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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太阳就急不可耐地探出了云层,南方的暖冬并不足以让积雪留存,只浅浅地化成一层泥泞。
      公孙寰等身体略微恢复,就重新回到书房办公,不过,他不再能自己动手,所有的事项由阿水念出来后再由他决断。
      便是如此,司徒妍也微微不满,她觉得公孙寰应该再调养一阵子,尤其现在还是冬天。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临近年末,事情愈发的多了。
      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司徒妍想着也许有机会回家看看父亲。

      那是一个真心在宠爱她的父亲,十几年的点点滴滴让司徒妍足以有时间把曾经的父母埋藏在记忆深处,而把作为女儿的一颗孝心,给予这个隔着时间和空间的陌生男人。
      今年的新年,她将和公孙寰一起南下,让父亲亲自看看,自己信中所说皆是实情,让他不用再背负为了家族而牺牲女儿的包袱。

      可是,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事总不如我们所想。

      “鲁靳,父亲竟然让我们提前回去?”司徒妍放下手中的绢帛,抬起头来看着厅内跪坐的旧仆。
      鲁靳行了一礼后道:“家主思念小姐日甚一日,盼望小姐能早些回来。”
      司徒妍笑着点头,道:“你且帮我带话,待处理完族务,我夫妻二人会一同南下。”
      “诺。”鲁靳低声应答,藏下了语气里的一丝颤抖。

      ×××××××××

      七日后,马车中。
      “父亲真是的,竟然派家仆来催促……”司徒妍不好意思地看了公孙寰一眼,因为这个原因,这几日两人都提前结束了工作,并且把天问和凌留下看家。
      “岳父是真心想念妍儿。而且……”公孙寰顿了顿,笑道,“寰这样的身体,的确让人无法信任。”
      司徒妍皱眉,抬起头咬了一口公孙寰的下巴。
      公孙寰吃痛,轻哼一声。
      “家主慎言,勿妄自菲薄!”司徒妍嗔道,“家主与父亲皆乃妍生命之重,当彼此互信。”
      “敢逆卿之意。”公孙寰心中一片暖意,生命之重——这比任何甜蜜的情话都缠绵。
      尽管司徒妍的嘴巴很甜,对他也极尽温柔,可是,他始终有些疑惑,有些忧虑,他甚至为此无法找到任何理由。
      司徒妍对他好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对他好,那种沉浸在照顾他的快乐中的情绪,他都感觉到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不妥的。可是,他却没法让这虚无缥缈的直觉取代他的理智和感情的判断。
      公孙寰想,也许,他需要找到这一切的根源——在司徒妍从小成长的地方呆一段时间也许是最好最快的方法了。

      又过了七日,由于路上遇雪,略有耽搁,但也赶在腊月之前就到了司徒家。

      “我父亲不在?”司徒妍一脸地不信与失望。
      “两日前,海寇来袭,掠走了箐公子,二老爷苦求之下,家主不得不南下亲自处理此事。”鲁靳恭敬地解释道。
      “罢了。”司徒妍挥挥手,“替我送封信去父亲那儿吧。”
      “诺。”鲁靳拱手弯腰,然后指挥下人帮助公孙家的家仆收拾整理。

      司徒妍回到房里,她的闺房经过修整,现在是她和公孙寰共同的居室。
      公孙寰斜倚在垫了厚毡的软塌中,正歪着头听阿水报告着什么,听到门口的响动,他转过头来。
      “家主。”司徒妍见阿水鬼鬼祟祟的,心生疑惑——当然,公孙寰在她眼里是不会偷偷摸摸的,所以,猥琐的一定是阿水。
      “妍儿。”公孙寰微微一笑,看起来坦然而淡定,但是阿水还是哽了哽,打着结巴向司徒妍行礼。
      司徒妍意味深长地看了阿水一眼,阿水连忙逃也似的地退下了。
      “阿水又干了什么坏事?”司徒妍向前探了探身子,她决定直接问公孙寰。
      “阿水素来让人省心。”说完,公孙寰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话实在欠考虑了,于是想一笑掩过。
      司徒妍见状,有些惊讶,公孙寰很少失言,看来他很没准备,这真是奇了。
      这个如此没有安全感、什么事都要成竹在胸才做的人,竟然会有匆忙的时候?
      还是,刚刚的事情让他慌张了?

      “妍儿?”见司徒妍半天不说话,公孙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出声询问。
      “家主也有事瞒着妍呢……唔……”司徒妍故作姿态,一副委屈又吞吞吐吐地样子。
      公孙寰无奈,但也并不打算乖乖告诉妻子,他让阿水去打听她的事。
      “对了,这里里外外似乎都是鲁靳在负责,鲁席呢?”公孙寰打算转移话题,司徒鲁席是当时接待过他的管事,此时问来,也算合理。
      司徒妍似乎也有些疑惑,道:“应该是和父亲一起南下了,不过父亲平日都是带着鲁靳的,鲁席的话,比较擅长内务,所以当时才专门让他来关照你们。不过也许这大半年鲁席又有了什么表现吧!这次回来,好多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才区区几个月,真是……”
      接着,司徒妍又抱怨了好多司徒家的仆人的事,公孙寰起初还在庆幸司徒妍如此轻易就被转移话题,可听着听着,他却有些警觉了。

      “妍儿,你仔细想想,有多少熟面孔没有了。”公孙寰神色一凛,他和司徒妍此次兴冲冲的来,也没有带多少人。如果,这时候发生什么变化,他和司徒妍恐怕难以应付。
      司徒妍经公孙寰一提醒,背后惊起一片冷汗,她这才想起,刚才一阵,好些人来和自己叙旧,闹哄哄的于是让她忽略了很多。她比公孙寰更防备旁支,只是以前,她一直很好地操控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因此什么消息都逃不过她的耳朵。等她出嫁,消息少了很多,现在看来,这个家也许不再是她离开时的那个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的父亲呢?还有,那些家伙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莫不是背后还有人撑腰?

