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红绫》醉醒边缘

6、第五章 刺客

　　黑影反手把窗户关上，脖子上的刀向着她紧了紧，她抽着冷气由着他架着往里间移动。
　　因为看书的时候，不习惯有人站在旁边扇风倒茶，她才把小南打发到了外间。外间离她的卧室不远，虽然隔音不是很好，但细小的动静是听不到的。
　　她左思右想，无论怎么做终是觉得不妥。
　　小南是个不会武功的丫头，就算进来也怕是会有性命之忧。算了，还是见机行事吧。
　　他们绕过层层纱幔，来到里间的床榻边，他拽着她往边儿靠了靠，让垂落的锦帐挡住了他们。
　　她听着身后的人微喘着，而且鼻尖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她知道他受伤了。
　　她轻轻说：“我不喊，你能不能把刀拿开？”
　　“闭嘴。”
　　低沉的声音，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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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的脸模糊难辨，声音却是低沉好听。
　　“如果那样，我会选择忘记。”
　　灼灼的桃花下，少女的笑颜堪比那绚烂的桃花。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就化作那五夜香天天缠着你，看你还敢不敢把我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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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颈间传来刺痛的感觉，估计划破了皮。她有些怒了，讨厌这种被别人拿刀架着的感觉。
　　“我相信我的叫声没有你的刀快，这样架着很难受好不好。”
　　那人犹豫了一下，点了她的哑穴便撤了刀。她转身，朦胧中看到黑亮而细长的眼。她看了看他拿手捂着的腹部，隐约可以看到血迹。
　　她刚向床边走了一步，他的刀就把她拦了下来。
　　“别动。”
　　她有些无奈地指了指他腹部，又指了指床帐。也不管他的刀挡没挡，只伸手拿过床帐划过刀尖，撕成了很长的一条。她转身要给他包扎伤口，他又拿刀横指着她不让她靠近。她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说不了话只能在心里咒骂。
　　他拿过被撕下的床帐，因为一只手拿着刀，只能一端用嘴咬着用另一只手缠伤口。然而，因为伤口在腹部，没有能像想象中的好绑。看着他总系不好，她也不管横在她前面的刀，抓过布条环过他的身子一圈一圈地包扎着。
　　她一靠近的时候，他的鼻尖总会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他看着她给他系了个简单的结，然后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她不知道，她是第一个靠他这么近却没有丧命的人。
　　外面火光闪动，有些喧乱。
　　她看看外面闪动的火光，又看了看他，终是心软了。为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
　　她把他拽到床上给他捂上被子，然后放下了厚重的床帐。她看了看他，挥着手示意他转过头去，可他依旧看着她不动。
　　此时敲门声响起，她也顾不得他，脱去外衣只剩里面到胸口的衬裙，露出了雪白的肩头。他这才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床顶。
　　伴着小南的声音，敲门声依旧响着。
　　“小姐，睡了吗？”
　　她把发簪拔下来，青丝铺了一背，她又向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他不看她，偏着视线给她解了哑穴。
　　门被推开，小南拿着蜡烛往里间走，花落影一边跟着小南走一边把手下拦在了外面。
　　“小姐，睡了吗？”
　　她咕咕弄弄、似睡未醒地说：“怎么了？”
　　小南和花落影刚绕过纱帐，她就撩开了一边的床帐。幸好床够大，他往下窝一点，在外面就看不真切了。
　　她披散着头发，雪白的肩头似露未露，刚睡醒的眼眸迷蒙地看着小南和花落影，好像分不清什么状况。
　　花落影环看了一下房间说：“今天楼里有刺客，刺客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刺客？”
　　花落影点点头说：“我已经在你房间外加了守卫。”他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舞儿，你安心睡吧。”
　　她的心在他走过来的时候砰砰乱跳着，生怕他察觉出来。幸好，他拍了拍她的头就出去了。
