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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谙尽孤眠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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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什么人?
凌云轩里,林风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默然冥想。
为什么就连老狐狸鹤秋生也不明缘由地帮他说话?
——今天在朝堂上若不是鹤秋生力谏,这个不知道是从哪个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臭道士根本就不可能有进入朝廷的机会,而现在他已经被皇上破格允许在御书房行走了。
如果没有一丁点儿真本事,他敢杀朝廷大员,敢贸贸然指使吴桐在朝堂上公然劝谏皇上允许他布衣入朝?……
他就这样没头没尾地想着,不知怎的就又梦见了她,可是梦里的她给他的只有一个背影,一袭纯洁的白衣,他声声急切地呼唤她,她终于肯回了头……
“啊!……”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怎么会是他?!
“你怎么了?”雨瓶不知何时怎么进来的,林风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睡个觉也不老实!快起来吧,回屋里睡去!”
而林风却还沉浸在刚才那个诡异的梦里,发了半天的呆才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梦里的她,为何会戴着和那臭道士一模一样的银面具?
察觉到他的反常,雨瓶不禁问道:
“没事吧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林风没有理她,而是反问:
“你来做什么?”
雨瓶抖抖手里的棉被,貌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晚下雨了,月塘担心你又在这儿睡着了凉,让我进来给你送床被子。”
“她自己怎么不来?”
“我的公子爷——”雨瓶扔掉了被子,叉着手说,“你的书房可是谁都能进来的么?”
见林风不答话,她又道:
“我还想问问你,都多久没去过她那里了?”
雨瓶边说边往门外走。
“就为了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你就要让你其他的女人都守活寡吗?”
她不客气地责问道,“啪”地带上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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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这个道士他有阴谋……?”
贵妃慕容嫣斜眯着猫一样的眼睛。
慕容林风严肃地颔首。
“他的来历肯定不简单,他千方百计想要进入朝廷,很可能是要跟我慕容家作对。此前他就已经在各府第中散布流言,说后宫里有妖怪,还说我慕容家的军队将会不受节制,起兵谋反。而昨天,鹤老贼居然肯在朝堂上当众为他作保!……”
“噢……”嫣若有所悟地道,“原来那个人就是他呀!本宫听说他算卦极准,而且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还想着有机会请他进宫给本宫占上一卦呢……原来竟然是他?”
“说曹操曹操到,你看!”
嫣顺着林风的手指看去,只见戴着面具的子虚正带着他的道童鹤儿往雕栏斋的方向去。
慕容嫣二话不说,走向了他们。
“走吧,咱们便去瞧瞧,这位炙手可热的御前新贵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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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慕容家姐弟二人后,子虚连忙后退一步屈身行礼,却并不发话。
“呵呵,好大的架子啊,见了本宫竟敢不下跪请安!”
“贵妃娘娘,子虚乃方外之人,在这皇宫之中可以不拘礼节,是皇上特许了的。”
“少拿皇上压本宫,本宫的话,皇上可从没有不听的时候。”慕容嫣态度傲慢地道,“只要你人在这宫墙之内,就得守这宫里的规矩!”
子虚面不改色,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好好好,本宫倒要看看,如此孤标傲世的上仙弟子究竟长着一张怎样的脸?!”慕容嫣说着,上前便想要夺下子虚的面具。
子虚未及反应,鹤儿已怒目将慕容嫣的手拦了下来。
“死妖怪,你想做什么?!”
慕容嫣只感觉右手麻麻的,突然一点儿也动不了了,又听鹤儿骂她是妖怪,顿时心头火起。
“小畜牲,你用了什么妖术?!”
“你敢骂我?”
鹤儿也是少年心性,急火火地就与只能用另一只手招架的慕容嫣对打了起来。
一旁的林风始终没有发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直将右手藏在身后。
糟了!……子虚暗道不妙。
“鹤儿放肆!快退下!”
