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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于臆想之反面止步 ...

  •   源志看那个男人不顺眼。
      本庄走后没两天,接任的编辑就三番五次上门拜访和泉。源志对他的认知仅停留在那人叫做天城一也,衣着整洁,品味高雅,彬彬有礼,工作认真负责,无不良嗜好。一句话概括,就是当下择偶最优条件的集合体。
      源志则是与他完全相反的类型。
      出自于本能的排异效应,源志看他不顺眼。要说具体是哪里的话,说不定是他一丝不苟的风格不称源志的喜好,当然这不是谁的错,而人确实就是这种微妙的生物。
      现在,和泉正在前往邮局的路上,由天城陪同。
      本庄走前大致完成了新书的企划及编辑排版等工作,而样书于昨日才印出来。天城提议将样书寄一份给本庄,以便她能及时知晓新书出版的进程,好不容易从本庄离职的抑郁中走出的和泉立即答应了他。
      源志则一如往常,独自在家中做着琐碎的家务。
      夏末秋初,天空愈显高远,云淡风轻的日子里,庭院中悄然开满了斑斓的碎花。
      大致算来,在和泉这里已住了三月有余。
      本想着若能这么下去也好,而对未来未知部分的不安逐渐扩大,使源志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一些事。
      将和泉送到家门口后,天城说是还有公事就匆匆告辞了。傍晚七点左右,广播中忽而响起一小时后将在附近举行烟火大会的通知,一脸倦容的和泉即刻打起精神。
      “樱城,我的浴衣放在哪里了?”
      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源志微微一笑,引他上了楼。
      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泉的收藏癖令源志头痛不已。每每在新作取材时,和泉都会借此买回堆积成山的相关物。例如摆满了整整一个房间的特色正装,单是和服腰带的花色就让人眼花缭乱,其中甚至还包括白无垢。而据说是为了构思去年春天开始连载的作品,和泉去年几乎整年穿着袢襦或浴衣,由此买下的数不清的浴衣,于连载完成后就被全部收进衣柜封存起来。当时本庄就劝他把不用的东西处理掉,和泉每次都只是“嗯”一声,而后本庄再看,有用的没用的东西还是统统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她再没力气提醒和泉了,就听之任之。整理和泉收藏品的任务不久之后就落到源志头上,将那些不知多久未见天日的尘封物挖掘出来,清理干净并试图征求和泉的意见处理掉它们时,和泉却说哪个都很重要,最后就不了了之,直到现在,除了被摆放地更有条理外,那些东西依旧在和泉家中占有一席之地。
      从衣架上取下件烟灰色的浴衣,源志拿着它在和泉身上比划了一下,“要穿这个吗?”
      “我要黑的那件。”
      “黑的……”源志翻了翻,拉出一件黑灰条纹的,“这个也是做工精致呢。”
      和泉默不做声,上前从源志手边拿起另一件:“是这个。”
      “……哈……”
      通体漆黑且绘着鲜红的牡丹,花间另有面目狰狞的小鬼在嬉戏。和泉似乎对它情有独钟,看来一副愉快的表情。
      源志实在难以理解他的品味。
      和泉又动手从抽屉中取出条绣着金银线的红色腰带,将它们摆在一起,以寻求意见的眼神望向源志。
      对于欣赏不了的事物一向抱持着敬谢不敏的态度,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和泉身穿这件衣服的身影,源志硬着头皮答了句:“你喜欢就成。”
      和泉乐呵呵地把它们抱在怀中,又从衣柜中取下一件递给源志。
      “你喜欢这件吗?”
      月白色的布料上绘着由浅至深的汹涌波涛,下摆约到膝盖为止,是看来会颇具元气的短款。
      源志的接受程度仅限于正常范围内,而又不忍让和泉面露难色,只得强颜欢笑地点头。
      和泉又兴冲冲地递给他一条绣着深蓝色波浪的浅蓝腰带。
      你确定我们要穿成这样上街?
      源志差点忍不住吐槽他。
      和泉的兴头还没过去:“穿兜裆布会不会好一点?我记得还有……”
      “再不快点的话就赶不上烟火大会了哦?”源志及时打断他的话,极尽自然地转移到别的话题上。
      “那就以后再说好了。”和泉的语气是认真的。
      源志确实地感受到了前途堪忧这四个字的含义。
      果不其然,两人一出门就受到了路人不自然的注目。源志觉得这可以算是他目前人生中第二次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状况,第一次则是在送喝醉酒的朋友回家,对方当街脱了上衣开始跳肚皮舞的时候。
      “上原……”
      “嗯?”回眼看他的和泉,清澈的眼瞳中不见丝毫阴霾。
      难不成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吗?
