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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节 九玄阵之子夜晨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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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大江像从九天之上垂挂而下,如银河乍泄,似万马奔腾。让人顿觉天地广大而生灵微渺。
江畔,一块巨石碑上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刀削斧刻:五里渡。
桃华站在江畔举目望去,只见白滚滚怒滔滔的大江里,每隔数十米,竟然矗立着数根洁白莹润的玉石珠子。
难道竟然要靠飞渡玉柱方能过江么?
这,岂是人力能为!
且不说江水太急,玉柱之间距离太远,能不能在那被大水冲刷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玉柱上站稳,都是极大的问题。
桃华一时愁眉难展。
阿雪显然也看见了当前的情景,剑眉深蹙,静静凝思着。
一时之间,几人相对无言,连空气都有些沉滞。
“你们,是要渡江么?”一个娇娇软软的声音怯生生的响起。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那块“五里渡”的碑石后面,悄悄探出半边身子,望着众人,圆溜溜的眼里满是期待。
竟然还有人!
桃华和阿雪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
阿雪上前一步,那女孩儿像是极怕生,又往石碑后躲去,只探出一颗头来望着大家,湿润的眼睛像迷路的小鹿一般,惊惶可怜。
“我们是想过江。”桃华苦笑道:“可是好像……”
“你们带我过去好不好!”不等桃华说完,那个女孩儿立刻雀跃道,“求求你们带我过去吧!”
桃华哑然,摊开手,“可是我们也还没想到怎么过去。”
女孩儿的眼睛马上黯淡了下去,就像瞬间被吹灭了的烛火。
桃华看着她萎顿的样子,心生怜悯,道:“如果过得去,我们自然不妨多带你一个的。”
一听桃华这话,那女孩儿面上又重露喜色,竟然从石头后面奔出来跑到桃华身边,巴巴的拉着她的手臂说:“姐姐,那你带晨星过去吧?”
桃华看着手臂上的小女孩儿,又看向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流火,叹息道:“我也很想过去。容我再想想办法。”
“晨星有一条船,姐姐会划船吗?”
众人一听,眉毛纷纷竖起:“你有一条船?!”
“是啊。”晨星诧异的看着几人,“怎么了?晨星不能有一条船吗?”
众人大喜,然而见到船后,他们倒真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笑了。
晨星小小年纪,心思竟然极为缜密,那藏船的所在真是巧夺天工,竟然就在江边两块巨大的岩石缝隙中,一叶扁舟藏于其中,缝隙外是滔天的河水,谁还能想得到这个地方会藏着一艘船呢。而且河上玉柱矗立,让桃华众人都觉得那就是真正的考验,并不会想到原来还会有船。
而那艘船实在是小,他们有五个人,也就勉勉强强能装下而已。这样的轻舟放在西湖泛舟赏花肯定极有情致,拿来渡这样的大江,实在是太勉强了。
晨星眨巴着眼睛望着表情怪异的大家,问道:“不是说有船我们就能渡江了吗?”
桃华看向江中那些光滑的玉柱,计上心来。
她取出一条叠得极为仔细的绯红长绫——这就是她的武器。
这是她这一世年幼时幽篁送给她的。那时她遭逢大变,前世死于非命,让她极度相信力量才是生存最重要的法诀。她每天习武十个时辰,沉默寡言,冷漠无情,宛如行尸走肉。
这么过了两年,幽篁一日让她去藏兵阁选择兵器,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柄长剑,其名“先机”。
一般剑剑长三尺,而先机长三尺三寸。兵器一寸长则一寸强!又是精铁炼制,轻薄灵巧,削铁如泥,一抹一刺俱是剑网森森,杀气氤氲。彼时她很是为自己的选择得意。
幽篁却令婢女手持绯绫,与她对打,不过数十招就卷了她手中的先机。
看着地上死物一般的先机,桃华目眦欲裂。
幽篁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如第一次见面时一般,眼神多情而喜悦,声音却淡淡寂寥,劝诫道:“这两年你极力走刚猛的路子,可知霸气外露并不见得能强过敌人。你一味的追求力量,却失了力量的真谛。刚极易折,过柔则衰。唯有刚柔并济,才能不管置于何地,都有转圜的余地。武功如此,人生亦如此。”
绯绫便是那时,到了桃华手中。
此后几年,桃华将绯绫练得得心应手,性子也随之变得温润坚韧。
此时,她拿出绯绫,就想起幽篁临别时殷殷的美目,她似乎从来不曾变老,时光都不忍在这个美人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可是在桃华心中,幽篁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怎么会让母亲的希望落空呢?
阿雪和盈盈见她拿着绯绫沉思,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
桃华点头对他俩示意,阿雪立即将小船推到江边稍微浪平一些的地方,晨星眼睛晶亮,第一个跳到船上,阿雪抱着流火走到船上,让他妥帖躺好。桃华和盈盈这才上船。阿雪和盈盈执桨,桃华掌舵。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而心在翻覆天下的人,怎么能在区区江水中轻易丧命。
桃华站在桥头,沉沉的双眸闪过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