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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金色的夕阳透过打开的窗户洒在苦艾和於菟的身上,两人就好像是两尊石像,他们紧盯着躺在床上昏睡的皇帝已经都超过两个时辰了。
      “於菟,”延陵昱终于睁开眼睛,望着忧心匆匆的於菟,轻轻叫了一声,他想起身,却发现全身绵软无力。
      “陛下,请卧床休息。”於菟这个连脑袋被砍下来都不会眨下眼的坚毅汉子,此时却如女人般温柔地轻轻按住延陵昱的肩头,就好像他是一件易碎的玉器。
      苦艾摸了摸脖子,表情缓和了不少,她为延陵昱把完脉,问道:“陛下,肚子还痛吗?”
      延陵昱摇摇头,虚弱地回答道:“已经好多了,只是浑身无力而已。”
      “没事的,陛下这两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臣这就让小怜熬些粥送来,”苦艾来到桌边坐下,飞快地在纸上开了张药方,“臣开了个方子,这就去药铺抓药。”
      苦艾将方子揣在怀里,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准备出去,却被守在门外的人拦住了。
      “让她走。”於菟边说边尾随着苦艾出了房门。
      “大将军,有什么事不方便在屋里说吗?”苦艾与於菟一直走到楼梯口才停下脚步。
      “的确有,此事事关重大,希望娘子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於菟的手又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大将军请放心,儿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舌头可并不长。”
      “那就多谢娘子了。”於菟屈尊朝苦艾做了个揖,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侍卫过来,跟随在苦艾身后。
      “请速去速回。”於菟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说道。
      苦艾瞥了瞥身后的两人,忍不住讽刺道:“大将军,真是很会照顾儿呐。”
      三人一起走下楼,冯氏姐弟焦急地围了上来,见到苦艾身后的两个侍卫,他们畏缩了一下,但冯小怜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钟离娘子,陛下没事吧!”
      “陛下没事。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苦艾叹了口气,“我现在要去药铺抓药,小怜,拜托你去熬些清淡的白粥,给楼上送去。”冯小怜点点头,转身向厨房走去。
      “苦艾姐,你真的没事吗?陛下究竟是怎么了?”看着跟在苦艾身后的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冯小田担心地要命。
      苦艾正要回答,只觉得脑后似乎有一阵寒风吹过,扭头一看,发现於菟正站在楼梯上,双手抓着楼梯栏杆,探身看着她,眼神就像紧盯着猎物的饿虎。
      “没事的,”苦艾笑道,“陛下只是着了凉,再加上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肠子有些痉挛而已。”
      “可是,小田觉得看陛下的样子好像很严重。”看着楼梯上的於菟一副吓人的样子,冯小田觉得此事或许没有苦艾说得那么轻松。
      “一国之君,当然娇贵得很,就算打个喷嚏,也会把人吓得鸡飞狗跳的。”苦艾伸出手恶作剧般地用力揉着冯小田的脑袋,“别在这里傻站着,快到厨房帮忙去。”冯小田见她这样说,只得点点头,照她的话去做了。
      太阳西下,一轮皎洁的月亮爬上了漆黑的天际,简朴的卧房内,粗陶豆灯上的昏黄烛光不停地摇曳着。
      “於菟,朕还是不信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延陵昱靠在床头,虽然他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但当这件事真的可能发生了,他才明白自己是这样的不知所措。
      “这件事,其实臣也不能确定。”於菟低下了头。
      “於菟,你天生不会说谎,因为每次说谎的时候,总会低着头。”延陵昱看着於菟,神情复杂。
      “请陛下恕罪,不过那个女人实在不可信。等回到营地,还是让随行的御医再诊断一下吧。”
      “不,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延陵昱心乱如麻。
      “陛下,请务必卧床休息。”苦艾端着两碗药,轻轻地走了进来。这两碗药是在侍卫的严密监视下,煎好后,从同一个药罐里倒出来的。
      “你先喝一碗。”於菟用身体挡住苦艾,不让她靠近床边。
      苦艾轻轻哼了一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端起其中一个碗,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然后退到墙角,直到於菟觉得这药是安全的,他才亲自将药送到延陵昱面前。
      延陵昱盯着碗中的药许久,最后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盯着站在墙角的苦艾,问道:“这是什么药?”
