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阳光》某人善呓

7、第七章 祭奠

　　又逢三月桃花开，一年清明祭扫时。

　　殷薇已经习惯挽着陆海阳的手，漫步在校园里。陆海阳陪着自己上课，替自己买饭打水，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温暖。

　　“我想去扫墓，想去看看虎妞他们。”殷薇对陆海阳说，“我这几天又梦见他们了。”

　　陆海阳轻轻拍了殷薇挎着自己的手背：“当然可以，过几天我去借辆车载你去。”

　　“别开车。”殷薇不自然的一抖，“坐地铁吧，你带着我，我很放心的。”

　　陆海阳醒悟过来，殷薇还是对车有所畏惧，这样的阴影，只怕一辈子都将要跟随着殷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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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轨道交通发展非常成熟，墓园虽然在郊区，但是能有轨道交通可以搭乘到附近，之后，再乘上一段公交车就可以到了。

　　虎妞、小花和朵朵都埋在那里。殷薇想，如果哪天自己去了，也要埋到那边，和他们做伴，四个人仍旧可以在一起，一起玩，一起疯，一起发呆，一起吃贡品。

　　想到这，殷薇总是任不住笑出声。爱吃零食的虎妞，喜欢干吃辣椒的小花，每天嚷嚷着要减肥其实已经很苗条的朵朵，大家等着我，我带吃的给你们。

　　临行前一天，殷薇拖着陆海阳逛遍了学校附近的所有超市，无论大的小的，还有夜市地摊小吃铺。

　　两个人大包小包提了很多东西回学校，各种吃的喝的，都是朵朵小花虎妞喜欢吃的。

　　“重不重？抱歉啊，要你陪我买这么多东西。”殷薇坚持自己付钱，她说，这是她的心意，陆海阳买的，他们三个人肯定不乐意。

　　陆海阳右手提着塑料袋，满满的都是零食，左手被殷薇挎着，温柔的说：“只要你开心就好，我陪着你做你一切想做的事情。”

　　“陆海阳，谢谢！”殷薇咬着嘴唇，脸颊绯红，“明天不许说这些话，被他们三个听到肯定要嘲笑死我了！”

　　“哎！对了！”殷薇忽然想起什么来，定住脚步，“陆海阳，你帅不帅？”

　　陆海阳很是好笑，才要回答，却看见殷薇无视的眼睛迷茫的望着自己的方向，心里猛然一沉，她是看不见的。

　　“你会不会长得像吴尊？”殷薇自顾自的说，含着微笑的眼犹如桃花开，“朵朵最喜欢吴尊了，她男朋友都抱怨很多次了。”

　　“不像，怎么办？”陆海阳抱歉的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殷薇猛然住口，皱起眉头撇着小嘴，陆海阳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天聋地哑，瞎子配个导盲犬！”殷薇赌气的说，然后哈哈大笑，“明天可千万不能在朵朵他们的墓前说呀！否则他们非跳出来掐死我不可！”

　　“告诉你呀，我以前可是是寝室出了名的植物杀手！只要是经我养过的植物无一幸免的都枯死了。”殷薇很是感慨，“以前虎妞家有只小博美，有一次呀，我去她家，就摸了几把小狗。”

　　“真的就是摸一下，别的什么都没做。”殷薇强调，“结果那家伙第二天就上吐下泻，虎妞直嚷嚷我就是杀手，郁闷死了。”

　　“所以呀，我妈一直说我命硬。”殷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会克死身边人。”

　　陆海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讲不出口。

　　殷薇和自己并肩，一步一步往回走，夜色下的校园寂静无声，月光安谧。

　　转身进了寝室楼，殷薇只听见身后，陆海阳低低的声音：“我属狗，命很硬，克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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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海阳接过殷薇手中的包，挎着她搭乘地铁往墓园去。

　　“你说我这样看起来像不像盲人？”殷薇悄悄拉了陆海阳的袖子，“学姐帮我搭配的，会不会感觉很奇怪？”

