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双倍幸福的早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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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个画面里依然没有他。
右手不知何时落空。大概瞬也没有意识到，他只是看见一辉就安心的跑过去而已。
冰河站在门口，看见一辉抚着瞬的头发，帮他把围巾拉下来，瞬抬头跟一辉说着什么，听觉被视觉上拉出的寂寥距离感蒙蔽。
远远不及。
他不去在意他们说了什么，他不去在意那个画面里淡淡萦绕的也许是一种称为血浓于水的归属与幸福感，他只是将视线流连在那个总让他多一份留恋的人身上舍不得移开，恋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然而他可能都不知道，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动人的冰蓝色眼眸是浸在怎样灰色的寂寞里。
冰河握了握右手心，有点冷。
该回去了……冰河转过身，这时候该感激老师给他发那条短信时的体贴，这时候该感激他最终没有失去的……还是让老师担心了，冰河想。
卡妙说，你不能让自己软弱，你的重情有几分是软弱，所以你才会执迷。
他必须做到像冰原一样的强大，冷冽，坚定……可为什么，他走出去的每一步感觉都像是在陷落？他只是白鸟的血肉之躯，飞起来却只为了下坠。因为他早就知道，那样的归属与幸福感，很久以前已被埋在了一片难以触及的深深冰海底。
也许还有过其他的幸福，也许也有过他可以称之为手足的人，可是……左眼刺痛，一样也被他葬送在那片彻骨的海水里了。
他突然觉得害怕，他真的没有失去吗？那时候籍由自己的双手打出去的，绝对零度的冻气……
“冰河！”背后突然一沉，是瞬追出来从身后抱住他。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来追冰河，只是刚才看见冰河转身离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不能让他这么走了，好像他会走去很遥远的地方。
你要走去哪里呢？那片连接着微弱无望的思念的……孤单深渊里吗？
“瞬……”瞬的双手紧紧环住冰河的腰。冰河仰起头，错觉眼前的天空好像他身陷寒流底下见过的阴霾。东京的雪，为什么总是下不下来呢？
他在下坠，不断的下坠。他的幸福却紧紧箍住他，不让他坠落到那个冰冷的深渊里。
“瞬，好想回西伯利亚啊……”冰河说。
圣战结束决定留在东京和瞬在一起后，冰河很少回西伯利亚。曾经回去过一次，处理小屋的东西，但那次仓促回家心底涌上的温馨似乎被另一种近乎思念的伤感情绪冲淡。他以前并不愿意离开这片有母亲沉睡的冰原，如今，离开日本时亦产生相似的顾念，不觉雀跃，归属感变得陌生。好像从哪边回去哪边都不像是回家。他觉得他是开始讨厌离境的感觉，好像两处都有牵挂，更显己身飘零。
因此这次有点别扭的说要回西伯利亚，结果就好像是在跟自己闹别扭。站在凌晨冷清的候机大厅里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好在瞬抱着他突然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冬天的后半夜很冷，两人身上都裹了厚厚的羽绒服，四周没什么人，瞬也就不介意的环着冰河的腰，两人看上去像是送别时难舍难分又互相取暖的情侣。
“你没带行李吧？”冰河把瞬的手放进口袋里。
“行李没关系…护照我带了。”瞬带着清澈暖意的碧瞳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有点狡黠。
这心思玲珑的人，原来他早是有备而来？冰河低头去蹭瞬被冻红的鼻尖，若说被卡妙看穿会让他觉得挫败，每次被瞬看穿就只觉得贴心。“我还没见过雪原…”瞬给他找了个理由。就是这个，即使看穿他，找掩饰的也还是瞬。
真是太过温柔的人……近距离打量瞬的冰蓝色眼眸化出温暖：“那我就不大意的把你打包带走了？”冰河心想下次回来一辉大概会杀了他。
“要管吃、管住、管导游……”瞬扳着手指开始数。
“没问题，我管三陪。”冰河忍笑。
“喂！”
把他的手指拉回来，怎么他都不怕冷的吗？“可是本来我还想骗个吻别的，怎么办呢？”冰河说着，没等瞬反应过来就托了一下他的后脑吻住他。空旷的机场大厅，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白炽灯光好像暗夜清冷的映雪，这样充满离别感伤与启程悸动的广阔空间里，空气是冷的，唇是暖的，忽然就有一种冲动，想带他去一个遥远的、自己也未可知的地方。
雪原的早晨太阳其实很好，白色的光映得遍眼都是纯白，只是没有温度。冰河坐在冰原上，寒风拂过金发，那双眼睛衬极了北国的忧郁。
他已经不会再想打破厚厚的冰面，他想那时候师父做的是对的，他希望母亲可以安心的沉睡。
