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娘子(男生子)》青兰与蜜獾

40、第 40 章

　　苦艾入宫后还是第一次来御花园来，宁寿宫花园虽然也很漂亮，但与这里相比就逊色了不少。不论是园内的飞檐楼阁和奇花异草，还是脖子上挂着紫铜铃的梅花鹿和挂在屋檐下，里面养着画眉、百灵、绣眼等鸣禽的鎏金铜鸟笼，都让她倍感有趣。于是苦艾索性下了步辇，步行去石舫，想乘机欣赏一下园内的景色。阿瞒见时间尚早，便陪着她一起沿着园内用彩色琉璃碎片和鹅卵石拼出各种图案的乱石小径上慢慢走着。
　　二人走了一会，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苦艾心生好奇，循声走过去，只见在一座假山前一块竖着秋千架的空地上，有十几个妙龄少女正在嬉戏玩耍，她们有的在荡秋千，有的在踢用野鸡翎扎的毽子，还有的在玩蹴鞠。
　　“她们是什么人？”苦艾站在假山边问阿瞒。
　　“应该是花蕊宫的。”
　　“她们看上去与宫女不太一样。”
　　“这些小娘子可不是宫女。她们都是侍郎以上的官宦人家，年过十五的未婚女眷。前段时间被选入花蕊宫学习宫廷礼仪，等学成后，女官们就会从中选出几位学得最好的，选出的人中若有幸被皇帝看中了，便会入宫做娘娘了。”
　　这下皇帝可算是有福了。苦艾暗想，她看着这些其中年龄最大大概也不会超过二十岁，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一只皮球正巧不偏不倚地滚到苦艾脚边，一个身穿樱草色印着小鸭纹短襦和柳绿色罗裙，梳着可爱的双环髻，看上去才十五岁刚出头的小女孩追着球跑了过来。苦艾一见到她就乐了，原来这女孩已经剃了眉，可显然画眉的技巧还不够熟练，两根眉毛被画得歪歪扭扭的，就像是有两条黑色的虫子趴在她的额头上。
　　苦艾弯腰将球捡起，忍住笑还给了她，倒是那女孩在道了声“谢谢”后，好奇地看着苦艾，问道：“姐姐怎么长了双绿眼睛？”
　　“你猜呢？”苦艾用逗小孩的口气问道。
　　“你一定是个女侠吧。”小女孩一脸崇拜地说。
　　“为什么这样说？”
　　“我看的侠客列传里都是这样写的，那些身怀绝世武功的大侠就是与普通人长得不一样。”
　　“不是这样的。”苦艾故作认真地说，“告诉你吧，姐姐的眼睛之所以是绿色的，是因为我是猫变的。”
　　“你是猫变的！”小女孩脸上惊讶的表情说明她显然把苦艾的玩笑话当真了。
　　“娘子，这个玩笑可万万开不得啊。”一旁的阿瞒大惊失色，急忙向对方说，“对不起，钟离娘子是在开玩笑呐。”
　　“姐姐，你在作弄我？”小女孩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
　　苦艾不明白阿瞒到底在担心些什么，自忖：依刚才阿瞒所说，这女孩一定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大概是怕我得罪了她吧。便说：“对不起，儿只是在开玩笑呐，你可千万别生气。”
　　“那就原谅你了。”女孩倒是挺大方的，说：“我叫黄柔柔，住在花蕊宫，姐姐呢？”
　　“儿叫钟离苦艾，现在住在菡萏院。”
　　阿瞒插嘴问道：“小娘子姓黄，不知黄尚书是你什么人？”
　　“哦，他是我父亲。”
　　“原来是黄尚书的千金。”阿瞒向黄柔柔行了个礼。
　　“哎呀，别行礼了。”黄柔柔拍拍手中的球，说，“两位姐姐，一起来玩吧。”
　　“谢谢，不过我们等会还有事。”
　　“真没劲。”黄柔柔失望地说。
　　“对不起，有空时再一起玩吧。”苦艾说罢，正想和阿瞒离开时，一个穿着海棠红印花长裙、画着桂叶眉、头梳半翻髻，身材稍显丰腴的女孩从不远处的秋千上下来，走过来问道：“黄柔柔，她们是什么人？”
　　“菡萏院来的。”
　　“菡萏院？”秋千上下来的女孩蹙眉问苦艾，“你就是被陛下带回宫的那个女人？”
　　“正是。”苦艾觉得对方的口气并不太友好。
