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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剑出霄汉挽春芳 ...

  •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淅川的冬日再没同那年一般寒冷了,只是冬雨绵绵,冷湿之气侵入骨髓,较之以往感觉更加难受。开春之初天气刚有些暖意,又被一场倒春寒打散了,屠苏一个疏忽,就在这个关头染上了风寒。
      再待到痊愈,已是绿上枝头春意盎然的时节了。也是在这样的好春光里,淅川搬来了一家新的武馆。
      三月初四,宜动土,宜入宅,忌嫁娶。

      这日大早陵越便带了几个师弟师妹出门。芙蕖趁着一日无课便偷偷摸摸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好在陵越一行人还没回来,不然又得受罚。
      午后时分,弟子们大多在房间内午睡以养精蓄锐。芙蕖躲开在院子里晃荡的陵端,一个人溜到厨房找吃的。剩饭剩菜是没有的,武馆里男孩子居多,吃饭从来都只有不够的时候,芙蕖翻来翻去都只看到一屉冷的白面馒头,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找了些咸菜出来就馒头。
      刚啃了半个冷馒头,芙蕖就听到外面有人经过了。
      “简直太过分了!前日凌虚他们馆里去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嚣张,怎的今日到我们变化就这么大。”
      “你小声点儿,还嫌不够丢脸?”
      “明明是他们太嚣张!”
      “得了得了,大师兄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我们先回房去,回房去……”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声音全没了,芙蕖才叼着半个馒头探出个脑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轻声轻脚的往前面角门哪儿溜过去。
      陵端大概是被陵越遣回房休息去了,这会儿已经不在前院儿了,陵越站在前厅门口与几位师父说着什么,距离有些远,芙蕖听得也不是很清。就在芙蕖半个身子已经露在门外的时候……
      “师妹,你……”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芙蕖“啊”的一声,缩回来站得笔直,嘴里叼着的半个馒头在青石板的地上滚了两圈,翻倒在墙角的泥土里了。
      屠苏皱着眉头,盯着眼前这个蹭了一身墙灰的师妹。芙蕖则是歪着嘴盯着墙角已经蒙了一层泥的馒头,一只手还在摸着胸口——看来刚刚一下,吓得不轻。
      “屠苏师兄怎么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吓死人了”芙蕖嘴里念叨着,“我的馒头……才吃了一半的……”
      “……”
      屠苏实在是无言以对,一只手扶着额角,眉头紧皱,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妹一点办法都没有。
      突然,芙蕖的想到了什么,往前跨出一步,说到:“屠苏师兄,大师兄他们今天怎么了啊,我听陵知他们几个说的好像很糟糕的样子?”
      屠苏刚刚才从房里出来准备去书斋做教习先生留下的功课,连陵越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只能对着芙蕖摇了摇头。
      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陵越和师父们的身影,大约是进了前厅里说话。芙蕖摸摸肚子,半个馒头完全不顶事儿,跟好奇心比起来,似乎还是吃饭更重要,于是跟屠苏打了个招呼,就又溜回厨房啃馒头了。屠苏也不多作停留,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庭院,便往书斋走去。

      屠苏在书斋里帮着教习先生收拾物什,一直到太阳下山,烧饭婆婆扯着嗓子叫大伙儿吃饭,这才走出书斋。只是到了前厅饭桌上,向来早到了帮师弟师妹们准备饭菜的陵越,并未出现。一桌子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是怎么回事。陵知和陵隐二人把白天在外面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起来。
      一顿饭吃的安静无比,饭桌上向来吵闹的陵端都不敢说什么,只是抱着饭碗使劲儿的扒饭。
      屠苏吃过饭之后一如往常帮着收拾了桌子,正准备回房间时,被一脸担心的芙蕖拉住了衣袖。屠苏摇摇头,对芙蕖道了句“不必担心”,便回了房间。
      穿过角门,还未到后院居所,便听到剑房里传来剑鸣之声。屠苏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向剑房走去——正是陵越在舞一套玄真剑法。
      玄真剑本是武馆里最基础的一套剑法,就连向来不怎么注重武学的陵其也能把这套剑法使得不错。陵越更是不用说,而且陵越外出历练那大半年,得那位老剑客的指点,剑术上的能为已经超过同龄弟子许多,现在使这套玄真剑,比起其他弟子来,更是多了一层气势。
      屠苏抽起手边一把平日练习用的寻常铁剑,也摆出玄真剑的起手式,朝陵越迎了过去。只几招下来,屠苏便察觉到陵越剑招并不如往常一半沉稳,反倒有些浮躁,就连剑招之间也不如先前缜密,屠苏逮着陵越的一个纰漏,就将陵越的剑势压下了。
      “师兄,究竟发生何事?”屠苏说着收回剑招,铁剑在手里挽了个剑花,顺势插入剑鞘。
      陵越也收剑入鞘,轻闭双眼待气息稍微顺畅了,才睁开眼睛,不过片刻而已,已是一眼平静无波,再不复刚才那样有些浮躁了。
      “不过遇到些狂妄之徒,有劳师弟挂心。”
      屠苏听了也不再说下去,只是低头盯着手中那柄长剑。陵越放下手中那柄铁剑,走到屠苏面前,又说:“此事不必再提,想是芙蕖师妹担心过甚与你多说了几句,让师弟师妹担心,自是陵越的过错。”
      陵越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被他二人的剑气弄得乱七八糟的剑架整理好,再回过头时,屠苏只是看着自己的动作,脚下未动分毫。陵越无可奈何,道:
      “一日课业难道不累?回房休息吧。”
      说罢又先一步踏出剑房,余光里看见自家师弟跟上来了,才觉得真正松了口气。