只是沉睡着，那微弱的思念并不会断，即使再也见不到面，即使远在无法触及的孤独深海底。他知道她是这样爱他，那时幼小的自己太过无力，所以他一直想要变强。他想变强只是为了见母亲，可是他错了，艾尔扎克说的话他怎么到现在才懂，甚至为他葬身寒流底时他都没有懂。母亲看见这样任性的儿子，也许一直都在伤心着吧。
“冰河……”瞬从小屋出来，身上裹着冰河的御寒衣物，露出风帽的绿色发丝是一片冰天雪地里唯一鲜亮充满生命力的颜色。
真没想过他在冰原上的样子…冰河看着瞬心想，果然让人心里暖暖的。
与此同时瞬望见冰河的蓝眸，仿佛被雪色融得更深。昨天初踏上西伯利亚的雪地时瞬就觉得，以前总以为在冰河眼睛里看见的北国，那样远那样广，果真不假。
因此当那双眼睛显出受伤的苍蓝时，瞬害怕冰河会变得遥远。他们之间并没有除了感情以外的坚固联系，甚至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身处两个世界的人。虽然冰河不曾放手过。
“你穿太少了。”瞬走过去，有点后悔还是应该带行李来，可带了行李出门哥哥那边又不好交代。（你们现在这样不大意的私奔，尼桑才更要抓狂吧？嗷，风翼天翔不要冲着我来啊！）
“瞬…”冰河站起来，“小心！”
他本是站在冰面上，瞬不习惯冰原上的生活，踏上冰面脚底自然一滑，冰河手快拉住他。“哎？”不能保持平衡瞬有点慌，动了一下又朝另一个方向打滑，冰河侧滑半步勾住瞬的腰，不经意间的姿态竟如天鹅游弋般优雅。
这下瞬一点都不敢动了，可是…这姿势怎么好像有点奇怪？瞬很窘。
冰河倒笑了，把瞬更搂紧一些：“这样，我教你滑冰吧？”
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以前看见过卡妙和米罗在黑暗的房间里跳舞的样子，米罗也是这样搂着卡妙的腰，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嘴角是否有着和米罗相似的弧度，几分柔情几分诱惑。记得老旧的收音机里放的是Quien sera，月光映着卡妙石青色的长发，显得清冷优雅，冷静的眉目却有不一样的温度；米罗随意的卷发则像蓝夜一样深，他想那双看着卡妙的眼睛一定会更深。那个画面很美，法国式的风雅和希腊式的不羁。他们会接吻，偶尔一下，感觉却好像耳边不断往复的旋律一般绵绵不绝。
因此拥在一起的两人像是可以跟这音乐一样天荒地老。若不是米罗搂着卡妙的手臂渐渐收紧，然后卡妙皱了下眉。
“你又踩我脚。”
“啊，对不起！很疼吗？”
“还好……只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糟糕的，今天干嘛老踩我？”
“…我心神不宁嘛。”米罗扯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
卡妙安静的看着米罗，等他说下去。
米罗伸手抱住卡妙的肩，把脸埋进石青色的长发里，凉凉的。我怕这是梦，你真的回来了吗……开口说的却是：“那时你一意孤行，我真的气死了。”
卡妙沉默了一会儿，拍拍米罗的背：“还气吗？”
“卡妙你别跟我开玩笑。”
见他固执的抱着自己不肯放，卡妙叹了口气：“米罗，这只是梦而已啊。”
米罗震了一下。
“长一点，短一点，你我终究要分开，”卡妙的声音像寒冰融化，只是月色，“或者是我离开你，或者是你离开我……对不起，死过一次的人就是这么觉得。”
米罗抬头惊异的看他，眼底的执拗逐渐加深。
那双会让他陷落的潭底深眸垂了下去，卡妙的视线转到自己身上。“这个生命，也真像梦……”他怔怔说。
终于无法忍耐的把他紧紧拥住，“说傻话，是梦我也抓着你。”米罗低沉着声音说，抱紧卡妙的手臂却有一丝无力的松动，如果再要失去他一次，他真的会受不了。
卡妙回抱着米罗，侧转脸，嘴唇像是无意掠过米罗耳边，“…别想这个了，我也不再说了。”顿了一下，卡妙微微弯起嘴角，“这一点上，你和冰河还真像。”都执着得令人心疼。
他叹息：“离开的人，并不希望你们这样折磨自己。”
冰雪落在鼻尖，冰河闭上眼睛。总是这样，他总嫌自己不够明白老师的苦心。
他们都一样固执。差别在于，卡妙选定的道路便会双眼清明的一路走下去，即使有泪，冰河难以忘记当时老师眼中涌下的热泪，米罗说的一意孤行，恐怕再来一次，卡妙也不会改当时的意思吧。再来一次的话自己却不一定会没有迷惘。也许他依然是个不成器的学生，冰河觉得，卡妙和米罗选择的命运即使无望也无怨无悔的投身其中，自己却总是在懊悔。
卡妙，艾尔扎克……他懊悔。在天平宫醒来看见为自己耗尽温暖的瞬时，他也在懊悔。
因为他总是在做错吧。
冰河侧脸贴近怀里瞬的绿发，这样惹人怜爱的颜色在飘雪中好像柔软的梦幻。不要放，他想只有这一件事他没有做错…紧紧抓住他的幸福不愿放手，并且，也要让他幸福，他不愿再追悔莫及了。
“冰河，进去吧……”瞬还是怕他冷，“我做了早餐。嗯……只是很简单的，比不上法式早餐哦。”
“想吃很久了。”冰河转身揽着瞬，又补了一句：“我想要的总是最棒的。”
妈妈，我找到想要保护的人了。瞬，卡妙老师……虽然其实一直都是他们在保护我。
「冰河，你长大了。」娜塔莎曾经多么希望可以像这样再抚一次儿子的头发，告诉他，你已经长成令我骄傲的孩子了。
11.10.23 //双倍幸福的早餐//-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双倍幸福的早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