上刻着警务室几个字。
——汤斡楠会在里面吗？
一开门，对上一扇很大的窗户，因为开门的缝隙而使周围的空气流动，窗户上的帘子随风轻轻飘动。往里面走去，司沉看到穿着一身休闲服饰的男人坐在一张摇椅上，轮廓是典型的欧美人，那人挥了挥手，站在门边的狱警看到手势退下，顺带关上房门。
司沉拘谨地站在那里，脑中盘旋了诸多疑问，他等待着那人替他解答。
良久，那人才从摇椅上起来，似乎对司沉的隐忍怀有赞许的神色，他拍了拍司沉的肩膀，问：“司沉，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司沉不大确定地说：“典狱长？”
“可以叫我乔森，知道我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听到对方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司沉更加疑惑，他没触犯什么规章制度，到底什么事非得让典狱长亲自出动。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乔森是个美国人，他嘿嘿笑了两声，再次坐回那张摇椅，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烟，拿了两支出来，一支递给司沉：“抽吗？”
司沉摇摇头，说不抽。他耐下性子等着对方解开谜底。
乔森用打火机点燃其中一根烟，抽了一口，淡淡地说：“听说汤斡楠那小子这次犯事是因为你的一番话。”
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割裂两人的视线。
听说这一词从典狱长口中说出便是有确凿的证据证实了。这次，司沉点点头。
——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要降罪于他这个引起祸端的人。
“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奖励就是——从这座监狱永远消失。”乔森吐出一口烟，斜着眼打量司沉。
闻言，司沉微微张大了眼，有些不解地用眼神询问对方。这个奖励对监狱的任何人来讲都充满巨大的诱惑，司沉也不例外，从监狱消失，亦是重新给他一个身份让他在世界上生活。
“对，如你所想。”典狱长弹了弹烟灰，“我不勉强你。”
司沉问：“要做什么？”
“看看吧。”看到司沉果然心动的样子，乔森笑着扔给他一叠资料。
司沉接过来粗略翻看了一下，翻到后面几张的时候动作缓慢下来，皱起的眉宇似乎表示不解。
“看出什么了？”
司沉想了一会儿，措辞道：“监狱最近两年死亡人数超过平均很多，而入狱人数却在减少，平衡在慢慢打破，你是要我找出里面的原因吗？”
"很敏锐的观察力啊。”乔森赞许地拍了下手，站起来，直白地说，“原因在一个人身上，汤斡楠。自他来了后，整个监狱就开始失常起来，作为一个典狱长，我甚至连这么个未成年小孩入狱的手段都无从得知。而从昨天那件事看出，那小鬼对你的防备心理最浅。你的任务就是打开他的口，套出我所想知道的事情。”
说完，乔森站到司沉面前，自信十足的看着他。
他了解犯人拒绝不了自由的诱惑。
司沉想了很久，心中打了一场持久战，良知与私心的战争，最后，他无奈地开口：“好，我答应你，但是最后你不要伤害他。”
乔森痛快地点头：“我知道所想知道的事就罢。你们中国有句话，画蛇添足，对我无益的事我不会干的。”
“那么，现在可以放了汤斡楠吗？”司沉说。
“我已经叫狱警送他回去了，那小子够厉害，虽然他自己也受了伤，但另外被他揍的几个的情况更加眼严重，现在恐怕还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两人谈得差不多了，司沉想差不多到了离开的时候，乔森在他出门前说一旦他发现什么情况就来警务室告诉他，他已经知会了狱警，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为难他。
一上午的时间便这么流逝而去，司沉回到牢房，汤斡楠果然坐在木椅上，衬衣早已破烂不堪，此时成条状挂在他的身体上，从里面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个画面同司沉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相仿。
“管饱吗？”
司沉走过去，扫了一眼桌上被扫荡一空的食物问道。然后他想揉一揉汤斡楠的头。
而汤斡楠避开司沉伸过来的手，用自己的手十分迅捷地抓住他，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叠褶皱的纸张，塞进司沉的手里。
司沉低头看了一眼，握紧那些沾了血的纸钞，心里酸酸地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汤斡楠闻言看了司沉一眼，他不是傻瓜，他听出了对方心中的担忧，是他担心他妈？忽然间，他觉得有些开心。不等司沉发话就主动去浴室洗了个澡。
司沉看着孩子脱下的染满了灰尘和血迹的衣裤，想到刚才的一幕——密密麻麻的伤痕虽然上了膏药，但没有用纱布包扎，有殷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流下。血液应该和衣服结在了一块儿，方才脱衣服时牵动了伤口，然而汤斡楠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心酸地按下墙上的按钮，不到一会儿，狱警就过来问什么事。司沉说清事由，然而那狱警竟然说：“钱给我，我替你去买，等着。”
司沉愣了一下，掏出钱，门又关上了。
——乔森果然通知到位，这事前事后狱警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差不多浴室水停的时候，衣服也拿过来，他自己一套，汤斡楠两套。司沉捧着手里的衣服，怎么硬邦邦的，他掀开一开，是一瓶云南白药。司沉脑经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乔森要自己完全驱除汤斡楠的戒心，那么，便要用温情慢慢打开他的心房，这药，便是一个良好的道具。
汤斡楠出了浴室的门，直接要从地上拿衣服，但一眼看去，却没有半块布的影子。
“别看了，在床上。”司沉从饮水机到了一杯水慢慢喝着，空余的手一指那张巨大的床。
汤斡楠走到床边，过了许久，直到司沉喝完水，都没见他穿衣的动作。
“怎么了？”司沉走过去，也打量起衣服，难道大小不合身？
“这不是我的衣服，我不穿。”汤斡楠慢慢地陈述。
司沉觉得这孩子有些偏执，有些不可理喻。
“你上次不还穿我的衣服去工地吗？”
汤斡楠自知理亏。撇过头，一言不发。司沉拿起衣服，好声好气地说：“刚才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穿不了了，这个是我刚给你买的，试一下合不合身。”
看着孩子依旧不大情愿的样子，他又说：“刚才那身我叫狱警扔了，难道你想裸着身体出门？”
说完，他将衣服塞到汤斡楠手里，强调了一句：“这也是钱。”意思就是不能浪费了。
突然想到什么，司沉又叫汤斡楠将穿了一半的衣服脱掉。
汤斡楠抬头看他，虽然奇怪，但却照做了。
司沉拿起放在桌上的药瓶，对上汤斡楠看过来的眸子，晃了晃：“这药很好使，擦一下。”然后叫他躺在床上。
司沉看着孩子顺从的模样，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一阵清凉攀爬在汤斡楠身体各处灼烫的伤口处，原本稍许的痛意逐渐淡化。
司沉给他敷完药，把衣服给他套上，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不要打架，别人打你要躲，实在没办法，用用这里。”他点了点他的脑袋。
汤斡楠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但口里轻轻“嗯”了一下。司沉十分开心。
这晚，他们没有盖被子，逐渐转热的天气让房间里也一并跟着闷热起来，牢房允许配备空调，但也要等价的钱财去购买。
半夜，司沉感觉浑身灼烫，突然醒来发现汤斡楠抱着自己，四肢都缠绕到了一块儿。司沉在床边摸索了一下，开了吊扇，然后推开身边的人，侧过身，继续睡去。可不到一会儿，那种热度又爬上了他的全身，一夜间，他反复推搡，那热感又反复袭来，最后，司沉妥协，在风扇的嘎吱声中渐渐进入睡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