他话还在嘴里,身体却没有半分迟疑地冲到了鹤儿前面,将小小的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林风本已狠下了心要下杀手,此刻却不知为何像触电一样地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娘娘莫要计较!”子虚急忙道歉。
“小孩子?哼……”慕容嫣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不服气地道,“本宫看你们两个也不是普通人吧!到底谁才是妖怪,这就同本宫到皇上面前分辨个清楚!”
但她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就被一旁的林风不容分说地拽住了。
“你干什么呀?别拦我!”慕容嫣不依不饶。
“快走,你我都受伤了,多做纠缠不会有什么好处。”林风沉黯地道,“回头我自会亲自去探他的虚实,用不着劳你出手。”
慕容嫣想了想,虽不甘心也只得罢了。
“哼!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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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鹤儿?!”
慕容姐弟走后,子虚急忙检查鹤儿的伤势。
“我没事啊先生!”鹤儿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有多么危险。
子虚松了口气。
“没事就最好了,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他们两姐弟,并不是普通人……”
“先生放心,他们绝不是鹤儿的对手!”
子虚还想再说什么,但脚边突然有点沉。
“公主快停下,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一名宫女跑了过来,子虚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一岁多的小丫头抓住了自己的小腿。
“子……子虚先生!对……对不起!奴婢这就把沁公主抱走!”
子虚不发一言,正当那宫女要过来抱这孩子时,这孩子却突然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
“娘!——”
子虚和那名宫女都愣住了。
“这……公主说话了?”那宫女讷讷的,大感意外,“这可是公主第一次说话呀!”
不只是说话,还是非常清晰地喊了一声“娘”!
子虚怔了好半天,终于问道:
“这是哪位娘娘的哪位公主?”
那宫女多少听到过些这位银面道长严厉刻薄的传闻,紧张地福了一福道:
“回先生,是沁公主——公主命苦,生下来娘就没了。后来鹤尚书想要收养来着,可就连鹤尚书也……所以大概公主克母,没有娘娘愿意养她。皇上担心公主出身不祥,只准她在永巷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可是自打公主会走路以后就成天到处乱跑,奴婢们追都追不上,只好拿绳子把她捆在桌角,原以为无事了,可今天公主居然自己挣开绳子又跑了出来,真真拿她没法儿!……”
说着她准备去把公主抱过来,谁知这小公主却把子虚的腿抱得很紧了。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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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见儿的,生下来就没了娘。”
——“才不会,以后我就是她的娘。”
——“你?……”
——“对呀!宝贝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干娘了!”
——“你要是真这么喜欢这丫头,就给她拟一个闺名吧。我轩辕世世代代都是按照五行来起名,金木水火土,木下来……就是水了。”
——“是么?让我想想啊……水的话,莫过于香气沁人心脾的‘沁’字最好。”
——“沁沁……嗯……是不错,这小丫头生的漂亮,配得上这个好名字。”
——“那当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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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沁……你是沁沁……
忆起那些已经再回不去的过往,子虚像是魂魄出窍了一般。
“不可以呀公主,你乖!那是子虚先生,不可以抱的!”宫女一边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子虚的脸色,一边哄公主道。
但沁公主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死死地抱着子虚的腿,不放弃地又喊了一句:
“娘!”
那宫女蹲了下来,要强把公主抱走,子虚却先把公主抱了起来。
“你是一直照顾沁沁的宫女吧?”
“是……”那宫女有些摸不着头脑,“先生有何吩咐?”
“从今往后公主就跟着本座了,本座这就带她去见皇上。”
说着他也不等那宫女反应过来,便径自抱着公主走了。
“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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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来了!”
见子虚步入殿内,楠兴高采烈地撩起龙袍匆匆迎了出来,但当看到他手上还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女童时,他却又踟蹰不前了。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呀?”