      又过了十来日,馆里上下似乎都忘了那天陵越隐而不宣的事情,又回到了原先欢乐闹腾的模样,陵端又闯了点小祸,戒律师父已经被他气得不愿再多管他了,只是让陵越罚他抄了几遍书便作罢了。就这样,日子如石上清泉,指间细沙,悄没声息地滑了过去。
      三月十九,宜:诸事不宜。

      前几日都阴沉沉的天,这日终于放晴了,暖洋洋的日头照在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惬意。屠苏在中院儿武场上给小辈弟子们演示着最基本得剑术招式,陵越则在下面给孩子们一个个的纠正动作。
      陵端逃了剑术课,一个人窝在书斋了睡觉。一时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陵端窝了一肚子火,骂骂咧咧着翻身起来,一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小桌台。刚想伸手推门,却又突然留了个心眼儿,只是微微的拉开了条门缝往外面看去。
      书斋在前院的右侧,这会儿院里的人都盯着院中间站着的几个人,也没有人发现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的陵端。不过从陵端这里看过去,也只能看到几个外来人,嚣张无匹的站在院儿中间。
      陵端别的没听到啥,就听见那身形壮硕的外来人吼了一句“废话少说,我们拳脚上见真章!”,只是这话说得气势逼人,吓得陵端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刚好坐在打翻的砚台上面,沾了一屁股墨汁……
      外面又喧闹起来,但是陵端没心思看了,屁股上的黑墨汁要是被师姐看到了,绝对会遭一顿毒打……再待到陵端放弃屁股上那处“花”,往外看时,前院已经没了人影。

      前院没了人,中间院子练武场上却围了不少。带人来闯武馆的,就是上回给了陵越闭门羹的雷严。涵素并不是没听说过雷严此人,那日听说他将自家武馆搬到淅川,也就猜到这一场比武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雷严竟然默许弟子用了暗器,陵卫陵亚几个没注意,便中了招,几个人被扶下去之时,脸色都有些泛青,那镖上十有八九是淬了毒的。
      凝丹师父领着陵其给他们几个诊了脉,亦是面色凝重。而武场中那些黄衫人却有些自鸣得意。陵隐耐不住脾气就想往武场中间冲,却被涵素拦住了。
      涵素皱起眉头,对身后的陵越屠苏道:“陵越屠苏你二人去吧,须得小心应付。”
      陵越与屠苏两个抱拳,正色答了声“弟子明白”,提起手里的剑,就上了武场中央。两柄霄河已然出鞘,剑身映着日光,在陵越与屠苏的手里仿佛镀了层金光一般熠熠生辉。
      雷严眼神轻蔑的扫了一眼场中的陵越,嘴角挑起一丝笑意,说到:“我还以为是什么角色,就凭这几只跳梁小丑,也敢称淅川第一。”然后平举手中一柄颇为巨大的剑,指着陵越,接着说,“小子,上回丢了的脸面,找回来没有!这回,再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至上武学!”
      说罢,雷严左手一挥,身后的数名黄衫弟子就冲上武场,将陵越与屠苏围在了中间。

      陵越与屠苏并不慌张,手执长剑背靠背站着,眼睛盯着前面的黄衫人。一时间竟都没有动作,芙蕖在场下紧张得绷起了脸。忽然,陵越左侧一人脚下微移,即刻举剑袭来;屠苏左侧一人则趁此时机掷出一枚五星镖。
      陵越不疾不徐,右手手腕挑起,那枚袭来的五星镖便被挡了出去,此镖势头之大,竟直直的朝围墙飞去,嵌在石砖里了。身后屠苏也没闲着,手中霄河在日光中虚晃了一招,骗得那人收招回挡,却没想到屠苏竟然脚下横扫,再以左手撑地回旋一脚刚好踢中黄山人的手腕,霎时间掉了手中剑。
      剑术一道,最基本不过刺抹挑绞扫等几种击法,只是这三尺青锋到了陵越与屠苏手里,竟如灵蛇吐信。陵越屠苏两个虽无心恋战,却也不想真的伤人,只是逮着时机卸掉对方手中的剑,即便这样,也拖了不少时间。
      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黄衫弟子见久攻不下也会开始接着耍阴招,这样想来,屠苏心里也有了计较,手上剑势也凌厉了不少。就在一个黄衫弟子被屠苏用剑柄砸得往前磕的一瞬间,陵越运气跳起,脚尖轻巧地在那名黄衫弟子的肩上一踏,跃至半空中,运起内力将手里霄河剑向下横扫过去……
      “馆主,且慢!”
      剑气破空,竟将对方剑刃一一斩断,小小武馆内铿锵之声不绝,一名身着杏黄外衣的俊秀男子就在这时,踏入院来。

      夕阳西下。淅川的家家户户也开始亮起了烛火。这方小小的武馆,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场比试,最后陵越一击之下,尽断对方手中兵器,结果也可想而知。加之后来那杏黄长衫男子赶到,一番说辞之下终是把雷严给劝了回去。留下那男子为陵卫陵亚等人看伤。
      “馆主一意孤行,少恭一人之力亦是无法劝说他改变心意。此番累及贵馆,在下实在难辞其咎。”欧阳少恭长身作揖,道,“天色不早,馆内还有大小事务需要处理,在下便不多作停留,若是涵素馆主有何需要,遣人说一声即可,少恭必定倾力相帮在所不辞。”
      “陵卫陵亚几人既已服下解药,并无大碍,欧阳先生不必多过自责。”陵越将欧阳少恭送到大门口。也没多挽留,目送欧阳少恭走入夕阳余晖里,陵越转身就回了馆里。
      袅袅炊烟升起,散在晚霞里。晚霞映在青石板的路上,洒在抽着嫩芽的树梢,渐渐的隐了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章五·剑出霄汉挽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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