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风流》叶扶疏

3、倾心

　　顾凉回过神的时候陆家老爷正略带不满地瞪着眼睛瞧他，他迷迷糊糊的回想，好像自进了院子房间就一直在跟陆家二老寒暄，虽然他已经记不清到底自己都胡诌了什么，估计也只是以嗯嗯啊啊敷衍多，这样不恭敬的态度，难怪陆老爷心有气愤瞪他了。
　　虽然顾公子习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很久了，但是对于跟父亲一辈的人，还是要有基本的尊重恭敬的。他微微定神，企图发挥自己的口才，挽回形象，可是尴尬地发现，他连陆老爷说了什么都完全记不得了…他脑子中只有刚才想的，那个人。
　　兴许是看出了他的囧意，温柔慈祥的陆夫人出声帮顾凉解围，看起来符心也是疲于奔波，旅途劳累了，老爷也是的，总要让符心休息一下才是。
　　陆老爷黑了许久的面色这才稍有霁色，似也有些尴尬自己考虑不周，在顾凉疲惫不堪的时候啰啰嗦嗦说了一通也没寒暄出个所以然来，想来干坐着喝茶说话也没甚意思，于是挥手让屋子里伺候的大丫头去传少爷和小姐进来。
　　许是陆家祖辈的缘故，子嗣一直不旺，陆家老爷这辈长房只有兄弟两个，陆老爷的弟弟还在少年时代就不幸并重而亡，得他一个独苗，偏房更是一无所出。而算上祖祖辈辈的各远亲，统共剩到现下的，也不过零星几支。到了陆少爷这辈，更是只有他一个独苗，好在是嫡子。陆家夫人在小少爷之后又得了个女儿，偏是这次元气大伤，日后再无所出。而这两位长辈又鹣鲽情深，只早年在老夫人催促下收了陆夫人的陪嫁丫头做了姨娘，这仅有的一个偏房也在陆老夫人过世不久以后病逝。所以这陆府人少清静，只得一子一女，陆老爷还好说，总有同僚来往，陆夫人却总觉得有些寂寞。顾凉这一来，又是故人之子又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可把陆夫人看得甚是欢喜，巴不得他跟家里的孩子处得相好，可以多留些日子多点人气。
　　算盘打得是轻巧，可是这一传唤却传出了火气。
　　陆家的小姐来得倒还算快，顾凉看到也是颇有点惊艳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陆家小姐看上去就水灵灵地带着晋安的秀美和水润。难得的是虽身段娇柔，神采却飞扬，看向他的眼神剔透锐利没有丝毫害羞，爽利利的有女丈夫的气概。若不是头上绕着蓝玉琉璃珠金发簪，身着碎红朱边绣莲的纹绉深衣，一身不菲的装扮说明她是大家闺秀，倒真会让人疑心她是不是哪位江湖侠女或是名士之徒。
　　而本该最欢迎顾凉到来的陆家大少爷却迟迟不来，陆家二老等得心急火燎，陆家小姐一边吃茶一边斜睨顾凉，眼角有戏谑的笑意，催人的大丫头——也是陆夫人得力的手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颠着小碎步进来，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显见的是奔回来的，身后却没见个人影。大丫头凑在陆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只看得夫人神色一凛，眉头皱起，陆家老爷显然也明了怎么回事，却当着客人发怒不得，只得赔得几句虚无的道歉话儿，匆匆地散场了。
　　顾凉本身心不在焉，此时看到陆公子迟迟不来，想到让他心不在焉的那个人，心里明了，估摸着是谢未言来了，向来狷介狂傲的陆少爷撇下自己这个纨绔子弟，去和谢未言私会一番。而陆家那个小丫头跟顾凉道别的时候，更是用只可两人听到的音量对他丢了一句，哥哥大约和谢大哥说话在，谢大哥难得来一次，大哥许是太过激动，倒是担待了顾公子，还请公子谅解。小姑娘清亮有神的眼睛里流露出戏谑的笑意，却让他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想到那个人，那个让他失魂落魄的人，他完全可以理解陆少爷晾着他的行为。可是即使理解，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莫名的气愤，许是期待着陆少爷会带着那人来见他，却终归失望了；许是陆少爷识他多年，可以一起郊游，无间地聊天，而自己和他，却只有一面之缘。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他脑子又好使，身材相貌皆是上品，家世又显赫。皇子公主皆是儿时玩伴，甚至连平头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九五至尊，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那个经常摸他脑袋的和蔼长辈。
　　他天生就生于一个平常人只能瞻仰的阶级，钱和权让他的见识足够睥睨天下。他也见过很多美人，男人或是女人。他们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风情。他们中的某些也曾经让顾凉倾心。
　　可是这世界上可以有无数的他们，却只有一个谢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