      在心底念了一句,源志扯着嘴角对和泉作出一个笑容:“还没开始放烟火,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和泉开心地点点头。
      就当养孩子也好,总比在意别人的目光来的轻松。
      源志觉得会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带和泉绕着街道走了整整一圈,又是买章鱼烧和巧克力香蕉又是捞金鱼,当和泉一边舔着苹果糖,头上挂着能面面具,与源志慢慢悠悠晃到河堤旁时,已可以看到对面天空中正闪耀着花形的烟火。
      “多久没来了啊。”源志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
      和泉有滋有味地咬着糖衣下的苹果,口齿不清地回应他:“没和大和来过吗?”
      “夏穗?她不喜欢这种的。”
      “这样啊”地应了一声,和泉继续啃着苹果,仰头远望烟火。
      “为什么没有老爷爷头像形状的烟花呢?”
      听和泉突然感叹这么一句,源志差些咬到舌头:“怎么可能有啊?!”
      “电视上有,”和泉一本正经地说明道,“还有冰淇淋。”
      “喂喂你会错意了吧……”本想纠正他那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搞笑节目,看他一脸认真的神情,源志觉得不挑明也好,“那你想看讯息那一类吗?”
      “嗯,我想要是有人写些比如‘明天是个晴天’或者‘LOVE AND PEACE’一类的就好了。”
      “用这种方式告白或者求婚才最常见吧。”
      歪着头凝视源志许久,和泉眯起眼睛:“那是笨蛋情侣才做的事。”
      “说的也是。”事不关己地笑了笑,源志仰躺在倾斜的河堤上。
      一望无际的深蓝色天空,闪耀的星光点缀在其间,连成横或纵的直线曲线。
      头顶传来人声:“看到秋季四边形了吗?”
      源志疑惑地坐起,向后望去,天城正站在堤上,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就身穿与白天见面时无异的西装这一点,可见他还不曾回过家。
      “你怎么在这里?”和泉站起身向天城走去。
      以手臂撑着身体,源志侧靠在草地上,单以目光注视两人。
      天城微笑着将手中的塑胶袋递给和泉:“下班之后路过旧书店就进去看了看,发现有老师一直想要的书所以就找到这里了。”
      “多谢,你吃过晚饭了吗?”接下的同时瞟了眼塑胶袋中的书,和泉的神色顿时显得十分愉快。
      “还没。”
      “去我家吃吗?或者我请你。”
      “不用了,我随便解决一下就好,那就先告辞了。”示意性对和泉颔首后,天城又特意上前向源志告别:“樱城先生,明天见。”
      “再见。”摆了摆手,直至看着天城走远,源志才松了一口气。
      该说他是太敬业呢还是对和泉太好了呢,天城似乎是和泉的书迷之一,会想替和泉帮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烟火放得差不多了吧,该回家了。”拍了拍沾在背后的草叶,源志走上河堤。
      和泉哒哒地踩着木屐跟在他身后。
      次日,天城早早上门来与和泉讨论新作的剧情。工作完成后,趁和泉在庭院中看书时,天城走进厨房,源志正在流理台旁淘洗青菜。
      “樱城先生,能谈谈吗?”
      停下动作,关了水龙头,源志擦干手转向天城:“有事找我?”
      “我想知道一些事,希望你能告诉我。”
      “什么事?”尽管不怎么喜欢他,源志还是耐着性子。
      天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作一副冷漠表情,“请问你跟上原老师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不知多少人问过这问题,源志禁不住稍感焦躁:“如你所见,没什么特别。”
      “真是这样的话,上原老师为什么会叫你来帮他做家事还让你住在这里呢?”
      难道找个女佣就不会惹人非议了吗,源志挑了挑眉,“不需要什么理由吧,他想让我留在这里,我也想帮他的忙,有哪里不正常吗?”
      “上原老师会让人与他同住这一点,就够不可思议的了。”
      本庄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那种独断的想法来考虑和泉的心情呢,源志心头生起莫名的怒火:“不可思议的是你吧?你对上原有多少了解?凭什么随便判断他的行为?”
