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浩]菟丝》Sarberay

5、C.5

　　凌晨一点，沈宅中仍然灯火通明。
　　一般这种情况都代表着郑允浩在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又不知道玩到哪个女人床上的沈昌珉回家。但此刻主人公却掉了个个。沈昌珉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惹我者死的杀气，盯着手中杂志封面，阴郁的双眼几乎要溢出火来。
　　照片虽说是偷拍的，角度却仿佛精雕细琢。男人绅士的搂过女人的腰，在她面上温柔的落下轻吻。男的帅气潇洒，女的光彩照人，路灯斜斜打在两人身上晕出柔和的暖光，真是像幅古典主义的名画般优美。
　　沈昌珉恨的不是郑允浩有女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从污泥里摸爬滚打过，周围又有的是穷奢极欲的人，虽然郑允浩向来极其自律，却也总有些需求和避不开的捧场做戏，他哪会幼稚到计较这些，就算早些年郑允浩被诳去公海船上参加乱交派对他都没这么大反应。
　　他气的是他知道，这次郑允浩恐怕是认真了——认真想要结婚了。
　　虽说T社和自民联的携手足够改变上层格局，可普通百姓谁关心什么郑允浩什么权宝儿，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个商人一个警察，哪有电视上那些明星来的吸引人眼球，何德何能就能登上都市杂志封面。若不是他授意，又有哪个记者不要命的敢捅这两人的马蜂窝。标题既然是两人婚期将近，那么就一定是已经提上日程，只等吹风试探过各方反应，再择日敲定。
　　那几个刺眼的红色大字，匕首般直扎到昌珉的心尖上。
　　沈昌珉手上用力将杂志蜷成一团，却又忍不住看扭曲的折痕中那人温柔的笑脸。
　　郑允浩会和一个女人共度一生的想象如同噩梦将他淹没，允浩会对他的妻子展现所有爱意包容如同她的树撑起她的天，允浩会有自己的孩子，像个最正常的傻瓜爸爸一样宠爱他们把所有美好的送给他们。
　　而这个世界里不再有他沈昌珉的立足之地。
　　昌珉闭上酸痛的眼，可允浩的脸仍然在他眼前。
　　想要得到。
　　想要践踏。
　　想要占有。
　　想要毁灭。
　　狂烈的疼痛和愤怒在昌珉的心里横冲直撞又被他狠狠压制。
　　没有他的，郑允浩的未来，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这一直都是他深夜梦中最不愿面对的，最深的恐惧。

　　轻微的开门声将昌珉惊醒，他有些迷茫的转眼去看允浩，精神力似乎都在早先与自我情绪的搏斗中消耗殆尽，就算看到本人，也只能轻声的问一句。
　　“……你回来了。”
　　发现昌珉在等自己时的惊讶迅速被更深的，发现他的失常的焦急所取代，允浩连鞋都没换，快步走到昌珉身边，抬头去摸他的额头。
　　“有点发烧，怎么这么不小心。”允浩皱着眉头就去掏手机，要叫私人医生来看护，却被昌珉一把抓住手，用力出奇的大。“昌珉？”
　　“陪我坐一会儿吧。”
　　允浩微讶的低下头，看着如此反常的昌珉。会对他示弱的，孩子似的沈昌珉，简直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回忆。现在的他总是那么高傲、尖锐，仿佛浑身带刺，抗拒着周围的一切。他几乎已经想不起上次会依赖他的沈昌珉是在什么时候。这让他心里迅速涌上股酸涩的感情，既像伤心，又像幸福。
　　就着那股柔情，允浩转身坐在沙发上，单手搂过昌珉靠在他肩膀，一下下安抚着他柔软的头发，似乎这样就能找回两人曾经的亲密无间。
　　昌珉已经比允浩要高，缩靠在他身上的姿势绝对不算舒服，可他却动也不动，只想尽可能更多的感受对方的温度和……拥抱。
　　近似，却根本算不上拥抱的拥抱。
　　为什么自己会沦落到如此可怜的地步呢，爱上这个人，原本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你要结婚了？”
　　“你看到报道了？”
　　“是不是真的？婚期已经定了？”
　　“……还没，权宝儿是想快点摆脱家里，不过还有些麻烦要解决，大概也要拖到年底了吧。”
　　“那你呢？你为什么娶她？”
　　允浩没有回答，昌珉便坐起来，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按在允浩肩膀旁边的靠背上，这是只要收拢手臂，便能将他抱住的，太过贴近的姿势。
　　昌珉又问。
　　“郑允浩，你爱她吗？”
　　平日那个骄傲的叛逆的沈昌珉似乎一瞬间又回来了，不过，还是有些不同。
　　允浩看着昌珉苍白的脸色以及分外明亮的双眼。他知道他问的非常、非常认真。
　　“谈不上爱，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更多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那别人呢？娶了她，你就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全心全意的去爱别人了。”
　　允浩撑着昌珉的肩膀，将他按回沙发上坐好，仿佛漫不经心的笑着低声说道：“爱情这种东西，只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才有力气去追求。”
　　“是说，你从来没爱过任何人，也不打算去试了吗……”
　　“生病不应该再熬夜，去休息吧。”允浩站起身，顺手也要拉昌珉起来，“干嘛突然谈我的感情问题，你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啊……”
　　没有任何，可比性。
　　只是一句话，就足够斩断所有的联系。
　　昌珉的面色似乎又白了几分，他怔怔看着允浩的表情。
　　这样的轻松自在，这样的理所当然，即便在自己心脏上狠捏上一把，眉梢眼角的弧度也未曾稍变。
　　——哈哈，爱上这个人，真的是，真的是。
　　昌珉竟然扯出一个笑容，他目光灼灼的望进允浩眼里，他看到自己孤注一掷的狂热。
　　“……那我呢？”

　　“郑允浩，你有可能……爱我吗？”

　　——真的是，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