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
三十、
直到看着阿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夜鸢才终于转过头，却发现那只被赶下膝盖的黑猫正背对着自己，不知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夜鸢有些为海因希里的安静感到诧异，毕竟之前自己很担心带着他的时候会遇见死神的，可是没有料到他居然这样老实。
“没什么。”海因希里转过头，“哦，他走了？”
“走了。”
“所以你终于有时间来理我了？”
“什么意思？”
黑猫抬起爪子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抓出几道浅浅的痕迹，慢慢道：
“认识我，很让你困扰么？”
说出这样的话，大约是在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所不满吧。夜鸢忽地觉得这恶魔着实内心狭窄，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黑猫闲闲地放软了身体，伏在一旁道，“向来看不起恶魔一族的你，只要是任何与恶魔有关的事情你都是厌恶的，就更不要说与恶魔打交道了，所以像现在这样被我整日跟在身边，你一定是非常反感的吧？”
“还以为你是有多么的不自知，原来都是明白的。”夸奖的语言却是讽刺的语调。
“承蒙夸奖，我自然是懂得的。”海因希里淡淡地回道，“可是有的时候我却觉得，你对我的态度这样不善，并非是你真正的痛恨我，这不过是你对于种族上的一种洁癖而已。”
夜鸢表情一凛，没有答话。
“中国的修罗，其实与这里的死神是一样的吧，所以还是要和我这样的恶魔划清界限，即便是你并不能分辨来者的善恶，也还是要‘一视同仁’地远离。”黑猫仰头看着夜鸢，“可是，你自己的内心，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那么，你认为我是如何想的呢？”夜鸢挑眉，问。
黑猫的眸子略略一眯：“不喜欢恶魔，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当然，你是不承认你的这种血统的，但它真实存在——所以不论什么样的恶魔你都一律抗拒，就算加以伤害也无所谓，是不是？不过仔细想想，你对恶魔，真的发自内心的痛恨么？”
这一席话触及了夜鸢从未想过的层面，让他不由得沉默。千年以来，母亲的身份，母亲的死因，母亲的一切都与恶魔这个词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夜鸢一直都是对恶魔怀有无法消退的敌意和厌恶的。如若不是由于这个种族，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不相同，尽管这世上也许会因此而没有自己的存在，但夜鸢却极其希望如此。那种情感强烈到让夜鸢都从来不曾怀疑过它的正确性，仿佛它就是自己应该有的，没有任何原因，直到刚刚海因希里的一句问……
夜鸢猛地顿住思绪，他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这个恶魔牵制住，顺着他的话语进行思考，顿时觉得胸中有一簇火焰升腾而起，下一秒钟便伸手扯住黑猫的后颈项将其提到自己面前：
“胡言乱语，信不信我让你连猫都做不成！”
海因希里挣扎了一下，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闭嘴：“被我说中，所以生气了？”
“你以为你能够洞察人心么？别作梦了！”夜鸢咬牙道，“我，向来、从来都是讨厌你们这些肮脏可耻的恶魔，一直，永远！”
“说谎！”海因希里轻笑出声，“刚刚不是也有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么，明明没有不是么？”
果然是狡猾的恶魔，自己居然就这样被耍弄了。夜鸢将黑猫掷到地上，如果不是调查还需要他的帮助，此时此刻夜鸢真想下手结果了这该死的黑猫。
“你有想过么？”海因希里轻巧地落地，自顾自地说道，“能力高强又被阎罗殿秘密保护的你，如果某天被发现了另一半邪恶的血统，会怎么样呢？”
夜鸢忽地觉得对方可笑：“能怎么样？我的身份在在阎罗殿的修罗中间根本不是秘密，心照不宣的事情有什么……”
“那么死神呢？”让人恼恨的啰嗦，却也是直戳要害的提问，“我想死神派遣协会未必有谁知道这件事吧？尤其是你所在意的某些死神。”
顿了片刻，夜鸢慢慢俯身看进黑猫的瞳孔深处，道：“听着，别想用任何事、任何人来要挟我。我是修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舍不得的。”
“真的么？”海因希里一笑，看向街道对面，“那家店主人，你也舍得么？”
夜鸢陡然变色：“你敢碰她一下的话我让你连死都变成奢望！”
“啊啊，真是古怪，我原来以为你最在意的只有那几个死神呢。”黑猫故作惊诧。
“你……”夜鸢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天空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那是来自死神们的“秘密交流”，如果是平时就算听到也是无所谓的，但此时身边有海因希里在，夜鸢便迅速地向他做了一个收声的眼神。海因希里虽然不能听到，也还是乖觉地安静下来。
“…… 不能这样做……”
“……那又怎样？”
“如果夜鸢发现……”
“……担心他会为难……”
而也就是因为这一小段安静，夜鸢凭借着在派遣协会的经验，居然分辨出了其中的部分字句，其中竟就有自己的名字。略略有些惊讶，夜鸢还没有做出反应，一声近在咫尺的惊叫便阻断了“秘密交流”。
“声音来自西南方的巷子里。”海因希里跃上夜鸢的肩膀，低声道，下一秒，夜鸢便抽身冲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两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繁复的华丽衣饰显示出她们优渥的生活环境，粉色裙子的一个依着墙壁瑟瑟发抖，想来刚刚的惊叫声就是她发出的了。而另一个紫色衣服的少女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夜鸢走过去俯身，轻轻抬起紫衣少女的下颔，看着那张仿佛睡去了一般的面容上含着的一丝微笑，皱了皱眉。
“莉莉……莉莉……”粉裙少女捂着脸哭泣，断断续续地叫着那已经死去的密友。
“你叫什么名字？”夜鸢原本不想与那个女孩搭话，但见她哭得可怜，担心会引来围观的路人，只好回身，放柔了声音问道。
“我叫露西……”少女抬脸，粉嫩如同蔷薇的脸颊纵横着一道道泪痕。
“那么，露西，”夜鸢耐心道，“你的朋友已经死了，现在你必须去报警，马上去，听清楚了么？”
露西看着夜鸢的眼睛，顿了顿，点着头跑开了。
“不是我，现在你相信了么？”肩上的黑猫忽然开口。
“现在，我相信。”夜鸢慢慢地说，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眼睛只是看着地上的少女。
是又一个被害者么？如果是的话，那么海因希里的嫌疑就洗清了。竟然这么快就推翻了这个假想，这着实让夜鸢在面对海因希里的时候感到如芒在背。
“相信了就好。”海因希里却是很满足，跳到地上，围着尸体打转，“呐，觉得谁有可能呢？”
夜鸢抿紧的薄唇动了动，吐出一个词：“死神。”
“欸？”海因希里被惊到，回头看过去，“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死神。”夜鸢闭上眼，一字一句。
当下情况已经超出了夜鸢能够预测到的范围，如果说一直以来他的怀疑对象只有恶魔海因希里的话，那么方才的一段“秘密交流”就已经完全否认了他的猜想。事实上的作案者是死神吧？就算不是也一定是与死神有关联的人，但除死神之外是没有谁会“秘密交流”的。
作案者必然是死神，而且，是熟识夜鸢的死神。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