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书•香浮》墨存

4、沾衣况是新寒雨

　　熙平八年春，上谕，令宁王元清率一众大臣一行浩浩荡荡南下商议两国罢战和亲事宜，宁王元清一路走走停停，更似游山玩水不似奉谕行事，六月中旬终是抵达楚国国都灏城。
　　住进南朝特意准备的国宾馆，宁王元清似是偏爱紫色，仍是一袭绛紫常服，手中正摇着一把折扇，以手支颐，对派来接待他们的礼部官员笑言：“这楚国果真是烟柳繁华之地、富贵温柔之乡，人杰地灵的很。此次南行，一路之上不乏丽色歌伶，到了灏城，钟灵毓秀之人比比皆是。便说尚书大人你，也是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尚书大人，楚人都生得这般好模样么？”那尚书乃是楚国最年轻的二品官员，弱冠之年便独当一面、擢升为礼部尚书，想是个厉害的人。那尚书含笑品茗，未置一语，倒是一旁的老尚书耐不住，抚袖道：“不敢不敢。明尚书确是年少有为。宁王殿下恭维了。”
　　“宁王殿下亦是风姿卓绰、仪表非凡，曦岂敢妄自称美。”如此三言两语便挡了回去，明尚书面容清冷，似未曾受到任何影响。明曦，明光义么？说年少有为，有人比得过他那位冲龄登极的皇帝四哥么？心中这般一想眼睛便止不住地向一旁瞟去。明曦神色冷然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瞥一眼宁王元清目光所向，将手中茶盏阖上，稳稳置在桌上，冷白的唇上绽出一抹笑意，“如此说来宁王殿下的府邸才是人杰地灵、卧虎藏龙，殿下身侧的这位侍卫俊逸不凡、气势迫人，想必是个大贵之人罢。”元清转眼瞥向明曦所说的侍卫，不得不承认，他的相貌真是不必说，真真显眼得很。只得苦笑：“甚么气势迫人？表兄这不过是禁卫军里练出来的花架子，专门用来唬人的玩意儿。”宁王元清只得一个表兄，便是丞相云琛的独子云衍，依北朝惯例，确会将适龄的臣宦子弟送入京畿营，再从中擢拔优秀之人入选禁卫军贴身服侍皇帝。明曦瞧一眼那侍卫，见他唇边勾出一抹笑，眸光温润清和，五指白皙修长，确是一番公子之气，随即笑道：“闻说北人崇武，今日一见，才知北朝景皇帝确有远见，像云公子这般的雅士竟也是武艺了得、允文允武，真是教人生羡，堪称我辈典范。”那厢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专心抚着腕间红玉髓佛珠串，听得他二人提到自己才低低回道：“云衍不才，明尚书客气了。”
　　真是云衍？明曦抬手端起案上的茶盏，轻呡一口，笑道：“殿下远来是客，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行歇息吧。”将茶盏放还案上，起身拱手道，“曦先行告辞，待明日由曦做东请殿下、云公子一游灏城。”
　　用过晚膳之后，宁王元清偕同云衍一道走入寝室，云衍在身后随手阖上门，又将腰间佩剑解下放在桌上，唇角一勾，笑道：“阿祉你也忒爱玩了些，怎的胡比乱比，辱没于人？那些个文人，哪一个不将声名看得比性命还重，你这般辱没于人，叫他置于何地？”宁王元清撇撇嘴作了个认错的形容，又将一盏茶敬给云衍，道了一句“晓得啦，这不有表哥么？”云衍剜了他一眼：“这话怎的软绵绵的，竟是吴侬软语么？倒还经听。”呷一口茶，“唔，君山银针。”
　　这一篇算是揭过了么？元清拎起茶壶替自己沏了茶，笑道：“那礼部姓明的尚书不是说明儿要带我们巡游灏城么，表兄学贯天下，这灏城有什么别致的景色么？”云衍将茶盏置于桌上，寻了一条圆凳坐下来，拇指与食指相扣、圈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案，唇角一勾，倒显得有些邪魅：“景致么，倒是有的，只怕你不甚喜欢。城中昊天塔，塔高九层，层层飞檐挂铃，风闻登顶塔楼可尽览灏城风光。东市望江楼膳□□致，别具一格，还有崇华寺，听说神佛庇佑，求神问卜灵验的很。”
　　“咦？表兄当真是无所不知么？”宁王元清顿觉好奇，忍不住伏过身去，漆黑着两眼望着他。“哪里是无所不知，还不是阿敏。”云衍端茶欲饮，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
　　唔，也是。一众兄弟中也只有阿敏，福泽深厚，长年云游四海，见首不见尾的，不必为繁琐的政务缠身，真是教人羡慕的嫉妒。

作者有话说

　　小小改一下O(∩_∩)O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