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深海的星星》苏子汐

1、现在，幸福

　　圣英的秋天总是各外的迷人。后山的枫林早已红透，像是上了好几遍色的油画，美得惊心而眩目。空气里晚桂的馨香混杂着成熟浆果的味道，甜丝丝的，一如热恋的味道。夕阳的余辉像追光灯一样打在上完课而略显庸懒的人潮上。女孩们的脸上像是扑上了一层胭脂，绯红色的脸颊，像是害羞了一般，很是惹人怜爱。
　　“枫叶都红透了，再过一个月就冬天了啊！”一旁的小可伸着懒腰向我说道。“对啊！”我望着后山的红枫林愣愣的出神随口答道。“呀！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一旁的小可咋咋呼呼的惊叫着。“怎么了？”我急切地转向她询问道。“给你，这是学长让我交给你的。”她迅速从背包里抽出一个印有海芋花的白色信封。我接过它时才认真看清上面用钢笔清楚的写着：姚若冰收，from 苏竞航的字样。我小心翼翼的地拆开信封，依然是印有海芋花的蓝色信纸，上面用俊秀的笔迹书写着：亲爱的若冰，今晚六点老地方，不见不散。爱你的苏竞航。一旁的小可凑上脑袋，笑盈盈地对我说：“还真是甜蜜啊！都两年了还这么黏呼，快忌妒死我了！”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把信整理好，重又塞进信封里。“唉呀，你还磨蹭什么啊，快去啊！”小可使劲向前推了我一把，向我作了个鬼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稠黑色的天空中无数的星星俏皮地眨着眼睛，似有诉不尽的浓情蜜意。月光流泻，穿过枫林与地灯交融在一起，一时有难以分辨的暧昧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远远地看见站在枫林入口处的苏竞航。他一身白色西装，黑玉般的头发在月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辉，五官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他修长的身体斜靠在近旁的一棵枫树上，手上来回摆弄那只银白色的口琴，像是等了很久。但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不耐烦。等我走近了，他才慢慢抬起头来。他倚在那里，只是淡淡的笑着，将口琴迅速收起来，笑迎上我此时迷惑的脸孔。“你来了！”他笑得像孩子般纯真，将我的手放进他温暖的大手中，又将我脖子上的丝巾多绕了两圈。“冷不冷？”他一边替我搓着手一边对我说，我看着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暖。我抬头看他时，他的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给原本俊朗的脸平添了几许柔和。“闭上眼睛”他用温柔的口吻对我说。“我不要！”我将手从他温暖的手心抽出来，固执地扭过头不看他。“就一会，我有个惊喜要给你。”他半哄半求的对我说。“好吧！”我迅速闭起双眼。他拉起我的手，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我甚至感觉到我长长的睫毛已经被林中的水汽濡湿了。突然他松开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我马上回来，你站着别动。”
　　黑暗中孤独，恐惧的感觉向我袭来。我本能的张开眼睛这时一束光焰从我眼前飞升而上，美丽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成一个个爱心和笑脸。我几乎要雀悦了。不知什么时候他重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从身后抽出一束橙红色的海芋“送给你！”他将花送入我的怀中，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不知是刚才沾上睫毛的水汽还是眼泪。我只觉得有一丝清凉划过脸颊，刚想伸手去擦，他却毫无征兆的吻上面来。接着在我的额头轻轻印上了一个吻。“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吗？”我抬头看着他此时朦胧的脸庞。他轻轻地摇头，向右让出一步，露出他身后的一片天地。一块蓝格子的野餐布上放着一只蛋糕，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许是放得太久了酒杯上挂上了颗颗露珠，在月光下透着浪漫的气息。他俯下身子，将蜡烛点上，两根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小小的火苗随着风东倒西歪，从这半山腰看下去，城市璀璨灯光在这小小的火苗面前竟相行失色了。我一点一点靠近，在他的身边坐下。他拿起口琴吹着生日快乐歌，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表情。口琴愉快的声音在枫林中回响，伴着枫叶落地，飘舞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快许愿啊！”他放下口琴，望着怔怔发呆的我，兴奋的说着。我许完愿，我们一起吹灭了蜡烛，两个人笑得像孩子一般。
　　“干杯！”两只酒杯相碰的一瞬，我感到一阵悸动，轻呷一口，轻轻放下酒杯。我将右手摊开送到他面前，“拿来，我的生日礼物！”“那你先把眼睛闭上！”他宠溺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怜爱。“又闭啊！”心中很是不情愿，但我还是乖乖的将眼睛闭上。感觉中像是有什么紧紧箍住了我的小指。我睁开眼，他正在将一枚尾戒戴到我的小指上。“这回你再也跑不掉了，我将你套牢了！”他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脸。那枚尾戒以夸张的镂空爱心为主体，在指结处镶上了一排碎钻，看起来价值不菲“这个会不会太贵了。”我望着他的脸，我小声地问道。“不会，这是我们生死相依的婚约！”“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你！”我站起身，背向他。不只这样过了多久，他站起来，将我慢慢转过去，手里捏着另外一枚尾戒。极温柔地对我说：“为我戴上它好吗？”我接过尾戒，戴在他光洁的小指上，他拥我入怀，在我的耳际喃喃低语：“若冰，我爱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他的气息温热地扑上我的脸颊。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薄荷味，让人心醉，我根本无法思考，只是低低的回应着他“好，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他更加紧了拥抱我的手势。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我轻轻一跃，从脚踏车的后座上跳了下来。