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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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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尘玉只怕是从不曾这般狼狈过,他虽面上带笑,却瞧不得见有半分的笑意,倒是隐隐透着股压抑的愤恨之气,他平时自持身份,断不会露出这般破绽,恐是见大势在握,不想半路杀出我们这一行程咬金,给气得不轻。岑亦在他身后制着他,只见这惯会耍腔作势的人如今颇有些丧气地带着我们东一程西一程七拐八拐地在这地底下穿行。
我看了裘大姐一眼,她面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相信三字,只是现在找寻不及众人,只得带着疑虑跟在后面。文七自刚才就阴沉着脸,一半想是为得沈夫人之言,那另一半么……应是为了那位对他痴心一片的秦姑娘了,那位姑娘不顾生死地来这里找他,想是他也深为触动吧。
“诶?”
我们一行人在这暗道里面拐地头晕眼花的,却久久不见众人所在,加之之前那一番诡异的打斗之声,我不免有些心内惴惴,正思想书尘玉这般狡猾,会不会在想些阴谋诓骗我们,却听到落在最后的虞梦之讶异地一声轻呼。
我却似绷紧了一根弦,不等其他人反应,马上回头问道:“怎么了?”
虞梦之不想我这劈头一问,倒唬了一跳,眨眨眼睛又看了看我身后那几个也转了身的人,面上带出些怪相来。
“你鬼叫什么?”裘大姐见他神色有异,早已不耐烦了,低低喝道。
虞梦之却也不在意,只盯着我身后,我便又回头,见文七侧着身,依着墙壁。岑亦和书尘玉二人并排站着,岑亦面色淡淡,瞧不出情绪。书尘玉则沉着脸,见虞梦之盯着他,面色又沉了几分,便道:“师兄是怎么了?难不成事到如今,反悔了不曾?”
虞梦之这才嘿嘿笑了两声,往后走了两步,然后又笑了两声,“师弟啊师弟,为兄方才一直在疑惑。”
书尘玉见虞梦之眼里似有一丝紧张害怕之色,却慢慢笑开了:“师兄有话不妨直说,小弟自当知无不言。”
虞梦之对他的话想是半分都不敢相信,却拿眼看了看我,道:“呵呵,也没什么,为兄见这迷宫着实大得很,我武功不济,不如几位少侠体力充沛,索性几位先去救人,我先在此地歇息片刻,等下再来寻各位,如何?”
这老家伙想溜!我忽觉四下有些不太对劲,却又瞧不出哪里异常,见虞梦之面色怪异,书尘玉听了他的话,却又笑道:“此地机关重重,师兄又不知其中关窍,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小弟可是不放心的很呐。”
虞梦之也赔笑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那魔头不是被师弟你困住了么?何况那仇夫人也……”虞梦之话说一半,马上又顿住了,然后瞧瞧我们几人的神色,却不说了,只笑了两声。
原来如此,如若不是如此,书尘玉怎会这时在此出现,又怎会知晓这里的机巧?我冷笑一声,对着书尘玉道:“书先生交游广阔,原来仇夫人也是先生的座上嘉宾,难怪她肯帮着先生一路做戏,不想是我方二不识趣,搅了先生的一番如意算盘了。”
书尘玉见虞梦之漏出了他的底细,倒也不慌,浅浅笑道:“二公子,你我各为其事,在下本不该和几位开那玩笑,只是当时在下并不知几位所为何事,得罪之处,还请谅解。”
这人果然脸皮厚的很,见事情皆明,索性认了,他是拿定主意我们不能耐他如何了。
只是他知道自己一心所求的东西是什么了么?我想起沈夫人所说的骇人之语,不禁心内又升起一股凉气。
“书先生一心所求之物,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岑亦淡淡道,话里透着冷意。
书尘玉也回以一笑:“哦?是么?呵呵。”
“你去哪里?虞道长。”岑亦与书尘玉正相互讥讽间,不想裘大姐忽出口冷言道,我一转头,原来虞梦之又想施展匿遁功偷偷溜掉。
裘大姐又凉凉道:“此时我们皆是同船共难之人,道长想保得自己一条小命,还是不要独身一人为妙。”
我皱眉,见书尘玉忽的神色有异,他微微侧身,打量四下,恍得大变脸色。
“有什么问题?”我禁不住问道。
裘大姐对着墙角一努嘴,道:“幸得虞道长不放心他那好师弟,留了个心眼,要不然我们还不知要饶多少个圈。”
我蹲下身,察看裘大姐所指的墙角,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几点水渍而已。
“那是我放的一线痕,不过是记号之用而已,旁人若不知底细,也只当水渍,这是方才路过之时,老道所放的。”虞梦之在一旁道,又对着裘大姐赔笑道:“姑娘果然心思灵巧。”
裘大姐“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我听了虞梦之之言,又细细查看,果然瞧见一道有如发丝般细小的水痕。
“嗯?”我狐疑地看向书尘玉,他此刻却是脸色青黑,全无往日的风度了,只闭眼沉沉一叹。
岑亦叹道:“想是书先生也不会料到有此变故,我们却是被人暗算了,此时一举一动,尽落人眼,只做了个捕蝉的螳螂。”
书尘玉一惊,募得对着岑亦道:“庄主何出此言?”
