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一曲千山外》落晴

13、生死乱

　　她没等跑近帐子就被伊稚斜的士兵拦了下来，只能远远地看着。心中正着急时忽然看到帐帘被掀开，大阏氏与於单一同走出来，门前的一队人立即把箭指向他们。她顿时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阏氏一手拉着於单，向众人喊着：“诸位今日已见到了，先王刚刚过世，左谷蠡王爷就企图谋害太子，自立为王，实在罪大恶极。恳请各位王爷遵从先王遗愿，尽忠保护王储，铲除奸人。”

　　她转身看到身后的人群中传出了纷杂的议论声，各王爷却谁都没有先站出来表态。

　　伊稚斜指向於单，喊着：“此人有半者汉人血统，并不是正统的大匈奴人，不可继承王位。我今以先王之弟左谷蠡王爷的身份继承匈奴大单于之位，众人当助我诛灭异族，光大我匈奴。”话音刚落，左右就已放箭射杀了两名都尉，却还未敢伤及阏氏和於单。此时众人之中已起了一阵骚乱。

　　伊稚斜勒马转向众人，接着问：“诸位可有异议？”人群竟忽然安静下来了。她心里刹时明白了，伊稚斜根本不需要借王亲贵众之力，只需让他们全都缄口，以他之力杀了阏氏二人并不难，只要没人反对，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登上王位了。

　　想到这，她突地大喊了一句：“且慢！”

　　前面的一排弓手刹时便全将箭对准了她。她脑子一下子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离死亡如此近。刚才说着要拼命什么的其实也多是一时意气，当她明白自己可能真的会为此丧命时，心里忽的有些后悔刚才喊出来的话了。

　　伊稚斜打量了她片刻，用马鞭指着她问：“你有何话讲？”

　　她忽然被这句话吓的回过神来，瞥见众人齐齐的望着她，极力先让自己平静下来，走上前两步，屈身先行了一礼，开口说着：“於单虽为太子，可如王爷所讲，既非正统匈奴人，自然不可继承单于位。”她心怦怦跳着，轻轻撇过头，阏氏和於单仍在原地站着没动，远远地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她提了一口气接着说：“可於单既为先王后裔，也是王储，若杀了他再继承单于之位即等同弑君篡位。众人当保护先王子嗣，义不容辞。可若为大匈奴今后着想，也理当拥左谷蠡王爷为新单于。”

　　她心里实在是怕得很，声音都抖着。说完了欠了一身，手心已满是冷汗，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紧咬着牙等着伊稚斜的反应。时间好像停了那么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也许当真能救下阏氏和於单的命，也许是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会怎样，她也不知道。开口之后，自己的生死便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许久，只听见伊稚斜说着：“此人言之有理。先王疾逝，我当继承单于之位诸理万事。本单于遵循祖制，三日后迎娶先王之妻。”

　　众人都愣着不动时，她先上前跪下高呼：“日月佑护匈奴大单于！”有人随着她跪下，也跟着跪了。最终众人全都下了马跪下高呼。

　　伊稚斜策马走近她身前，她舒了一丝的心忽的又提起来，手紧紧地抓着衣袖。许久听到他低声问了一句：“汉人？”她叩着头答着：“是。”

　　“名字？”

　　“清婉。”她不敢抬头看，尽短地回着。说的字少一些，声音便听不出抖得厉害。

　　“好，我记住你了。”然后只听马蹄渐远的声音。她久久的跪在地上没有动。

　　然后听见依维拉的声音，扶她起来望着她急急的问：“清婉姐姐你还好吧？”她丢了魂似的抬头愣愣地没说话，依维拉更怕了几分，摇着她的肩膀喊着：“姐姐你别吓我啊，你没事吧？”她看着依维拉，忽的意识到自己没事了，一把抱住依维拉，闭着眼睛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只是身上不住的抖着。依维拉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嘴里念着：“好了，好了，没事了……”

　　待她平静下来，忽的想起阏氏他们，起身望去，却见帐门口已只剩两个把守王庭的人。她从头到尾都没见到阏氏的表情，心里摸不清阏氏是会气她还是谢她，还有些事情想说，此时却已不见人影。

　　依维拉扯着她的衣襟说：“你想什么呢？左谷蠡王爷此时定不会让任何人见阏氏他们的，你可别吓得傻了去闯。”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