      “家主,我爹他……”司徒妍有些着急了,她有些不祥的预感,如果现在留下的都是叛徒,那么,父亲也许凶多吉少。如果自己和父亲都在,这些人也不会这么容易都叛离。
      她紧紧抓住了公孙寰的手,吞了吞口水。虽然公孙寰几乎不能动弹,也目不视物,可她看来,凡事算无遗策的公孙寰是最能让她有安全感的人。
      她希望公孙寰能够想想办法,也许,还能救回她的父亲。
      而此时,公孙寰已然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并且他们很有可能就处在这种状况下。
      “别急。”他知道自己还不能乱,他们发现的也算早,总还来得及补救一些,只是成功与否,他却没有完全把握了。

      ×××××××××

      “驾~”现在只剩阿水驾车了,其余的人留在后面,恐怕要用生命来为公孙寰和司徒妍争取时间了。
      可是,这也并不足够,马车的速度敌不过骑兵和沿途的阻截。
      “他们竟然还有一批受过训练的精骑!”司徒妍咬牙暗恨,什么时候这帮家伙竟然勾结了外贼?
      “……”公孙寰想说点什么安慰司徒妍,可马车颠簸的厉害,他头晕脑胀,而且身体也十分不舒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主母,您会骑马么?”阿水突然挑了帘子回头问司徒妍。
      “会。”司徒妍少时还曾独自偷着骑马出游,马术还算精湛。
      “如此甚好。”阿水咧嘴一笑,“愿天佑我公孙。”
      “阿水?”司徒妍眼见阿水的笑容,让她有一种恐惧感。
      “请主母带着家主先行骑马逃离,阿水功夫虽差,早年也学了些机关陷阱,还能阻拦他们一阵。”阿水说罢,停了车,朝司徒妍颔首施礼,然后下车取下马索。

      “主母,阿水这一生有两件幸事。一件就是被家主看中,另一件就是能大胆抗命带家主南下求娶主母。这份功劳主母将来可不能给我少算了!”说罢,阿水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笑容。
      马上的司徒妍心生悲凉之意,却无力去说什么,只能深吸一口气,肃然道:“阿水,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敢和我抢着照顾家主。等你回去了,我一定不管你的想法,找个女人拴住你。”
      “呃……”阿水笑容僵住,半晌,才又笑着向司徒妍点点头。

      之后,司徒妍抱着陷入半昏迷公孙寰,一路纵马。
      也不知道天问和凌能不能赶得急,现在,她最担心的不是那些捣乱的旁支,而是背后的支持者。
      那队精骑实力堪称恐怖,绝对不是南郡能训练出来的。也不会是令狐和万俟家……这分明是来自北地的骑兵,而敢插手他们的事的北方人,只有位居中原的那个王上了。
      司徒妍忍住骂脏话的欲望,看了脸色青白的公孙寰一眼,希望他们能尽快逃离,不然,公孙寰刚刚有些起色的身体恐怕又要病上一段日子了。

      ×××××××××

      公孙寰是被凉醒的,他现在正趴在地上被大雨浇着,而天色渐暗,所以他的视野也陷入了一片混沌。
      “妍儿?”他试探地叫唤了一声,可是回答的只有雨声点点。
      公孙寰又叫了几声,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猜想,他们可能掉下来了,但他先前头昏沉沉的,也不记得是从马上还是车上摔下来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司徒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都醒了,可是司徒妍还没有。
      难道,妍儿受了更重的伤?
      公孙寰心里一急,呛到嗓子,又开始咳嗽起来。
      等他稍稍缓解,他便撑起身体,用手肘发力,一边漫无方向地爬行,一边不时停下,用手探向周围。
      只是一会儿,他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瘫痪的位置太高,对心肺都有影响,这样爬了片刻他就没了体力,而且压住胸口,呼吸困难。
      于是,他停了下来,支起手肘,试图把身体抬高,想要缓解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休息了一阵后,他又开始搜索。然而,他能够搜索的范围实在很小,大半身体没有感觉,就算碰到了也不知道。
      但他也判断出,司徒妍既然是和他一起落下的,那么掉落的距离应该也不会太远,只是方向容易错误,先搜索一段距离,然后绕着爬一圈,再远点,再爬上一圈,这样应该就能“最快”找到司徒妍了。

      就算找到又能怎样呢?
      公孙寰在第九次休息的时候想。
      不管司徒妍有没有受伤,他都是累赘。
      或者说,其实司徒妍已经醒了,而且早早就走了,所以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不是他运气不好,而是根本没有,他只是在白费力气。
      不过他那点力气,白费不白费也无所谓。
      如果司徒妍真的走了,其实也很好。
      她一个人又熟悉这里,说不定能够顺利逃脱,然后回到公孙家,带着人替自己报仇,接着继承公孙家,和一个公孙族人成婚,生下两家未来的主人……
      停止!公孙寰摇摇头,他努力让自己停下悲观地假想,可是,那种消极的情绪就像这漫天的雨水,混合着深冬的寒意,刺入了他的肌理和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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