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双莲弑》弑蝶

9、断情

　　这几日，曦瞳整日神思恍惚，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言语间常提及昕盟，看着他的眼神近似迷茫。而我也是如此，变得奇奇怪怪，好像不是自己了。这些变化令我觉得不安，对皇兄又难以启齿。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琴声，岚轩正站在高台抚琴，我于是走过去“岚轩，我有事问你。”她停下手，抬头看我，不知是否是我错觉，那双眼睛竟隐隐燃着仇恨的火焰，却又转瞬而逝了。“殿下请说。”“为什么我每次看见昕盟都会觉得心跳加快，呼吸困难，看到他和曦瞳在一起会觉得心脏痛呢？我病了吗？”岚轩愣了愣，旋即严肃地说：“殿下，你不可以动情，他是个人类。”
　　我呆住了，这是因为我喜欢他么？我动情了么？可这是如此毫无征兆，令我措手不及。这是爱情么？爱，我唯一无法从书中学到的东西，唯一无法正确把握的东西，唯一难以捉摸的东西。它竟这样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进入我的生命了么？
　　我从高台下来时正好碰见昕盟。背光走来的他像是一个天使般温和，那个瞬间，我似乎看见他的瞳仁是绿色的。是错觉吧……我红着脸冲她点点头落荒而逃。正当我胡思乱想时，看见沫末坐在桃树下，身旁停着一只鸽子。我轻轻走过去，猛地拍了拍她的肩，她一抬头，不气也不恼，伸出手使劲捏了捏我的脸嚷道：“莲宇，你今天真美！”“痛痛痛……”我捂着脸叫着。而她却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晚上，沫末冲进我的房间，握着我的手涨红了脸盯着我。我被她看得毛毛的，轻声唤道：“沫末，沫……”“喜欢风罡！”她终于挤出一句话“啊？！”“嘿嘿……”她搔着头笑着，夺门而逃。留下我一人傻坐在房中。这个世界疯了么？
　　沫末走后，我推开窗户目送她远去的马车，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昕盟！？他居然站在客栈莲花塘中的一片莲花瓣上。这应该不是人间界的人能办到的，我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感觉到周围有一股不属于人间界的灵力。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他会有那种感受以及昕盟的真实身份。我悲哀地看着夜空，曦瞳，你可别陷得太深了，这可是没有结果的爱情啊……
　　次日，我到书院径直找到了昕盟轻声说：“一个时辰后我在后山等你。”然后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我看着曦瞳的笑靥难过地想着昕盟的真实会给她多大的打击。但长痛不如短痛，我想我是对的。怕只怕：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我在竹林等着，，一阵竹叶的摩擦的响声后昕盟站在了我面前。我欠身施礼道：“妖精国的王储昕盟，有礼了。”他的脸色倏地变得冷峻，僵硬得如同一块千年寒冰，目光散着一丝杀气。他握着拳，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冷冷的看着他：“这不重要，你来人间意欲何为？”“和你一样，出来散散心……你我同是王储，你应该明白。”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盯着我，那双绿色的眼睛温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我暗暗告诉自己别心软，若是不想看见曦瞳一生痛苦就狠下心吧！
　　我咬了咬唇：“你不许伤害我的朋友！”
　　“我是妖精啊莲宇殿下！不是妖怪。我不吃人的。”他皱着眉委屈地说。
　　“但毕竟你不能在人间久住，迟早是要回国的，不是么？”
　　“可是，我的心，已经留在了曦瞳身上……我带不走它！”他一拳砸向竹杆，叶子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舞者的水袖般遮住了那双忧伤的眼睛。
　　我长叹一口气，“我劝你还是尽快斩断情丝，否则你会害你爱的人一辈子——我想这也不是你所希望的……不是么？”说完我便离开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竹林中仰望苍天，哽咽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地低喃：“为什么我不是人类？为什么她不是妖精？为什么……”
　　我的心脏又开始快速跳动，我知道这次并不是由于警惕，而是因为悲伤，为昕盟，为曦瞳，为他们没有结果的爱情。
　　我坐在书院那棵巨大的桃树下，俯视整个书院。桃花精灵在我身边翩翩起舞，我却无心欣赏，一直一直烦恼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曦瞳呢？她能否受得住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的痛呢？
　　“殿下，您在干嘛？”岚轩仰着头唤我。