      “我对老师的了解远比你来的透彻,”天城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从不看上原老师的书吧?说到底你也只是看到表面的他而已。”
      “这跟他的书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明什么?”说实在的,从本庄送他那本杂志之后,源志再没看过和泉的作品,对于其中的种种自然没有天城这个编辑知道得多。有时源志想问和泉借他的书,不知在顾虑些什么,和泉再三强调叫他别看,其实若是非看不可的话也可以去书店买,但源志没有那么做。
      “我只想说你不该在这里。”天城冷冷一瞥。
      “那种事由上原决定才对,如果他现在让我滚的话我会自己走人,至于别人说什么,我没空去听。”
      天城轻蔑地哼了一声,“我真不懂你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在这几个月内,上原老师的作品改变了很多,说清楚一点,就是他专属的独特风格正在渐渐消失,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你想说是我的错吗?”
      “是不是,你清醒点想想吧。”一挥手,天城抛下个背影,径直离开了。
      源志沉默地伫立许久。
      “上原,我留在这里打扰到你了吗?”在饭桌上这么问和泉时,他一边咬着章鱼形状的小香肠一边摇了摇头。
      源志明知他会否认,还是忍不住问下去:“你不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不太好吗?”
      吞下最后一口香肠,和泉反问他:“为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有些能够支撑自己的东西,而不只是日复一日寄人篱下。”任性偶然为之就好,总是借着任性的理由来逃避,未免不成熟。考虑着和泉的事时,源志同时想到了自己的处境。走出这个家门,他无处可去,这只会更让他觉得自己与和泉站在不同等的高度上。原以为自己不会介意这种纤细的地方,事实上源志比想象中更在意。
      何况他最初就不想和泉有丝毫的改变,要是天城的话属实,那么他就非离开不可了。
      若有所思地凝视他片刻,和泉轻轻放下竹筷:“你想走吗?”
      “我不知道。”源志没底气地垂下头。
      “今晚我能去你房间睡吗?”
      “抱歉,我没心情。”
      直直盯着他片刻,和泉拉开木椅,背过身走出饭厅。
      “要走的话,把哈娜也带走。”
      源志想追回他,却迈不出一步。
      “连哈娜一起……吗……”
      颓然靠在椅背上,源志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之后几天,和泉特意躲开源志似的,除了吃饭时打个照面,连往常在庭院中喝下午茶的习惯都一并去除了,只是整日躲在二楼阴暗的书房里,开盏小灯看书或写新稿。
      察觉到和泉的异常后,天城当下就冲进庭院,找源志兴师问罪:“你对上原老师做什么了?!”
      “你气什么,我是照着你的想法去跟他说的。”瞥他一眼,源志从竹筐中拿出洗净的被单晾在衣架上。
      “我的想法?你跟老师说白了吗?”
      “那么我不辞而别比较好咯?”抚平被单上的褶皱,源志又拉出一件衬衫搭在一旁。
      天城一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这人真差劲。”
      “那就对不住了,还好我也不怎么喜欢你。”被人说差劲早已不是一两回了,不过源志就是不想被他品头论足。
      果然该走了。
      如果和泉不满的地方是源志说想搬走这一点,源志也想安慰他,说自己不会就这么离开,会一直留到他厌倦为止。而事实不给源志实现这种想法的勇气,如同天城所说,他没有留下的理由。对和泉来说,他并非特别的存在,单是帮佣的话谁都可以胜任,况且他似乎影响到了和泉的工作,而他本身则需要重新振作。于是源志又回到了原点——因为他是哈娜的主人,所以和泉一并收养了他。
      能够稍微改变一下局面的话,状况会不会有什么转机呢?
      源志叹着气,简单收拾了行李。
      虽然担心之后和泉的生活会不会变得一团糟,但是天城说了他会接手照顾和泉的,即使不放心,源志别无选择。
      临走前,源志只在书房门前,隔着一扇门,对和泉道了声别。
      房间里没有传出回应的声音,怕和泉听不到,源志重复了一声“再见”,就提起背包快步离去。
      源志原本打算跟和泉谈谈的。
      像以往一样,像朋友似的,不着边际也好,说些什么话。
      然而直到最后和泉都不愿正面见他,源志只有在心底一声长叹。
      之后要去什么地方,他心里也没个底。当初遇到和泉的状况与当下还有几分相似,想必在外人看来,一个形象邋遢的大叔带着一只三色花猫走在街上,有种无可名状的不协调感。
      漫无目的地走过几条街区之后,看着街道两边陌生的风景,源志想到是该去找份新工作了。
      居酒屋也好,加油站也好,家庭餐厅也好,薪水微薄也好,露宿街头也好,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
      下一次见到和泉会在多久以后呢。
      想到这种事,源志僵硬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和泉听到源志的告别了,两次,话音一次比一次清晰。
      当时他确实放下了手上的书,并且站起身,想去开门。而跨过一地的书堆,终于勉强拉开门之后,门外的人已然没了踪影。
      再次慢慢地合上门,和泉抱着膝盖靠着门板坐下来。
      微弱的光线从深红色窗帘的缝隙中投进来,有一瞬间和泉觉得阳光太过刺眼。
      “哈娜也不在了啊……”自言自语着,和泉将头埋进膝盖,一动不动地坐在书堆上。
      不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上原老师,我可以进去吗?”
