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慧娴》李文羽

6、第6章

　　早晨起床后，紫英还没去刷牙，就跑到厨房里，在后面抱住慧娴妈妈，一阵撒娇。
　　“别闹，别闹，都这么大了，还是改不了这毛病。你瞧这里脏兮兮的，快出去。”慧娴妈妈正在做蛋饼。
　　“我不嘛，”紫英拿鼻子嗅一下，“还是妈妈做饭香。”
　　“香什么啊，还不是老一套，对了，你在那边吃的怎么样？”
　　“咳，”紫英站到一旁去，倚在门框上，“甭提了，吃三明治什么的吃得我想吐。我啊，现在就想吃妈妈做的这些家常菜。”
　　“要我说也是，前几天你爸过生日，慧娴带我们去吃西餐，我就吃不惯。”
　　“对了，一说生日，我倒想起来了，我还给爸买了一条领带呢，爸爸一定喜欢，可是花了我一千大洋，还是美金。”
　　“哟，你可真舍的，不过这钱的事，我看你还是别跟他提，他准跟你急。”
　　“这我还不知道，爸就是一个葛朗台。”
　　“不对，你爸他啊，是对自己吝啬，对别人大方得很，要不他能送你出国留学吗？”
　　“说的倒也是。”
　　吃过饭后，慧娴上班去了，紫英从皮箱里拿出好些个礼物，冲着慧娴妈妈喋喋不休，“这条领带是给我爸的，这个胸针是给妈你的，这条皮带是给我那个爸的。”
　　“慧娴没有？”
　　“有，昨晚上就给她了，一方丝巾。”
　　“哦，”慧娴妈妈像是想起了什么，“就是她出门的时候戴的那个，我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呢。紫英算是懂事了，妈真没白疼你。”
　　“妈，你这话说的，我以前不懂事吗？”
　　慧娴妈妈岔开话题，“对了，这次回来，什么打算？还回去吗？”
　　“这几年暂时不回去了，公司派我在这边着手准备一个分公司。”
　　“那就好，省得妈老是惦记着。”说着话，泪花可就下来了。
　　慧娴妈妈一哭，紫英也哭了。
　　过一会儿，慧娴妈妈拿着那条领带出去了，给了慧娴爸爸，少不了又是一阵埋怨，无缘无故的送的哪门子领带，慧娴妈妈责怪他不懂得孩子的一片孝心。
　　紫英坐在床上，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她亲生妈妈走后一年，她亲生爸爸又续弦，带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小男孩。从此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她爸爸的关心和疼爱，相反还经常隔三差五地受到拳打脚踢。她怀疑是她那个后母从中唆使的，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可是十几岁的小女孩能去哪儿呢，在外面街头上混了十几天，把出门时偷的一些钱也花光了，最终只能又回到那个想起来就心惊胆寒的家。
　　她以为她日后的日子就要在这种担惊受怕中度过了，可是，不。似乎老天对她还算公平，关键时刻，给她送来一个义母，也就是慧娴的妈妈。
　　她那时跟慧娴是同班同学，经常到她家去玩。离家出走又归来后的某天，她哭哭啼啼地跟慧娴妈妈说了离家出走的事，又给慧娴妈妈看了身上的藤条印。没想到，慧娴妈妈当时就把她收为了义女。这之后，她就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了，经常在慧娴这边一住就是大半月。她亲生爸爸那边也懒得问她。
　　紫英想到这些事，不由得看了一眼她给她亲生爸爸买的皮带，犹豫着还要不要给他送去。可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爸爸。
　　她还是去了。
　　她那个几乎已忘记的家还是那么破烂不堪，可想而知她亲生爸爸的日子过得不尽如人意。她看到她爸爸正在闷头抽着烟，喊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好半天，才看出来，开口就骂，“你个小妮子还知道回来啊，你还记得这个家？”
　　她真恨不得拔腿就走，可是她忍住了，眼角噙着眼泪。
　　“爸，我给你买了一条皮带。”
　　她爸不经意看了一眼，“有钱人用的东西，我们用不起，你还是给你那个爸爸送去吧。认贼作父的玩意儿。”
　　她听得出她爸的话里满带讥讽。
　　她想问他，如果你当年不那样对我，我能认别人做义父吗？
　　她那个后妈出来了，一眼就认出她来，“哟，今儿个是刮什么风了，我看是老天爷抽疯了吧。”
　　她没有搭理她，她从来都没有喊过她，就是连阿姨也都没叫过一声。
　　她觉得她不配。
　　她以为这么多年了，他们会变得对她好一点，哪怕一点，可是，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下子对这个家失去了希望。扔下礼物就走了。
　　她亲生爸爸想把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扔出去，却被她的继母拿眼神止住。
　　她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傻啊，这么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你养她这么大，她送你东西不也是应该的吗……抽抽抽，就知道抽，能不能干点正事了……”
　　她出了那个小院，泪水夺眶而出。
　　回头望了一眼，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回这个家。
　　这不是她的家。
　　可是她的家在哪呢？
　　慧娴家对她很好，可是再好，那毕竟是别人的家。
　　她的家到底在哪呢？
　　她要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那才是她的家，将来的一个最好的家。
　　她在心里早就把那个画面憧憬了一遍又一遍。