　　“在为一件事烦恼呢。”我轻轻地跳了下去。
　　“那……要不要一起喝杯茶呢？”
　　“唉？啊，好。”
　　我们席地而坐，洁菲端上了一套精致的茶具以及几碟糕点。香烟袅袅，茶香扑鼻，一股淡淡的清澈的草的味道，花的馥郁混合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拥挤了我的心肺，轻啜一口，一缕温暖的甜香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腹中，好似春日里的熏风一般。
　　“如何？心情好些了吗？”
　　“你的茶里——有‘安详’”我站起身，看着湛湛蓝天，打定了主意。
　　我找到昕盟，正色道：“你明天就回国吧，我会消除曦瞳关于你的一切记忆。”
　　“莲宇，你……”
　　“你有更好的办法么？还是你带她回国，让曦瞳屈居他人之下做你的侧室吗？”
　　“可是我爱她！”
　　“所以你更不能害她！”
　　“那……请让我亲自……除去她的……记忆……请你带她去竹林好么？”
　　“你这是何苦……罢、罢，你等着吧。”我看了看他那如暗夜般孤寂的眼神，推门而出。
　　“昕盟找我？”曦瞳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说，“有什么事吗？”“呦，嘴咧得都能装下球了。”沫末在一旁闲闲地说，“快去吧，我跟你一起去壮胆。”说完便拉着我和曦瞳向门外冲去。
　　“死昕盟，见个面选那么高的地方，想累死本小姐啊！”沫末瘫坐在一块青石上赖着不肯走。曦瞳走过去使劲拉着她的手嗔怪道：“还差一点啦，加油嘛。”“嘻，急着去会情郎连朋友都顾不得啦？”“哪有！瞎说！”“脸都红了，坐下吧，歇会再走！”沫末一把将她拉过来，可不想用力过猛，曦瞳脚下一滑，跌下山崖。
　　“啊——”
　　“曦瞳！”
　　我立刻跑上前去俯身看去，曦瞳挂在一颗树杈上动弹不得，而那棵树也摇摇欲坠，快支撑不住了。“别动，我去找人来”沫末扔下一句话便向山下跑去。我叫住她道：“来不及了，回来！”“那怎么办？看着她死么？如果，如果她有什么的话，我、我……”
　　死……么？或许让她死了也比痛苦一辈子好。不，不对！你在想什么！她是你朋友！“啪”树枝断了。“啊——”曦瞳伸出手，希冀抓住什么，绝望的叫喊着，群袂飞扬如同展开双翅的蝴蝶飞落。我张开翅膀冲下去将她抱回地面。她脚一软，跌坐在地，眼泪不停的掉落，身体止不住打颤，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沫末不停地安慰她，擦着眼泪。好一会儿，曦瞳才将头抬起来，看着我“莲宇，你……”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回紫发尖耳的精灵王国的公主了，不再是人类了。这友谊……要消失了吗？沫末拼命拍着我的肩“好厉害，你会飞耶！”“你不怕我么？”“不会啊，我们是朋友嘛！”只这一句便让我泪水泛滥，暖暇，你要我找得是“友谊”么？
　　我退后几步深深弯腰施礼道：“我，莲宇，精灵王国第七千八百十九任王。这是我的真实身份。”曦瞳笑了笑，“走吧，昕盟该等急了。”我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果然，该来得躲不掉啊。
　　昕盟背对我们，站在竹林中间，仰望蓝天。“昕盟，曦瞳来了。”我低声唤他。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睛如同融化在水中的夕阳一般氤氲哀伤。他见到我的样子又吃了一惊，长叹一声：“你告诉她了？”“没有，你得自己说。”曦瞳扭着头迷茫地看着我们。
　　昕盟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念动咒语。“昕盟，你，你——”曦瞳捂着嘴轻声叫唤。灰色长发，绿色眼睛地昕盟静静地站在风中，身上的衣袍猎猎响动，哀歌般凄凉。世界在瞬间寂静无声，我们相视无言。
　　终于，昕盟打破了沉默，低沉地说：“曦瞳，我……是妖精国的王，我不能爱你，抱歉。”曦瞳愣在那里，没有做声，神情呆滞地看着昕盟。沫末在旁边叫着：“想爱却不敢爱，你太懦弱了！你配不上曦瞳！曦瞳，我们走！”
　　我拦住她，对曦瞳道：“昕盟是下任的妖精王，有必须承担的责任。我可以消除你的记忆，你愿意吗？”曦瞳终于有所反映，连连后退，拼命摇着头哭喊：“就因为不是同一种族便无法相爱吗？难道让那些记忆都消失你才甘心吗？”她指着昕盟，越喊越响，“我就算死，也要带着这些记忆一起离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窗边。远处树林里传来曦瞳的箫声，凄凉哀伤。昕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片蒲公英丛中，孤零零地像是被弃在荒野。泷皇兄陪着我，有些无奈道：“能做的都做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就到此为止吧。”“泷皇兄，我们回国吧。”他伸手拥我入怀，轻轻地拍着我的肩，“我会安排的，放心。”
　　我听着这箫声，不禁令人感叹：
　　回首曲终人远，黯消魂、忍看朵朵芳云。润墨空题，惆怅醉魄难醒。独怜水楼赋笔，有斜阳、还怕登临。愁未了，听残莺、啼过柳阴。
　　我的心脏又开始剧烈的跳动，像是要冲出胸膛一样。这次，它想告诉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