      和泉挪开身体,将门拉开一道缝,仰头望向门外的天城。
      看到他无精打采的表情,天城脸上的温和笑容消失了。
      “老师你怎么坐在这种地方……要去哪里走走吗?”
      视线直勾勾地盯了天城许久,和泉才终于回应他:“我想吃巧克力曲奇。”
      “我现在就去买,老师有什么喜欢的店吗?”
      听言,和泉垂下头,消沉的神情又失色不少:“算了。”
      天城忙试着安慰道:“我听说有一家的蛋糕很受欢迎,老师要不要去吃吃看?”
      将视线瞥到一边,和泉扶着门框缓缓起身:“走吧。”
      总算能稍微松下一口气,天城又恢复了笑颜,紧紧追上他的脚步。
      面对空无一人的饭厅时,和泉再次确认了源志已不在这里的事实。
      源志偶尔会在跟他独处时说些琐碎小事,和泉总是默默地听,不时认同地“嗯”一声。那时从不觉得源志聒噪,隐约中甚至有种家庭的温馨感,而现今这房子中太过安静,安静得可怕。
      好像小时候的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
      大概有人说过,没有了家人的家,不过是一间空屋而已。
      明明早就知道这种事,从过去到现在,和泉却总是被自己囚禁在一座又一座的空屋之中。拼命安慰自己所谓的幸福有各种形态,自己得到的是其中的一种。
      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无论过了多久,依旧一无所有。
      和泉试着笑。不过源志说过,别人是看不到他的笑容的,想了想,又作罢。
      好像被抽掉了元气似的,之后几周内和泉持续处在史无前例的低潮状态下,连天城都开始考虑让源志搬走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而试着为他介绍一些新的帮佣。最后和泉还是独身一人,打扫请钟点工来做,衣服则是在街角的自动洗衣店洗,一日三餐大都在外面解决,懒得出门的时候就喝蔬菜汁了事。截稿前的焦躁症候群重新复发,不是神经质地午夜出游就是不顾旁人眼光一个人在游乐场的摩天轮上呆上半天,或者从早上起就泡在电影院中直到深夜才回家,这些事对于过去的和泉来说再平常不过,有时还会不眠不休地看上几昼夜的书。
      仿佛源志从来不曾出现的生活,一天一天重复着。
      第三周左右,表兄家的养子背着一大包行李暂时搬来住。算是和泉侄子的少年约十七岁左右,目前正在念高中,入籍后跟表兄姓樋口,名叫敬司。
      上回见他还是一头金发,这回就变作闪闪发亮的银发,抚着敬司的发梢,和泉不禁忧心地问道:“染成这样,雅人那边没关系吗?”
      顺带一提,雅人是和泉表兄的名字。
      “没关系没关系,雅人他根本不管我的事。”事不关己似的摆了摆手,敬司作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当下年轻人间流行这种的吗?和泉在心底感叹一声。
      敬司是那种看来就受欢迎的人,不仅特意晒成古铜色的肌肤有股说不出的精悍美感,且对衣服的品味归属上等,眉目间尚透出稚气,个子则是已经长到一米八五左右。前一阵受到影响而穿了十几个耳洞,看到他挂得满满当当的耳环时,和泉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一边为他沏茶,和泉叹息似的问道:“那这次又是怎么了?是雅人工作太忙顾不上你,还是他又教训你不要夜游?”
      “别把我说的跟小孩子似的!”不满地接下茶杯,敬司猛灌一口,当即被滚烫的茶水呛得吐着舌头咳嗽起来。
      和泉无奈地倒了杯冷藏的蔬菜汁给他。
      终于冷静下来后,敬司开始对和泉说教:“虽然蔬菜汁是很有营养,可是你就是一直喝这个才会变得又干又瘦,你就不能多吃一点肉或者是蛋吗?而且你还这么白,简直就是像被虐待了似的不健康啊?!”
