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颠倒众生》纯妍

30、风雨飘摇

　　做了个手势，清走了所有的闲杂人等之后，邝静之才松开柳静的手，稳稳当当地坐下，一脸淡然地看着抽泣的柳静。“我说过，叫你不要和邢乔生走得这么近。”
　　“你懂什么，你这个笑面虎，腹黑男！你早就认出了我是狄心仪了对不对！说那句话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和你婚事已经内定了，对不对！”
　　“是。”依然是轻描淡写的回答。
　　“你为什么不拒绝！我不要做什么静王妃！我不信小乔死了，我要出去，我要去找小乔！”柳静一抹眼泪，倔着性子就要走，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尸首不信亡的架势。
　　邝静之微微一笑拦住了她，“狄心仪，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宾客吗？有多少朝中的大臣吗？如果你不想丢尽你狄家的脸面的话，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别像个小孩一样闹了。如果你想知道邢乔生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死了，中京皆知。你不信，可以问问藏在房梁上的那个家伙，她是你的人吧。”
　　小红从房梁上翻了下来，一脸愧疚地揪着衣角站在了柳静面前。“是……老头子说了不能让你知道的。”
　　柳静听了之后仰头大笑，“老头子？又是为了家族大义吗？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见他吗？这就是你们说的贵族小姐的命运吗？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小红见她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有些害怕，“你别这样，哪怕哭也好，或者来揍我一顿也好！别折磨自己！”
　　“是不是老头子为了什么狗屁的家族利益杀了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柳静的心居然出其的冷硬与平静。
　　一个耳光扇在了柳静的脸上，不痛却很响亮，打得她愕然一愣，脑袋空白。
　　“嗯，你是小红吧？真是不好意思，王妃她脑袋有些不清醒，在胡言乱语，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麻烦你先离开，今天她说过的话，你就当她没说过吧，你回去告诉狄将军，王妃和我相处得很好，叫他别担心。”
　　邝静之神色淡淡地送走了小红，仿佛刚才打了柳静一耳光的人不是他。在关门离开的那一瞬间，他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爹为你付出了多少。”
　　之后，柳静像受伤的小兽一样躲在了新房里，一步也没有出过来，连回府省亲，进宫面圣一概都不出席，邝静之也是温和无害地笑着帮她编谎说生病了。纸从来就包不住火，小静爷的真正身份其实是狄心仪的事，慢慢地传遍了整个中京的贵族圈。
　　同时让中京的贵族感到风雨飘摇的是，马文被告了。据说是红极一时的戏子小乔的侄女，不顾性命闯入了皇家秋猎场，用血书向皇帝告了御状。血书上力陈马文将邢乔生杀害的事实，她姐姐向京都府伸冤，京都府徇私枉法，非但秉公办理，反而气焰嚣张地将她姐姐打成了重伤，生死未卜。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大同朝向来有一个贵族杀死了平民可以得到宽待的不成文规定。但问题在于皇帝接到了血书之后，说了一句“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人人都嗅到了要严惩马文的味道。
　　京都府徇私枉法，牵出背后一连串的贿赂锁链，矛头直指马丞相。马丞相已经称病不上朝。早前马丞相一派的中坚力量梁侍郎突然病故，如今中立派的代表狄将军的女儿嫁给静王之后，宣示中立派和保皇派联手，马丞相一派已经四面楚歌，人人自危。
　　得知了小乔的死讯之后，柳静整天一副呆呆的样子谁也不理，不哭也不笑，饭也不好好吃。一个月下来，竟然瘦得弱不禁风。小红来看过她，可惜始终心中有愧，无法开口，最后只留下了那个有一把大胡子，眉头还有颗痣的面人。
　　柳静捧着那个面人终于哭了。
　　邝静之看见走出房间的柳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身上那股轻佻张扬无所畏惧的气息一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渗到骨子里的凉意。
　　身子的虚弱让她的脚步轻浮，她穿着居家的裙子，头发批散着像黑漆的瀑布一样，因为瘦削而尖细的下巴削弱了她眉目那股与生俱来的英气。她并不美艳，她并不娇俏，她苍白的脸带着一股干净的气息，丝丝地飘进他的心里。
　　他还记得，和她第一次相见的情景。春雨绵绵的时节，青蛙们随处可见。他对青蛙有种与生俱来的讨厌与恐惧，作为一个皇子，他对自己这种软弱的讨厌和恐惧感到恼怒。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正和一只过路的青蛙对峙。
　　那个时候她大概是跟着狄夫人进宫面见当时还只是皇后的太后，才四五岁的年纪，却像个小大人一样跑过来问他，“你明明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为什么还要盯着这青蛙看呢？”
　　他那时十三岁，被一个小毛孩这样问，像是被揭穿最羞愧无能的一面那样恼羞成怒，难得地耍起皇子脾气来，“臭丫头，不要你管，快滚开。”
　　她大概是生气了，专门躲在他回去的路上，拿了青蛙吓他。他猝不及防，被吓得连退几步，一下子没站稳，滚下了长长的楼梯。她本来得意张扬大笑的脸变得面无人色，他在晕倒之前只听到她大叫“来人啊，救命啊”的声音。
　　后来她再也没有进过宫来，而他的腿上现在还留着当时滚下楼梯留下来的淡淡伤疤。在他的记忆中，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循规蹈矩压抑地活着，包括他自己。只有她恶作剧时那张扬大笑的脸是他从未见过的鲜活，灿烂，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那晦暗的宫墙。
　　十一年，她的面容早就在他记忆里模糊了，但是那笑容却依旧灿烂张扬。
　　是他和皇兄亲手捏碎了这如花的笑靥……她就那么喜欢小乔吗？他帮皇兄掩盖了真相，对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