　　小南把蜡烛放在桌上，一边拉床帐一边说：“小姐，今晚我在里间陪你睡吧。”
　　“不用了，你也知道我习惯一个人睡。外面那么多守卫，没事的。”
　　把犹犹豫豫的小南打发走了，她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披了件衣服，一下躺倒在床上，还留有些心悸。
　　她转头，对上了他黑亮的双眼。她伸手去拽他脸上的黑巾，他也没拦她。
　　清瘦的脸，棱角分明的轮廓，加上细长的眼眸，她不禁想：还蛮俊的。
　　她嘴角上扬：“记住，你欠我个人情。”
　　两个人坐在床上无话可说，他只运气打坐，她只是愣愣地想着一些事，丝毫没有睡意。
　　她抬头打量对面角落的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快要融入到夜色中；头发不似花落影嚣张且随意地绾着，都用头绳全部利落的扎着；依稀的灯光中浓浓的眉毛似是直直削进额角，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整个人更加冷傲。
　　“我们见过吗？”
　　她还是禁不住说了出来。
　　男子依旧闭目养神，在她快要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说：“没有。”
　　“哦。”
　　她又低头愣愣地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睁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低低地开口：“你叫什么？”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月舞。”
　　他又重新闭上眼睛，不打算继续话题。
　　“要论武功你跟外面的守卫比怎样？”
　　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那将近天亮时我就叫人，你趁乱从后窗出去。”
　　他又只是轻轻点头，两个人维持着原有的沉默。
　　她没有问他他是谁，要刺杀谁，为什么刺杀等问题，她只是纯粹的想要帮他而已。既然决定要帮，那些事就无关紧要了。于她，已经无所谓了。
　　寂静的夜，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凝聚在水漏滴答的声音上。一滴一滴，像是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一夜无话。
　　等将近凌晨时，他便趁她慌乱地叫着人时的混乱，从后窗轻巧地飘了出去。
　　最先赶到的是小南，随后便有十几个守卫冲了进来。小南看她是做恶梦把守卫打发出去之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睁开眼，看见小南依旧坐在床头陪着她。
　　“小姐，好点了吗？”
　　她看着小南的眼睛，低低地说：“小南……”
　　她知道，以小南的敏锐肯定察觉出什么了。
　　小南只是温婉地笑着，从外间拧了一条丝帕，撩开她颈间的长发，用丝帕敷在细细的伤口上简单地清理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一边给她抹上冰凉的药膏一边说：“不好好处理留下疤就不好了。”
　　“小南……”
　　小南给她换衣裳，一边在脖子上系上白色的丝带掩住伤口，一边看着她的眼睛说：“小姐，无论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的，但是我想你应该明白孟姨为什么把我安排给你。至少，我是可以信得过的。”
　　“我知道了。”
　　她不确定花落影也是否知道，但已经帮了就无所谓了。

　　沉香楼三天的竞画大会一落幕，在外面又是一段传说。
　　舞魁紫裳怎么惊艳四座、北孑《醉人间》怎么天工神笔、无名画作怎么风格迥异，酒楼、茶楼都传得沸沸扬扬。说书的人就像自己亲见过似地，说得绘声绘色。唯独没有的便是刺客一事。
　　天水楼是青城有名的茶馆，以天水茶而闻名。此时天水楼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说着前一阵的竞画大会，底下听客也全神贯注地听着。只有茶馆一隅仿佛与此隔绝。
　　水色抚摸着怀中的猫对旁边的寻非说：“得到消息、封锁消息倒是他们的强项。”
　　寻非知道他说的是沉香楼，只是沉默不语。
　　水色看向他的腹部，眼神稍显犀利。
　　“伤怎么样了？”
　　寻非低头说：“属下领罚。”
　　水色轻笑：“领罚是自然，不过挺意外的，区区一个沉香楼就难倒了你。”
　　寻非只是低头不说话。他是从七狱一步步爬上来的杀手，任务失败意味着降一级，不再列为七杀手行列里。
　　此次任务是刺杀西蜀的宏铭宏将军，难度虽有却不至于令七狱的第七杀手失手。水色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雪儿，略有所思。虽然知道沉香楼不简单，但他对于沉香楼的认识只在赤花上，此次看来是选错地点了。