      和泉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被他盯得实在有点发毛,敬司只得放弃规劝和泉,转为抱怨雅人对他太过冷淡:“我已经做到自我厌恶的份上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正眼看我一眼呢?”
      “你还是个孩子啊,”和泉揉了揉他的银发,“雅人不是不在意你,只是你们表达的方式不一样。”
      “可是和泉你也会对我做出这种亲切的举动啊,雅人他就几乎不会。”
      “我是把你当成小孩子才安慰你,还是说你希望雅人用跟我一样的眼光来看你?”
      听罢,敬司像只泄气的皮球般消沉下去,蜷在和泉怀中:“这种事我知道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再成熟一点呢……可恶……”
      “你还小,还有你该做的事要去做。”
      类似的话和泉不知安慰他多少次了,然而每次遇到新状况,他又会收拾行李跑来找和泉诉苦。距上次他离家出走差不多过了七个月左右,以前还更频繁,和泉本以为他有所成长,现在一看他根本还是个小孩。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比他好不了多少就是了。
      温和地抚着敬司缩在一起的背,和泉俯下身,眯起眼睛提议道:“要不要我陪你喝酒来解闷?”
      眼看截稿期一天天临近,和泉的焦躁指数正一步步接近满格,若不及时克制自己完成原稿的话,到时定会因拖稿而被天城责备。
      从本庄身上多少吸取了点经验,和泉不愿再让认真工作的编辑为他苦恼了。
      一扫刚刚的阴郁,敬司眼中发光地笑起来:“嗯嗯,我们现在就去买吧,在家里喝。”
      “那谁来打扫啊?”
      事实上这两人是一个类型的家事白痴。
      “钟点工就好啦,走吧走吧~”敬司迫不及待地套上外套,拉着和泉往外跑。
      匆匆换好鞋,和泉就被他生拉硬拽着出了门。
      一时兴起就喝到半夜一点左右。自知一向不胜酒力,以免先于敬司倒下,大多时候和泉都是看着敬司一罐又一罐地猛灌,自己则只偶尔抿一小口,最后客厅里垒起了高高的空酒罐塔,其实和泉喝的最多就一杯。
      “……我可是很用心的啊……”喝得酩酊大醉的敬司一边口齿不清地抱怨着,一边伸手抹了把眼泪。
      温柔地抚着他的背,和泉的意识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模糊:“敬司是个好孩子,别担心了,总有一天你的心情能传达给雅人的……”
      “还是你最好啦……”丢下啤酒罐,醉眼朦胧的敬司飞身将和泉扑倒在沙发上,并用头磨蹭着他的脖子。
      揉着敬司的银发,和泉一手搂住他的背:“乖乖~不哭了~”
      抬起头,敬司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和泉的脸:“和泉,你变了吧?”
      “是吗?”怎么觉得天花板开始晃了啊,和泉下意识合上双眼。
      和泉是被敬司的大呼小叫吵醒的。
      身体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连睁开眼皮都费了不少力气,随即敬司手忙脚乱的模样映入眼中。
      动了动身体,下身顿时传来一阵麻痹感。忍着宿醉的头痛,和泉试着回忆昨晚的情形,记忆只到敬司喝着喝着就开始哭为止,余下的就毫无印象了。
      不过看到裸身的敬司慌忙穿起衣服,加之自己不仅赤身裸体且状况不佳,猜也知道后续发展有多糟糕。
      “为什么啊!?”一边鬼哭狼嚎地吼叫着,敬司抱着头蹲在角落,“太糟了……为什么偏偏是和泉……”
      “你有什么不满吗?被上的人是我诶。”
      多少能理解他焦虑的原因,幸亏敬司只是雅人的养子,不然就是真的近亲□□了。与朋友做做发泄□□的事倒没什么大不了,而触犯道德底线的事就敬谢不敏了。
      说实在的,即使是酒后乱性,见他事后才后悔得要死要活还是让和泉有些不爽。
      “可是被雅人发现的话我就彻底完了……”敬司已经混乱得快语无伦次了,看来这事对他的打击比想象中还有大。
      和泉勉强爬到他身边,安慰地揉了揉他的银发:“我们都喝醉了没办法,我后面现在可是痛的要死啊,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人生总会有一两个小差错,我不会告诉雅人的,你不用太在意。”
      泪眼汪汪地望向和泉,敬司感动地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和泉你真的太好了……”
      “你不介意的话能带我去浴室吗?我走不了路。”
      “可以抱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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