岑亦轻笑一声,道:“昨夜在下得故人指点,借一密道上山,不巧见书先生与人花下相约,在下虽不愿做听壁的小人,怎奈先生所言着实令人惊诧,又关系到数人性命,只好得罪了。”
书尘玉面色变了又变,显然已是难看至极。
岑亦却不管他的形容,又接下去道:“书先生与那人所谋不过是墨莲,只是……”书尘玉又叹气了一声。
“只是什么?你卖什么关子,快说!”我急急问道。
岑亦却看了一下我,摇头道:“哎,书先生为墨莲之物所惑,却不知与先生共谋之人,是否与先生同心呢?”
书尘玉此时的形容,只怕是有如锅底灰般黑了,半晌,才喃喃道:“庄主不如直说罢。”
岑亦道:“昨夜书先生离去之后,我见仇夫人却又等来一人,那人正是引先生上山的鬼丑,他们所谋,正是今日之事,却是书先生所不知之处,只是言语寥寥,在下如今才知晓,我们尽作了瓮中之鳖。”
我皱眉,道:“仇无艳自然想要墨莲的长生之术,只是,比起那长生奥妙,她真正想要的却是那人吧,她恨极了沈夫人,又多了我们这一干的多管闲事之人,以她的心性,必然不会放过我们,恐怕……”我瞄了瞄书尘玉,“我瞧着以仇无艳的脾气,书先生只怕也做了摆阵的棋子,只是书先生何等聪明之人,必然识破了她的毒计,这才亲自现身,屈尊来这见不得天日的地底,不过,现下瞧着,我看书先生的如意算盘怕是落得一干二净了。”
书先生被我这么一讥讽,却并不着恼,只是现下的摸样,恨的正是那仇无艳罢。
岑亦道:“仇夫人既然知晓了长生之术,不过是蛊虫寄主而已,此蛊养成,可保寄主不死,若要解除,一有沈夫人所说的母蛊皮饲养的玉色虫所解,只是这一法解了之后,那墨莲和沈夫人便会双双死去,仇夫人自然不愿见到此事发生,只是还有一法,也可解之。”
书尘玉此时的样子,说是五雷轰顶亦不为过,就连虞梦之都大受打击,他缓了许久,才失声道:“什么?!那长生之术,竟不过是蛊虫寄主?”
裘大姐又一声冷笑。
只听岑亦道:“唉……长生之术,何其荒谬,那蛊虫寄主,不过得一活死人而已。”
我问道:“你说的另有一法是什么?”
岑亦摇头道:“仇夫人既想保墨莲不死,又不愿沈夫人与他在一起,那么,她或者想把沈夫人身上的蛊虫渡到自己身上。”
“那此时!”我蓦地一惊。
裘大姐接口道:“就算机关之前被我放了活水,只是用人力亦可变道,仇无艳定然变了机关,让我们在这里绕的头昏,她才好去行事。”
“这下可如何是好?我们可不是要出不去了!”虞梦之又惊又怕,话中都带着颤音起来。
裘大姐不理会他,只蹲下身,连连退了几步,皱着眉,对着墙角缓缓敲击,待敲到一块半湿着的石块之时,才露出一丝放松之色,只见她对着那块石砖猛地用力,我们所站之地竟缓缓移动起来。
方才的夹道,竟然随着这石壁的移动,变成了一条死路,而方才虞梦之刻画印记的石壁,缓缓洞开,俨然已是可行之道。
“金锁子当年为殇帝造地宫之后,便无影无踪,人都传说他被扑杀,想不到竟来此做了这一处迷宫,果然是巧夺天工,变幻莫测。”岑亦叹道。
此刻,裘大姐带路在前方行走,虞梦之跟在她后方,岑亦同书尘玉并排第三,我落在之后,文七在我身后,他从方才便沉默不语,与往时的形容大相径庭,在此境地,我亦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住了嘴不言语,只慢慢随着向前走去。
行走大概不过盏茶时刻,忽听得左手一侧,隐隐有敲击声传来,我们登时齐齐精神一震,裘大姐立刻附耳在墙壁上,片刻回头道:“正是此处,我听得有人说话。”
我问道:“如何开启这里?”
裘大姐皱眉上下看了看,道:“都躲开些。”
她话里不容置疑,我们便齐齐都退几步。
便见她对着墙壁上的石砖左右敲击数下,又转动墙上一盏石灯,须臾,触动消息,机关启动,便有墙壁移动的声音传来。
一扇三尺见宽的石门缓缓升起,带起一阵水花声,我们不敢松懈,皆凝神静气地看向门内,却见到里面黑洞洞一片,并无半分光亮,且静悄悄一片。
正纳罕间,忽听到一声加重的呼气声,伴着一阵凌厉的银光,一条带着水花的银鞭猛地从门内甩了出来,并着一声娇呼:“贼人!接我一鞭!”
裘大姐赶紧往一旁一躲,我亦赶紧闪身开来,却见到方才还在我身后的文七如一道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冲上前去,我不禁大呼一声:“秦姑娘,是我们!”
那门内的甩鞭的秦姑娘听到我说话,知道是打错了人,只是力已出,收鞭不及,文七已然冲到门前了,却抬手一接,生生接住她的银鞭,急急道:“秦姑娘,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