“皇上,”子虚将胖乎乎的沁沁放了下来,行了一礼,“作为沁公主的父皇,请你同意贫道将她收为我道门弟子。”
“这……”楠半天才反应过来,“哈哈哈!……能被蓬莱上仙的弟子看中收入门下,这孩子好福气!不过先生能不能告诉朕,朕想让朕的两位皇子拜先生为师,先生左右不允,说道行不够不收弟子,如今又为何对这小不点儿的女娃网开一面?”
“这是命数。”子虚不紧不慢地道,“我给这孩子推过命了,天生孤苦无依,寡亲缘情缘,非得入我门下方能安度此生,不然只会给周围人带来不幸。再者,这孩子很有灵性,又是天生的孤独命,不入我道门修炼成仙,岂不浪费?皇上的二位皇子乃天生的大富大贵之命,又何必与这苦命的女孩儿争?道门清苦,凡人怎么会知道?”
他连续几个反问,倒把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楠给问到了。
“那倒也是,将来朕的江山都要交给朕的儿子们,要是都去当了道士,那整个轩辕国还不要改名蓬莱么?哈哈哈哈哈……”
楠开怀大笑,子虚却一点儿也不觉好笑。他严肃地蹲了下来,咬破自己的指尖,用带着灵力的鲜血点在了尚对自己的未来毫无察觉的轩辕沁的眉心。
“入我道门,守我教规。清静寡欲,自然无为。无量度人,普济众生。不老不死,得道成仙……”
子虚口中念着教义,那点鲜血就这样定格为了一粒朱砂嵌进了小女童的额际。
“娘!”沁沁笑着唤眼前的子虚,丝毫没有因他戴着面具便产生了畏惧。
“沁沁?”楠看了看沁沁,又看了看子虚,疑问地道,“沁沁何时会说话了?是谁教她喊的娘?”
子虚不做声,于是楠过来抱起这个胖乎乎的小女儿,似乎忘记了他曾经觉得这女孩十分不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沁沁乖,叫一声父皇来听!”
可这原本还高高兴兴的女童突然却变了哭脸,朝一旁的子虚伸开了藕节般的胳膊。
“呜哇……娘!——”
楠心下生疑。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公主,今后不可以再乱叫了,你要叫贫道师父,师——父——!”
“师父?……”沁沁眨巴眨巴水亮的大眼睛。
“嗯。”子虚严肃地点点头。
“师父……师父!”沁沁挣着从自己父皇的怀里落了地,几步小跑又抱住了子虚的小腿。
子虚疼爱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楠虽然心里尚存疑问,却也对这丫头不算上心,于是笑笑便道:
“哈哈,看来这孩子还真跟先生有缘,以后还劳先生多加教养了。”
子虚俯了俯身。
“此番先生在空州作法祈雪立了大功,空州百姓皆额手称庆,给朕上了万言书,求朕好好奖赏你的功劳,所以朕想请你去做天下第一观云崖观的荣誉道长,大修礁坛祈福,先生以为如何?”
子虚行了个礼,婉言谢绝道:
“皇上和百姓的好意子虚心领了,但空州的灾疫才刚刚过去,国家正是用钱之际,不如把现有的财力物力人力全部投入到恢复空州的生产上去。皇上勤于政事,体恤百姓,胜过一切祈福活动。
“好好好,既然先生都如此说了,朕又有何理由不成全?”楠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敢问先生之前给朕的仙丹还有吗?上次朕服了以后精神百倍,头疼竟然一次也没有发作,最近药效好像没那么明显了,还请先生继续赐药。”
“凡间的炉火炼出的丹药火气太重,不可多服,皇上春秋正盛,如有必要,子虚会提醒皇上服用的。”
“这样啊……”楠难为情地笑笑,“那就不好意思总麻烦先生了。”
其实从他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神色中,子虚早看出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还是老样子喜好美色一点也没有变,看来在他后宫嫔妃永不知足的索取下,他原就不算健壮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