　　沉香楼里，洛红绫找个借口支开小南后便偷偷摸摸地去向去了后门。她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婢女裙，鼓起勇气走了出去。守门的小厮拦住了她。
　　“站住，干什么的？”
　　洛红绫低垂着头，恭敬地答道：“姑娘差我出去购置点东西。”
　　“腰牌呢？”
　　“腰牌？”
　　小厮疑惑地打量着她：“没有出门腰牌不得随意出入，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哪个姑娘的人？”
　　洛红绫一下慌了神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时，身后响起了救星的声音。
　　“她是我的婢女，新来的。还望两位小哥见谅。”
　　两人一看是楼里有排名的姑娘，忙着说没事没事，轻轻松松就把她放出去了。
　　洛红绫挽着紫裳的胳膊，一脸的感激。
　　“紫裳你真是我救星！这次谢咯！”
　　紫裳掩嘴轻笑：“你呀。”她抹了抹洛红绫脸上的暗粉，“今天这身打扮我差点认不出来，好好的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洛红绫嘟着嘴：“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小南都不让我出去，花花又没时间管我。”其实，是她因刺客事件躲着花落影，哪还敢去缠他呀。
　　“花花？你是说花少吗？”
　　她点点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问：“你去哪啊？”
　　“我去观景楼。”
　　洛红绫第一次出沉香楼，对青城算不上了解。
　　“观景楼是什么地方？”
　　被她一问紫裳反倒不知怎么答了。
　　“可以说是赏风景的地方吧。”
　　洛红绫来了兴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紫裳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又沮丧地看着紫裳说：“你是约了人吧，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紫裳看着她拉个小脸有些无措地说：“没关系的，不会打扰到我的。要不然你扮作我的婢女也行。”
　　洛红绫一下展出大大的笑脸，蹦蹦跳跳地在街道上左看右瞅。紫裳无奈地笑笑跟了上去。
　　观景楼立于苏堤湖畔，从楼上可以俯瞰将近半个青城，是名人雅士颇为喜欢的场所。
　　当洛红绫随着紫裳登上观景楼顶层时，里面除了两个人外一个客人都没有。很明显是把这顶楼包下来了。
　　紫裳上前对其中一位福了下身子。
　　“紫裳见过高丞相。”
　　高建安抬了抬手说：“免礼。”他转头看着宏铭笑意盎然，“宏铭，你可真是艳福不浅。”
　　宏铭向紫裳招招手，紫裳走过去坐在了宏铭旁边。洛红绫低下头，立在一边偷偷地打量着这两个人。
　　坐在紫裳旁边的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相较之下对面的高建安就显得瘦削了些。
　　“紫裳听说因为上次刺客事件将军受了伤，伤得严重吗？”
　　宏铭看着紫裳只淡淡道：“没什么大碍。”
　　高建安抿了口茶说：“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洛红绫心一紧，他们说的是那次刺客事件……
　　“武功很高，不像是那些人养的死士。我在想是不是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呵！他们什么时候靠这些歪门邪道了？我看他们也真是没招了。”
　　宏铭望向窗外远处的王宫，悠悠地说：“不像是他的作风啊……”酒杯被握紧，宏铭看向高建安，“会不会是……”
　　高建安像猛地惊醒：“天胤国？楚天之继位已经两年了，差不多也坐稳了那个位置，以他的野心恐是想把整个东云都纳入他的手中吧。”
　　宏铭点点头说：“也有可能。”
　　紫裳一边给宏铭斟酒一边说：“楚天之？是天胤国的王吗？”
　　高建安点点头说：“八年前我还是使者的时候，在天胤国的王宫见过他，当时的他看起来只是个有些沉默寡言的少年。然而几年后，楚天祁意外身亡继而登上王位的却是他。想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此次攻打完封乾说不好就是为了与天胤和封乾连着的落丹城。”
　　落丹城？洛红绫皱皱眉头，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那是她的故乡。
　　高建安看了看宏铭，用眼神瞟了瞟后面站着的洛红绫，宏铭转又向紫裳使了使眼色。紫裳看看洛红绫，轻声说道：“舞儿，你先下去吧。”
　　洛红绫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儿去别处逛逛。她点点头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