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葭陌

3、身世

　　秋城和落城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十五年前那一战，落城被逼到只有死守的地
　　步。这天，从东方飞来一只大雁，脚上绑着一个包裹。将士们拥上前，大雁却丢下包裹飞走了。士兵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一个女婴，而且是一个极其丑陋的女婴——深红色的疤几乎覆盖了她的半张脸。女孩被送到了军师戚武处。戚武一见到女孩，脸上便露出惊愕的表情，继而大笑起来，口中喊着：“天不灭我城啊！来人呐，快去禀告城主，落城有救了！”
　　果然，当天两城交界处的枯河突然涨水，洪水泛滥了三天三夜，阻断了秋城的粮路和兵路。落城胜利了，将秋城逼回枯河以北。失了天时地利又损失惨重的秋城，此后一直未敢贸然出兵。两国各自养兵蓄锐。战火停息了十五年。
　　落城城主将女孩收为义女，起名落雁。当时落城的长王子云翼、二王子寸阴都身负婚约，唯有时年四岁的三王子弦帛尚未婚配。城主欲将落雁许配给三王子，谁知三王子一见落雁就喊道：“要我娶这个丑八怪，不如杀了我算了！”城主无奈，只好将落雁许配给军师之子戚守。为什么落黍离那么急着把一个婴儿的婚事给定下来呢？他始终相信，一个人愿意用一生守护的地方只有家，他要困住她的一生，让她真正成为落城人。
　　虽然最后落雁只是弦帛的妹妹，可弦帛对她的厌恶却有增无减，打小欺负她。直到落雁十岁那年，替他挡了一剑。
　　“当年你为什么会替我挡那一剑呢？”弦帛靠在榻上，虚弱地问。
　　“因为我的生命是用来守护落城的，自然包括我的家人。”
　　“从未把你当家人的人也算家人吗？”
　　“是啊。所以，三哥，”落雁握了握弦帛的手，“请你也把我当做家人吧。”
　　弦帛抽出手，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在当家人以前，我已经爱上了你。所以，做不了家人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替你挡了一剑？还是，”落雁撩开盖住脖子的头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丑八怪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落雁脸上的疤逐渐缩小，到如今，只剩下脖子上的一小块。
　　“我……”弦帛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是啊，他还能说什么，他爱上她的理由，除了感激，除了美貌，他还能说出什么？
　　“父王说，他要为这次的事奖励我。我向他要了一年。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但你答应我的事，也算做到了。我救了你，你帮了我。今后你我两不相欠。”落雁起身，走到门口时停住了，低声说：“我找到了，那个我想要远远看着的人。”
　　一阵风吹来，落雁腰间的铃铛欢快地笑了起来。
　　戚守倚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走过来的落雁。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换来一年，你想做什么呢？”
　　落雁走过去，倚在门的另一边。
　　“原先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这一年做什么，只是看着大哥、二哥、三哥的婚事都被拿来做筹码，忽然觉得不甘心。我想，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反抗一次，叛逆一次。不过，我现在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戚守玩味地看着落雁，道：“哦？被送到秋城当卧底，这就是你想做的事？”
　　“对。”落雁把玩着腰间的铃铛，“因为他在那里。”
　　落黍离很清楚，这着险棋虽然落城胜了，但已经引起了秋不输的怀疑。落城出现了一位神秘的高人，没有流一滴血就化解了一场战争危机。秋城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人找出来。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将这个人送到秋不输身边，这样，就算秋城在落城安插再多眼线，要找一个已经消失的人，只能是徒劳无功。
　　三日后，落城发布告示：四公主落雁不慎溺毙，举国哀恸；城主下令，三月之内，全城不得行婚寿之庆，百姓不得衣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