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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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内疚。
“老二，还愣着做什么？”文七见我还站着不动，忍不住回头。
我笑笑：“没什么……”便跟了上去。
他似乎看到了我的神色异常，笑道：“哈哈，走吧，那老头说这里机关甚多，我们要小心些了。”
我点头。
山林间，风雪渐盛，寒风不断，直叫人忘记了此时还是那五六月的时节。
今夜，此地见不到满月，只有满地的白雪，似乎透出着丝丝寒光。
“支愣——”一阵闷响，伴着风声而过。
我心一紧：“什么东西？”
文七手一挥，一件东西向来声处击去，几声扑腾的响动，便没了声息。他垂下手，道：“无妨，是林间的野鸟。”
我道：“老七，你不觉得奇怪么？”
文七环顾四下，也点头道：“有点，我们上来许久，连半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机关陷阱了……”
我也转头看看周围，天色甚暗，风雪历历，着眼处不过咫尺，我慢慢踱步，山道两旁都是些枯枝碎石，只是，在脚下，我突然感觉有些异样，蹲下身，拨弄几下雪，一件蝴蝶形的银饰在雪中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文七也走了过来，拿过我捡起来的银蝴蝶，端详起来。
我皱眉：“这个东西……可能是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的。”
文七：“谁？”
“当日莫愁湖那传信的女子，也是那日秦姑娘离开时，我们见到的那个绿衣的女子。”
文七一惊：“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道：“几日前，书尘玉营帐处，她来警告我，不要上九碧山，我见她腰上就悬着这蝴蝶。”
文七皱眉：“她为何要这么做？”
我道：“她说是因为一个人。”我看着文七笑道，“你猜是谁？”
“她既是书尘玉的婢女，却背着书尘玉和你说这些，哈哈，难不成，她瞧上你了不成？”文七见我眼里的笑意，也不正经的笑了起来。
我摇头笑，抬手就打了他一拳，道：“又胡说了。”遂正了形容，道：“那姑娘，在江都城外，那个地下水道也出现过，不过当时我中了迷药，不曾细究。她每次出现，身上都带着一股檀香气，有人对我们行动了如指掌，这女子时时如影随形，你难道还猜不出来么？”
文七大吃一惊：“你是说！更褚？”
我点头：“除了和尚，我想不出其他人了，你想想，你我被书尘玉算计，之前根本不曾听过江湖中有这号人物，他成亲，除了给大江南北的富商帮盟发请柬，竟然还给更褚这个和尚发请帖，咱们认识和尚这么久，你见过和尚去喝过别人的喜酒么？”
文七摇头：“是有点奇怪，他们肯定之前就认识的，那和尚知道他的来历到不奇怪，不过，那个女子，难不成是和尚放在书尘玉那里的眼线？”
我指着他说道：“哦，你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哦！”
文七哭笑不得：“你倒是……”
我摸着下巴道：“不过……更褚和书尘玉结了什么仇，还按了个眼线在他那里？”
文七突然眯着眼道：“也许，不是仇呢？哪个人会请仇人喝喜酒，我看……他们二人……”他转过头，阴测测的看着我。
我一拳对着他的眼睛打了过去：“想什么呢！”
他赶紧捂着眼睛一跳跳老远：“老二，你下手也忒重了些！”
“两位兴致好得很啊！”一声少女娇俏的声音夹着风雪飘了过来。
我和文七对视一眼。
“是谁？”我高声道。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我家主人见二位上山已久，怕两位公子初来乍到，不识路途，特命小婢前来迎接。”
果然，前方忽现一盏风灯，在风雪中遥遥而来，片刻，一名浑身雪白风裘的女子已到跟前，对着我们盈盈一礼，开口道：“山间风大，两位请随我来。”
我犹豫了一下。
文七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笑道：“文公子忘性忒大，怎么转眼就忘了人家呢？”
文七一愣，那女子脱下风帽，赫然是几日前书尘玉帐中，文七怀里的美姬之一，那位依依姑娘是也。
“是你？”文七显然被惊了一下，我也被眼前的女子搞糊涂了。
她只微微一笑，比着手势，道：“两位公子，我家主人在连血池等候已久，请吧。”
“书尘玉？”我又问。