　　想到谈恋爱，她突然想起了文墨，昨天晚上的那个谈吐不凡的男孩，尽管他对她甚至都没有瞅一眼。不过那也是因为人家在谈公事，不方便做私事的原因。
　　作为公司里受到领导如此重视的猎头，大大小小的场面她早就见过无数遍了。那个男孩没有看他一眼，也是合情合理的。
　　看看时间接近中午，她决定去找慧娴吃午饭。
　　打了车过去，慧娴正在楼下等她，身边站着颖欣。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谁忽然提到了文墨。
　　“国内的有为青年是不是都这么低调？瞧他开的那破车。”紫英喝着果汁问。
　　“这谁知道，也许人家就爱这种低调的劲。”慧娴说。
　　“我倒觉得挺不错的，现在不是有句话吗？做事高调，做人低调，我看用在他身上挺合适。”颖欣说。
　　“他做事高调吗？”慧娴反问。
　　“也对啊，做事高调的话，”颖欣若有所悟似的，“我们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才联系到他了。对了，慧娴姐，你说他为什么不叫咱们发表这次专访呢？既然不叫发表，又为什么给我们采访的机会呢？”
　　“至于为什么给我们采访，颖欣，我想你比我清楚吧。”
　　颖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她想起自己给文墨打电话时纠缠不休的情形。
　　“刘先生，您就行行好，发发慈悲吧。您忍心看着我因为没有采访到你丢了工作吗？”
　　“刘先生，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人等着我养……”
　　“刘先生，您想想我们劳苦大众过的什么日子……”
　　想到当时自己的绵绵不休，颖欣不由得心中暗道，简直就像是一个无赖。
　　慧娴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至于发不发表这篇专访，我看他肯定是想发表，他不是说了吗？等他给咱们打电话的时候，就可以发表了，照我看，他可能是想借此专访来给他们的上市推广做一个宣传。”
　　“师父一语惊醒我这梦中人啊！”颖欣赞叹。
　　“师父？”紫英很纳闷地问。
　　“别听她瞎说，”慧娴笑笑。
　　“我可没有瞎说，我的本领可都是师父你交给我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紫英心领神会似的。
　　结完帐后，几个人又坐了一会儿。
　　紫英忽然问慧娴认不认识国内高学历具才气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慧娴倒也认识几个，不过没听说过哪个要跳槽的。颖欣说她认识一个。
　　“方不方便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颖欣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自己的职业本分，到处挖别人的墙角。她说自己的工作就是得罪人的工作，没办法的事。
　　“这人，师父也认识。”
　　“谁？”慧娴不解。
　　“就是咱们的主编啊。”
　　“你们主编？”紫英有些大失所望，她这次的首要任务是来国内物色一个游戏行业的职业经理人，对方公司开出了天价高薪，听了令人唏嘘不已。
　　“怎么？瞧不起？”慧娴看紫英的神色不对劲，“我们主编可是海归，剑桥的博士。”
　　听到剑桥、博士几个字，紫英眼前一亮，如获至宝。
　　“真的？”
　　“我还能骗你？”
　　“那，有没有听说过他在公司里干得顺不顺心之类的事，我觉得这么高的学历做一个杂志社的主编太屈才了。”紫英说。
　　“可不是，”颖欣附和，“我也有点想不通。”
　　“各人的兴趣不一样吧，也没什么想不通的，也许他那人就爱好这一行呢。”慧娴似乎很了解一童。
　　几个人正说着，颖欣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最近一直在追求她的伍佳伟，就是给她送过百合花，在写字楼门口纠缠她的那个男孩。
　　伍佳伟近前，正要喊他，看见紫英一怔，好半天才认出来，“姐。”
　　几个人都看着她，不明所以。尤其是紫英，心生疑惑，这是谁啊？
　　“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佳伟。”
　　佳伟，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那个继母带来的小男孩吗？几年不见，简直认不出来了。虽然继母对她很不好，但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却是很喜欢她这个姐姐，当然，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两个人聊了几句之后，佳伟看着颖欣，“你今天休息吗？下午我带你出去玩。”
　　“谁要跟你出去玩，今天又不是周末，”颖欣一脸不屑，“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谁像你似的，整天不务正业。”
　　要说佳伟长得不算难看，自从“只是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之后，就对颖欣展开了疯狂追求。起初颖欣还对他有些好感，能说会道，也不失风趣，后来得知他并没有工作，就开始疏远他，她可不想将来跟着这个人受苦遭罪。虽然他解释他并不是没有工作，只是工作不固定，算是自由职业者。但她并没有因此对他的形象改观。
　　本来几个人聊得挺开心，佳伟一来，颖欣顿时失去兴致，借故上写字楼去了。慧娴觉得出来也很长时间了，就同颖欣一块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