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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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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莲居恢复了平静,延陵时饮尽酒杯里的酒,等着‘猫奴儿’来斟酒,可那女人却完全没有过来服侍的意思,他不解地朝她眨巴着眼睛。
“儿乃吹箫的艺人,”苦艾清楚延陵时的疑惑,冷淡而又礼貌地问道:“不知诸公想听什么曲子?”
“小娘子倒是分得挺清楚的。”延陵时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却没有生气,他将酒杯斟满,暗想:本王又犯傻了,这美人如此高傲,定是不同凡响,怎能待她如普通流莺一般。于是客气地问道,“你擅长什么曲子?”
苦艾刚要回答,一直沉默不语的於菟却忽然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吹箫的艺伎而已。”苦艾回答得不卑不亢。
於菟握了一下腰间的佩刀,很不满意这个回答。想他十三岁就进宫做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的贴身侍卫,一生的使命就是不惜任何代价保护皇帝的安全。从他内心来说,对于皇帝逛青楼这件事是很反感的,可当时皇帝的兴致被福王挑了起来,他自然就不方便再反对什么了。但自从这个猫奴儿进门开始,他对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无由来的厌恶感,就好像是一头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猛兽,忽然被同类侵入了自己的地盘一样。但最让他在意的是这女人的那双罕见的绿眼睛,其实於菟至今从未见过眼睛是绿色的人,但他却听过一个传闻,就在这世上有极小一部分虎蛮人的眼睛是绿色的,所以他觉得此时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皇帝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而这个女人可能是不知躲在何处的虎蛮人派出的刺客。於菟当然也希望自己是虚惊一场,不过只要有一成的可能,就算惹皇帝和福王不高兴,他也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
“你是何方人士?家中还有亲人吗?为何眸色如此奇怪?”於菟坚毅的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从他的身上已散发出一股杀气。
“刚才是如梦,现在是猫奴儿,还有完没完了?”被晾在一边的延陵时忍不住生气地说道,心想:本王可算是看出来了,你本就不乐意陛下来这,所以今晚是故意来搅局的,是吧?但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个‘仗义执言;英雄救美;博取美人好感’的念头,所以在他作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在说了些“不能仗强欺弱,要怜香惜玉”之类的话后,就热切地看着猫奴儿,谁知对方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遭到冷遇的延陵时不免有些失望。
延陵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三人,於菟的言行让他也感到吃惊,不过他相信於菟这么做肯定事出有因,便问道:“赵丙,怎可如此失态?”
“这个女人可能是个刺客。”於菟一点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怀疑,他已决定,若这个猫奴儿的举止稍有异常,立刻就拔刀杀了她。
“真的吗?”延陵昱挑起了眉,觉得事情直到此时才开始变得有趣了。
“儿虽长相有些异于常人,但绝不是什么刺客。”苦艾平静地说。
“为什么会当艺伎?”於菟继续问。
“因为缺钱。”苦艾回答得依然很平静。
“只是为了些钱财就自甘堕落,真是可悲、可叹。”延陵昱有些惋惜地说,对于从小长在皇宫里,一直生活在荣华富贵中的他来说,对于缺钱这种事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
“文人雅士自命清高,总耻于提这些‘阿堵’,可世间若无此物,百姓如何买卖东西,国库又以什么来充盈?”苦艾反驳道。
“娘子好一张伶牙俐齿,但确实比一些饱学之士更明白事理。”延陵昱倒是对苦艾的看法颇为赞同,他点了下头,对於菟说,“拿些赏银给她。”
没想到,苦艾却摆手说:“客人若觉得儿表演的好,打点赏无可厚非。可诸公还没有听过儿吹箫,儿不能收这些赏银。”
“没想到,娘子虽人在风月场,但还有几分傲骨。”延陵昱忽然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了些好感。
“儿虽身在风月场,但也懂圣人的‘情、义、理’。”
“原来如此。”延陵昱笑道,“那考考你,何为‘理’?”
“天地章法、人间公义为‘理’。”
“何为‘义’?”
“明是非,辨真伪;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为‘义’。”
“说得好。”延陵昱不禁击了一下掌,想了想,问道,“那何又为‘情’?”
“人情即为世故。”
“不对,”延陵昱摇着头,“人情怎能以简单的‘世故’二字来解释?”
“世间有君臣情、兄弟情、父子情、母女情、男女情等万种‘情事’,因为太过繁杂,解释不清,所以只好用‘世故’二字来概括。”
“就算你有理。”延陵昱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那你就单说这男女情。”
苦艾低头深吟了片刻,抬头道:“自古男女之情最为难讲,儿怕说得不好,惹公生气。”
“没有关系,你有什么就说什么,绝对不会怪罪于你的。”延陵昱倒是显得很大度。
苦艾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卧房内的那座黑漆彩绘大屏风上,心头忽然如被针刺,她急忙将目光收回,略带伤感地说:“此情本为天赐之物,勉强不得。只是书中妄言,总让人觉得我对十分你好,你也会对我十分好,无数男女轻信于斯,往往深陷于‘得不到的苦’,却又不知回头,也许到最后只能弄得个心如死灰,一场空而已。”
“好一个‘得不到的苦’,”延陵昱失望地问,“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世上真能两情相悦的太少,单相思的太多,你说如何才能躲过这‘得不到的苦’呢?”
苦艾听了他这番表述,心里已明白了几分,暗想:八成又是一个情场失意人。她无言以对,只能打趣般地说:“或许应该将那只公山羊给骟了吧。”
“好一个大逆不道的女人。”於菟听不下去了,愤然大喝道。
“好了,刚才已说过不会怪罪于她的。”延陵昱摆手阻止了於菟,笑道,“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小娘子,不过问题是我出的,不能怪罪于你。罢了,吹箫吧。”
苦艾向延陵昱行了个万福,微笑着说:“请公点曲。”谁知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下一个女人惊恐地喊道:“救人呐,快来救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