　　陆海阳含着笑打量了殷薇，殷薇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长袖针织衫，带着有大帽檐的草帽，一副深色墨镜让人看不见她迷茫的眼神。

　　“殷薇，今天你真的很漂亮。”陆海阳感叹道，“如果不拿盲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殷薇一听，三两下就折起盲杖，塞进包里。
　　“陆海阳，今天你就是我的眼睛。”殷薇深深呼了一口气，随着陆海阳的脚步踏进地铁车厢内，“等会儿到了朵朵他们的墓前，你千万别说我失明了呀，这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否则三个人一起托梦给我发牢骚，我怎么受得了啊！”

　　说罢，殷薇自己痴痴的笑起来。

　　恰逢清明祭扫高峰，墓园人很多，陆海阳带着殷薇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几个女孩子的墓地。

　　殷薇将早已准备好的零食默默放在那个冰冷的水泥盖子上，然后矮身蹲下，伸出细细的手指摸着石碑，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摩挲，从姓氏名字，到出生日期。

　　“我来看你了，朵朵。”殷薇默默的说，“你想不想我？一定想的，我们这么就没见，你以后来梦里看我吧？我买了你喜欢的瓜子，是阿明牌的，找了好几家店才找到这个口味的，这个不会胖的，你一定要吃。”

　　“你男友来看过你没有？你也要记得托梦给他，他对你可好了，妈妈说你追悼会的那天，他都哭得昏过去了。不过，你还是不要再惦记他了，爱他就放他去过新生活，他这么帅，以后肯定会过得很好的。你也可以放心了。”

　　“看到我身边那位了没？他对我很好，你以前最担心我找不到人陪了。不过，我不想耽误他，哎，怎么办？你不在我身边，我找谁去话唠。”

　　“好了，我去看虎妞他们了，不跟你唠嗑了，免得你又要叫我殷嬷嬷。”

　　“想我的时候要托梦给我，在那边记得替我照顾虎妞，我带了很多好吃的给她，记得叫她慢慢吃，她老是吃多了，还有小花，我买了辣子鸡给她，还有泡椒凤爪，辣的吃多了会胃疼，你要看着他们啊！”

　　“对了，你们有什么想要做的，没完成的梦想，记得托梦告诉我。我现在在学校里，快毕业了，以后，我会带着你们的梦想活下去。”

　　“我走了，你们，大家别忘记我，记得梦里来看我。”

　　“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们在一起的，亲爱的姐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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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薇，你的梦想是什么？”墓园出来之后，陆海阳带着殷薇回了市区。

　　“我呀？我的梦想，怕是不会实现了。”殷薇仰着头，向着太阳的方向，“曾经我最大的理想是做一名优秀的建筑师，但是这已经不是最终梦想。”

　　“我想做社工，给那些人带来光明，让一出生就看不见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太阳，什么是花朵，什么是汽车，什么是教堂。”

　　“我想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即使他们看不见，他们也能感觉到阳光无处不在的温暖。”

　　“他们不是被上帝抛弃的孩子，他们只是缺少了感官，他们心灵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陆海阳看着殷薇，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哀伤。没有在墓园留下一滴眼泪，她说她不要让朵朵他们对她失望，曾经的她胆小到碰到一只蟑螂都会掉眼泪，别人说了重话她也哭，丢了东西也哭，摔跤了也哭，现在的她，应该是不一样的殷薇。

　　她诉说着她的理想，和曾经的梦想，笑着流下的眼泪是为了什么？

　　“殷薇，让我做你的眼睛，好不好？”陆海阳哽咽着说，“我想看你在阳光下独自奔跑，你一定是最温暖的。”

　　“陆海阳，我有个想法，我想把朵朵他们的故事写下来。”殷薇擦了擦脸庞上的泪，“我想让别人都知道他们，他们是那么的快乐和青春，他们有很多好玩的小故事，他们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来过，他们离开。”

　　“所以，请帮我。”

　　“你自己的故事呢？”陆海阳问，“你的故事里，会不会有我？”

　　殷薇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有离开了的人才会被编进故事，我不想让他们被这个世界所忘记。而你，陆海阳，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