　　“真不知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秋千女孩倨傲地说，“你好好听着，我叫钱缗，是户部尚书的亲侄女，很小的时候就过继给他了，将来可是要入宫当娘娘的。”
　　“儿知道了。”苦艾淡淡地说。
　　“知道就好，你只是个乡野女子，别以为有机会入了宫，就可以勾引陛下。”
　　苦艾心想：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后宫里人多嘴杂，谁知道有些人在背地里说了我些什么。于是辩解道：“儿从来就没有勾引过陛下。”
　　“有没有做过，你的心里自然明白。我只是想提醒你别痴心妄想罢了。”
　　“儿没有什么好痴心妄想的。”苦艾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可在场的人却都不知道此刻苦艾与钱缗的谈话已经被站在假山后面的两人听了去。原来在刚才，路经远处回廊的蓝妃看见了假山前的众人，于是她与随行的尘儿悄悄地绕到了假山后面。在听完钱缗的那番言论后，蓝玉儿向尘儿使了个眼色，二人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众人见皇贵妃来了，急忙向她施礼，蓝妃点头向众人示意。
　　“真是好巧，这不是钟离娘子吗？”蓝玉儿假装刚好路过，微笑着对苦艾说。
　　“娘娘千岁。”
　　“你们是花蕊宫的吧。”蓝玉儿同样也很和气地向空地上的女孩们打着招呼。
　　“正是。”钱缗一边回答一边无比羡慕地看着蓝妃那身异常华丽的行头。
　　“娘子今天怎么有空来御花园了？”
　　“陛下在石舫上设宴，让臣去参加。”苦艾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陛下在石舫那边！”钱缗忍不住脱口而出，但马上就意识到皇贵妃在场，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蓝玉儿故意忽视了钱缗的失态，催促道：“既然是陛下设的宴，迟到了可不好，快点走吧。”说罢，她就向石舫方向走去，苦艾以为皇帝同样也邀请了她。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哇！本王才出个恭的光景，就发生了些什么事？”
　　“福王，你怎么也在这啊？”蓝妃停下了脚步。
　　“娘娘，现在本王可是陛下亲封的花蕊宫总管了，见今天天气不错，就带着这些小娘子到御花园里来玩玩。”延陵时盯着女装打扮的苦艾，心思立刻活动了起来，心想，反正皇帝现在也不在这里，真是天赐良机。于是走近苦艾，笑嘻嘻地问道：“小娘子，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蓝玉儿见此，冷笑道：“福王对钟离娘子倒是一见如故，亲切得很呐。”
　　延陵时猛然想到自己与钟离苦艾此时此刻理应是第一次见面，心想：如果被蓝妃知道了苦艾曾偷偷地去找过皇帝，恐怕事情就不太妙了。于是圆滑地说：“娘娘也知道的，本王对美人一向是一见如故，亲切得很。”
　　“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福王和钟离娘子早已经见过面了呐。”
　　“怎么可能呢？”延陵时装糊涂，看了苦艾一眼，对方会意。
　　“见过福王。”苦艾向延陵时行了个万福，决定与他一起装糊涂。
　　蓝玉儿也懒得戳穿二人，便说：“娘子，不要再耽搁了，快走吧。”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延陵时问道。
　　“陛下在石舫上设宴。”蓝玉儿回答道。
　　“钟离娘子也要去吗？”延陵时见苦艾点头，心想：此事我怎不知？幸好问了一下，这种事本王怎能错过？于是对花蕊宫的众人说：“你们乖一点，等会自己回花蕊宫。现在本王要去喝杯酒。”他见蓝妃四人已经走远了，急忙跟了上去，大声说：“本王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