      “这是臣配的固本保胎的药。”
      “为什么要开这样的药方,难道你真的确定朕的肚子里已经有了那东西吗?”此刻,延陵昱依然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苦艾的诊断是错误的。
      “臣无能,无法从陛下的脉象上去判断,这只是臣依所知的情况做出的推断。”
      “朕不喝,既然只是推断,那你也可能是错的。”
      “推断是对是错,到了月底就可以明了。不过现在,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请陛下将药服下。”
      “服药干什么用?保住这个东西吗?若真是为了慎重起见,你倒不如现在就为朕开一副堕胎药。”延陵昱冷冷地说。
      “陛下!”端着药的於菟忍不住叫了一声。
      苦艾的脸完全隐没在墙角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陛下,请不要这么说,若此事已发生,那这个孩子毕竟是你的骨血啊。”
      延陵昱厌恶地说:“什么骨血?这是一种病,因那个诅咒而来的病,这世上谁会希望得病呢?朕不喝这药,若因此能让这东西滑了,这样最好。”
      苦艾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孩子没有任何过错,陛下为何要如此厌恶他呢?”
      “为何如此厌恶?你真不明白吗?朕是一国之君,身为男子之身,竟然如女人般怀孕了。若被朕的子民知道了,他们会如何看待朕?”
      “陛下只因怕别人议论,就厌恶这个孩子吗?”
      “难道众人之口不是天下最可怕的东西吗?”
      “众人之口的确是最可怕的。可这世上,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是人,都是活在别人的议论之中,皇帝也不例外。陛下若真的有了孩子,别人知道了,自然会议论。但这些议论就如同夏日里的阵雨,虽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确很可怕,可它再可怕,也持续不了多久。”
      “可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你又怎知这雨持续不了多久呢?”
      “雨总会停的。而且雨还未下,陛下所说都只是推想而已,或许事实并不是如此。为了逃避,就要去伤害甚至杀死自己那个无助又无辜的骨血,实在是软弱之举。”
      “朕是一国之君,不要因为你对朕有恩,就可以口无遮拦!”延陵昱生气了,尖刻地问道,“你这是在指责朕吗?你是想让朕良心不安吗?难道朕一定要把这东西生下来,才不是一个软弱之人吗?”
      苦艾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了,赌气般地说:“陛下既然这样问了,那臣也只能直说了,是的。”
      “放肆!”於菟听厉声喝道。
      苦艾毫不退缩,恨恨地说:“就算被治罪杀头,臣还是要说,陛下只知在乎自己,狠心得连自己的骨血都可以不要。”
      “太放肆了!”若不是手上端着药,於菟就要将刀拔出来了。
      “於菟,把药拿来吧。”延陵昱忽然间丧失了与苦艾争辩的力气,虚弱地说道。
      “陛下?”於菟愣了一下,还是将药递给他,延陵昱皱了下眉头,一口将药饮下,苦涩的药味让他想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朕明日就回宫。”
      “可是……”苦艾还想再说些什么。
      “朕主意已定,你不用再说了,朕累了,你可以下去了。”延陵昱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躺下并闭上了眼睛。
      “陛下要休息了,娘子请回吧。”於菟的口气不容商量。
      见两人都下了“逐客令”,苦艾没有再说话,就如进来时一样,她又无声息地退出了屋子,走廊里只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陛下既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此事,那该如何处理那个女人呢?”於菟来到床边,认真地问道,“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虽然她现在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但保不住以后,臣是否要……”於菟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朕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皇帝。”延陵昱睁开眼睛盯着於菟,极其认真地说。
      於菟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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