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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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时间就这样匆匆走入雨季，雾都伦敦再次恢复了它的“烟雾缭绕”的模样，而相应的，这段日子，就连死神墓园都陷入了雾霭包围，变得朦朦胧胧。
一高一矮两个黑色的身影穿过重重地雾气，无声地走进墓园，在一座新立的墓碑前站定。注视了墓碑片刻，那略矮些的少年俯身，将怀里的一束紫色的石楠花放在碑前的石阶上，并鞠了一躬。身后的青年随着他鞠躬，然后四周环望，低声道：
“送葬的同事应该都走了，夜，没有人了。”
夜鸢点点头，绕到样式简单的石冢边，伸出戴着黑丝手套的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张开，几缕细细的胶片如水藻般舒展开来，在湿润的空气中散发着柔和光芒，仿若是爱人充满柔情的眸子。夜鸢蹲下来，向着石冢轻声道：
“阿伦前辈，我把艾瑞克前辈带来了。”
说着，口中念起咒语，双手将那几段走马灯剧场拢在中间，缓缓探向石冢，而原本坚硬的石料在夜鸢咒术的作用下，开始发光并变得如同透明的冰。夜鸢的手丝毫不受阻碍地伸进了石冢，将艾瑞克的走马灯剧场安放进去，随后抽出了手，石料也恢复了原样。
罗纳德默默地站着，这时候忽然看见沾染了浓重水汽的墓碑上，凝结起来的水滴划过新刻上去的“阿伦.汉弗瑞兹”，如泪，只是不辨滋味。
“可惜不能将全部都带来，”夜鸢回到罗纳德身边，“他们还是没能真正地在一起。”
“能保存下这一部分，也很不容易了。”罗纳德安慰道，“毕竟艾瑞克前辈那样的行为，如果依据协会规定，是连走马灯剧场都不应该留下的。”
“我明白，所以只选取了有阿伦前辈的部分，”夜鸢注视着墓碑与百合，静静道，“虽然不完满，也比一无所有要好些。”
“嗯。”罗纳德侧头看着夜鸢。
“其实这样也好，等他们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记忆中只有彼此也未必不是件幸事，单纯空白的相遇，总好过纷繁复杂的别离。但愿他们还能保留着今世的这一份情感，下一次抉择的时候，不要再做什么傻事。毕竟辗转了千百年，两位前辈之间的遗憾和牵挂实在太多，现在所有纠葛都结束了，即便黄泉之下，也总算有时间去想一想自己的事情了……”
话语猛地顿住，因为背后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夜鸢的脑海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夜。”罗纳德将夜鸢单薄的身躯紧紧地揽在胸膛上，面颊几乎埋进了对方的肩膀，“我们不要像那样。答应我，不要变成像他们那样。”
“前辈这是在说什么……”想挣脱，夜鸢却发现罗纳德的手臂出乎意料的有力，竟然让自己不能动弹。
“夜，我很怕，其实我很怕。”罗纳德声音沉闷而说着，“看到艾瑞克前辈和阿伦前辈那样的结局，我忽然很害怕。我知道那天舞会上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绅士是恶魔，我也知道其实你们早就认识，我没有想要怎么样，我只是担心你，就算你的能力远远超过我也还是很担心你。其实我也知道我根本不能保护你，只会给你添很多很多的麻烦，协会里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再也不能够照顾你了。”
夜鸢抿了抿嘴，没有答话。
“也许听起来可笑，但这都是我想说的。那次在伯爵府分开以后我回去找你，看到满走廊的血迹，我的恐惧就好像从骨子里生出来一样，我觉得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如果哪一天你不见了，那我一定会失魂落魄的。”罗纳德收紧了拥抱，“因为过了这么久，每天看到你，每天和你说话，每天被你冷落，每天把你放在脑子里，我几乎就要把你当做我生活中原本就存在的一部分，我已经……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了。”
夜鸢怔了怔，因为他忽然想到，如果某天生活中没有了聒噪冒失的罗纳德，似乎也真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寂寞。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想象的，可是我就是想象不出你不在的样子。”罗纳德轻轻叹息，“虽然不可能，但我希望能够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所以，夜，我们……不要别扭了，好不好？”
如果我现在说，我一直在等你的这句话，你会不会相信？夜鸢此时此刻听见自己的心脏轻轻地说着以上字句，可是他却紧紧抿着嘴唇不做声。是很想说出来的，既然罗纳德都已经挑明，为什么还要沉默呢？
岂不知，最难逾越的沟壑，不是天堑，而是人心，不，或许还可说是命运。
“别让我在下一个转身就把你弄丢了。”最后一句话让夜鸢默然无言，设计好的顾左右而言他消失于无形。好像什么都是徒劳的，夜鸢有些无奈地垂下头，终于有一次，局面被罗纳德控制了，却又是最致命的一次。
总算是，败给他了。
大概是没有不能融化的冰雪吧，所以再冷的地方，也会有它自己的春天。
“是时候该停止你们的卿卿我我了。”
冷漠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响起，可看过去的时候，却只是一片空旷的绿地而已，这样的景象让罗纳德迷惑，更让夜鸢惊诧。
“是谁？”罗纳德没有放开手臂，反而是守护一般地将夜鸢抱得更紧。
“是一个来带走你怀中人的人。”那个声音再起，搅动一阵微微的气流卷起一团雾气凝聚成实体，便是个身着黑色披风的人形。
“你究竟是谁？”迅速估计出对方能力远在自己之上，罗纳德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
“夜鸢君，好久不见。”来者并不理会罗纳德的发问，只是自顾自地向夜鸢打招呼，同时容貌渐渐清晰，原来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裹在披风下的身体看不甚清,但却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只是右侧面颊上有暗黑泛红的花纹，如同夜鸢黑伞上的图腾，“那位先生，似乎也可以将手挪开了。”
夜鸢微微蹙眉，搬开罗纳德的手，绕到来者面前，单膝跪下道：
“拜见冥枭殿下。”
“不必多礼。”被称作冥枭的男子挥手，目光落在罗纳德身上，“这位是？”
“死神派遣协会的罗纳德.诺克斯前辈，是我实习交流期间的负责人。”夜鸢应。
“既然是死神派遣协会的人，刚才失礼了。”冥枭话虽如此，却只是一拱手便作罢了，“夜鸢君，王上命我前来带你回去，你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夜鸢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答应，仍旧跪着，许久才开口道：
“是，但可以允许我先向‘那个人’告别么？”
“‘那个人’，已经找到了么？”冥枭略一沉吟，随即道，“也罢，但是要快。”
“多谢殿下。”夜鸢俯首拜谢，待说完，冥枭已经消散离去了。
“夜，怎么了？”拉起夜鸢，罗纳德问道，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也隐约猜得出缘由了。
“若不出意外，冥枭殿下此时该是到协会了吧。”夜鸢喃喃道，“等他交割结束，我也就要跟他回国了。”
“是么？”罗纳德胸口一闷，“这么快……”
明明好不容易才将心里的话全盘托出，可是转瞬却就要面对分别，罗纳德知道夜鸢这次离开是不会再回来的了，忽地有些悲哀。
“时间不多了，前辈。”夜鸢转过身来道，“用剩下的时间，我想要去看一看朱诺夫人。”
“好，我陪你。”罗纳德想也不想地点头。
是，时间不多了，所以，哪怕多一秒的陪伴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