苏竞航将车停好，走到我的面前。他拉起我的右手，将我的手指穿过他的，立时便成了十指相扣。我顿时羞红了脸，将头低下。他轻捏我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快就想离开我吗？你忘了kiss bye 哎！”我刚想在他脸颊上随意一吻，打发他。他突然又开口说道：“不行，我得惩罚你！吻这里！他指着他鲜红的唇对我说。“快点！”我心想逃不过只得掂起脚尖吻向他的唇他的唇柔软而舒服，我轻碰一下，正欲离开，他却突然搂住了我的腰，我一个前倾跌进他的怀里，他吻得很深，很热烈，似乎要将我的呼吸全部吞下去，让人窒息。过了一会，他放开我，极认真的对我说：“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我含着淡淡的笑对他说：“好，姚若冰一辈子都是苏竞航的！”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我，温柔地说：“进去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中的甜蜜却越来越浓……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小指上的（开心扉）尾戒，甜蜜的感觉如一股暖流淌遍全身。“嘀…嘀…嘀…”我打开电脑，一张慈祥，温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爸！”我开心地喊着“宝贝女儿，生日快乐！”“谢谢爸！”“爸爸觉得好抱歉！”“不会啊！”我强掩眼角的泪水，笑着对他说：“因为我知道不管爸爸走得有多远，总会有回来的一天”他显得很激动，眼里噙满泪水，“好，！”我努力克制住此时翻江倒海的心情。“爸，晚安！”晚安！”
　　那张脸瞬间消失在电脑屏幕上，几乎是同时我放下僵在嘴角的笑容，眼泪肆无忌惮地从眼角涌出，啪，啪，啪…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撞击在玻璃茶几上，那声音像是一把把尖刀直刺入我的心脏。良久，许是哭累了，我趴在茶几上，恍惚之间觉得窗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年轻时的爸爸，那样修长俊美的身型…
　　清晨，天空飘着细雨，淡淡的雾气笼罩圣英这所美丽的校园。林荫道上，三个女孩手挽着手，不知道在聊什么，并且不时爆发出一阵欢笑。“蓝馨，听说你们班昨天来了一个特别帅的转学生，是不是？”小可张大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对啊！长得算帅吧，据说是从国外回来的！”“这样啊……”小可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我扯了扯她的衣角戏谑地问道：“怎么，对人家感兴趣啊！”小可忽地仰起头嗔怒地说道：“才不是，我是替我们的蓝大小姐发愁，大学三年了，一场恋爱也没谈，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蓝馨蹬时涨红了脸，追着小可伸手便要打。她们只是这样闹着，一时小可跑到了前面去，蓝馨还是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我只能含笑看着。其实蓝馨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美丽，聪慧，家境又好。只是她太要强半分不肯输人。
　　这雨在午后竟越下越大，到傍晚居然变成了暴雨。我站在教学楼下的大厅里，望着直撞地面的雨珠，狠狠地砸在水泥地面上，泛起一连串的泡泡。心想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才能这样不顾一切地倾泄下来！“喂，我们走吧！”一旁的小可将伞撑好，便挽起我的胳膊，冲我一笑“好！”我收紧领口，与她相依偎着冲进雨里。一时间圣英的校园里漂起一朵朵的伞花，五颜六色的雨伞下护着行行色色的人在校园里穿梭不停。
　　恍惚间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背影从我的眼前一晃而过，我立时站住，“怎么了，若冰，你看到什么了？小可看着我此时无比惊愕的表情，焦急地问道。“是他吗？那个背影是他吗？”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一瞥，等到我回过神来。那背影，那貌似他的背影竟毫无影踪了！“怎么啦，你说话啊！”小可拼命摇晃着我的身体。她从没见过我如此失态的样子。她被吓坏了。我还只是痴痴地站在雨里，口中喃喃地说道：“我好像看到他了！”他是谁啊！”小可疑惑地问道。我只是那样站着。雨渐渐小了，可我却分明感觉我心中的那场雨却越下越大了，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越下越大的雨夜……
　　临走的那晚,他在面朝大海的那间卧房内反复弹着GLOOMYSUNDAY.外面下着很大的雨,海浪冲击着岩石，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带着恨不得要将一切摧毁的唳气,从地狱的深处席卷而来.我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钢琴冰冷悲伤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绞着我的心,在那样窒息的空气里我可以感到他和我一样，不!是比我更深的痛。突然他修长的手指僵持在黑白琴键上。世界在那一瞬间安静得让人害怕,是死亡一般的寂静.只有屋外的雨不停地不停地在下.....
　　他走到窗前，盯着窗外的雨。低低地对我说：“我走了你会记得我吗？”一时间我只是立在那里，什么话也没说。他转过身面向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我面前，两眼逼视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绝望。这一次他加重了语气：“你不可以忘记我，到死都必须记得我！”说完他灼热的唇贴上我冰凉的唇，就象冰与火的交融注定要熔化彼此。他紧紧地拥抱我，似乎要将我按进他的骨子里。直到我痛得叫出声来，他才渐渐放松了拥抱我的力度。他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从他的胸腔里传出的一声声的跳动仓促而混乱，“就像他现在的心情吧！”我抬起头，用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我微笑着对他说：“这下。再也不会忘记了，我把它们都刻在了心里！”他再次拥我入怀，那一声声的跳动也平静了许多。只是这夜的雨越下越大......¬
　　第二天我并没有去机场送他，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出奇得好，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