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一曲千山外》落晴

5、行路难

　　待到姐姐替她收拾妥当，帐外已催过几番了。

　　选了件绿色的长衣，上绣着兰花。姐姐说，每有汉商途径，她都要买下几匹上好的丝绸令人裁成衣裳，针织线绣。王爷平日里不愿见得她穿汉人的衣服，多半时都收在箱子里。姐姐还在一边庆幸地说；“多亏还有几件，不然你平日里穿的那些短襦定让人笑话了去。”

　　姐姐手比她巧得多，三两下便挽成个垂鬟髻，上插了一支翠玉制的步摇，脚下丝履一动，头上的玉珠便随着摇曳作响。

　　她脸上还是没施一丝粉黛的，姐姐说那些个匈奴女人终日里涂些光鲜的颜色在脸上，咱们既没人家涂得好就索性不要涂，倒显得脸上干净了许多。

　　姐姐在一旁不住的打量着，好像对自己的手笔颇满意，嘴里还念叨着：“看你倒还真有些贵妇的样子。”

　　临行还叮嘱她：“言行记得都要儒雅些，汉朝女子可不比那些野蛮人。吃东西时也要斯文点，万不可像上次在……”

　　“好了，姐姐，”她不情愿的打断了：“我都懂了，不会丢脸的。”转身便向帐门走去。

　　“还有，”姐姐坐在榻上身形未动，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袂，拉回到自己身边。“你要记着，不管哪个男子向你示好，都千万不可答应了。”

　　她先前只是不耐烦姐姐的唠叨，听到这句时心里忽的酸了一下。回了神后，点了点头走出帐外。

　　日磾看着她的样子笑着说：“我都不曾想到，你要是精心打扮一番也能有这么好看。”说完便在前面策马和几个随从先行引路。

　　她望着另一匹马忽然发现一件事，喊着日磾回来。日磾急手勒马，回身询问，她却支吾着说不出个究竟。日磾有些急了，拧着眉头问：“你是不是又不愿去了？”

　　她听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回答着：“不是不是，我愿意去的。只是……只是我穿着长衣，根本没办法骑马……”

　　日磾听了就忍不住笑出来了，随行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站在前面便显得更窘迫了。

　　日磾想了一下说：“那只好这样了，我去派人取一辆拉粮草的车，你坐在车上吧。”她听了，脸涨得通红，却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只好点头作应。日磾顿了下又说：“我们就不与父王同行了。”

　　前面骑马的几人好似一点也不急，互相攀谈着闲散地往前走。她坐在车上却如坐针毡，心里不禁抱怨着姐姐非得给她打扮成这副样子。有人往来时总要不禁好奇望上几眼，她就恨不得在地上挖个缝钻进去。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多久啊？”

　　“很久。”日磾不慌不忙地回答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那我不去了……”她小声嘟囔着。

　　日磾回头望了她一眼，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那也好啊。不过我们要赶着去赴宴，来不及送你回去，你只好自己驱车回去了。”想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也可以走路回去。”

　　她听了心里气极了，使劲揉着手里的帕子，不再说话。

　　车子在路上颠簸着，头上的步摇便跟着响得稀里哗啦。可是现在听着这声音丝毫也不悦耳，只听得她愈发的心烦。前行的几人居然还唱起歌来了。她气得抽了一根草苇狠狠地抽在拉车的马屁股上，那马却一点也不疼，依旧慢吞吞的走着。

　　这回着实被气得无话可说了，她就乖乖地坐在车上叹着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巴望着什么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座王庭的大帐，好早些结束这个苦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