她依旧不置可否的笑笑：“两位既已到此，自然会明白了。”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一声，“那就劳烦姑娘引路。”
“阿嚏——”一片雪花顺着风，直钻入我的鼻孔，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风雪依旧不曾停止，反倒越来越大的摸样，那位依依姑娘在这山间风雪中，婷婷袅袅，姿态翩然，我们二人在后面冷得哆哆嗦嗦。
“你家主人真是无趣的很，这里苦风四起，满山荒凉，却邀人至此，着实不是待客之道！”那位依依姑娘一路不言不语，我忍不住想撩拨撩拨她。
可惜，这位美人似不曾听到一般，一丝一毫都不为所动。
“哈哈，老二，我却难得看你愁眉苦脸的模样，莫不是担心少了你一杯酒喝？”文七嘻嘻笑了起来。
我叹一声：“少了酒喝倒是不甚要紧的，只是我天生的胆小，却在忧心，那位老躲在暗地里使坏的人，这次又在玩什么花样。”
“是了是了，我左思右想，咱们两袖空空，身无长物，却不知道为何要劳动别人这般算计，莫不是你家主人有两个丑女儿，嫁不出去，看中了我们二人年少翩翩，要嫁给我们不成？”文七颇为光棍起来。
依依姑娘“噗呲”一声轻笑：“两位稍安勿躁，连血池就在前方。”
果然，她画音还未落，转过一丛枯林，远处现出一大片红得如同一片火海的梅林。
我和文七对视一眼，掩下惊色，随着依依缓缓踏进那梅林，这片梅林好像和那风雪逼人的山路不是一个世界，林中的风雪渐渐止息，满月又在天间露了出来，遍地的积雪映着月光，更添了白雪红梅的艳丽，
这片梅林曾在那片荒漠中，同梦一般出现，又同烟一般消散了，此时，我却确定，这不是什么幻境，也不是梦了，浓郁的香气仿佛千万缕的丝线，紧紧扣住我们的每一寸肌肤，鼻腔中，再也没有寒风的荒凉冰冷气息，那浓的化不开的梅香，让我有一时的晕晕，只是心头忽涌起一阵惆怅。
我轻抚过一枝枝头的红梅，上满残留着一丝积雪，冰凉的触感从指头传来，我一个激灵，瞬间神思清明了，这梅林的香气古怪。
“老二，这里颇为怪异。”文七低声道。
我点点头，正想抬头说话，却发现林间的微风中，那位一身雪白的依依姑娘身影已无所踪。
“糟糕！”我心中暗叫不好。
“老二，你看。”文七已经掏出了腰间的短刃，合成回旋镖，执在手中，随时准备飞出，他手一指前方。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花枝微动之间，点点灯火透了过来。
手按着腰间的笛子，我向文七一点头，向那灯火而去。
那灯火似就在不远处，我们却行走良久，才渐渐听到那边的声响，却是一阵琴音，缓缓而来。
我们脚下踏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随着那琴音，倒似颇有雪夜访琴的意趣，这琴音不是那夜的迷魂曲，却也不是我曾听过的任何一曲琴曲。
只有文七，脸色渐渐变了。
等我们拨开一丛遮挡视线的梅枝，却看见前方是一处极为精巧、极为华贵的房屋厅舍，屋舍具半边建在梅林中，半边建在一片极大的湖水上，圆月映照之下，那片湖水闪烁着殷红诡异的光芒，连血池……连血池……果然红如血水。
湖前，一座熟悉的八角亭中，支起一张琴架，弹琴的是一位美人，旁边斜倚着一人，被帷幔遮住了面目，看不清男女。只见到那位美人风华绝代，美艳不可方物，正是那位幻境中，自称沈夫人的女子。
原来，此地此景，和那幻境不过差房舍湖泊，沈夫人曾托虞梦之给我送信，而我如约前来，却不知她有何为难之事。
我们缓缓向前，直至亭前，凉风轻轻而过，亭檐上挂着的灯笼微微晃动，那美人只专注于自己的琴曲中，仿佛我们二人是透明的一般。
文七听着那琴曲，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缓缓步上八角亭，撩开帷幔。
美人不为所动，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才罢手住音。
“啪啪啪——”那斜倚在美人靠的人拍起手来，用带着凉意的、诡异无比的声音道：“雁卿的琴技，越发的好了。”
雁卿，方雁卿……
被称为雁卿的美人，嘴角微微带起一笑：“这曲明月，我弹了四十年，如何不好？”
“四十年……四十年……漫漫一生，如转瞬即逝，这四十年，也不过红尘中匆匆一瞥而已……”那人缓缓起身，却背着我们，身姿如风如柳，语调缓缓：“雁卿，你的客人到了，可莫要怠慢了。”
美人这才把盈盈凤目转向我们，站起身来微微一礼：“雁卿失礼了。”
文七一手举着那帷幔，一手似握紧兵器，道：“在下有一良师益友，琴技非凡，曾在白水畔弹奏琴曲，闻着无不落泪，在下曾道：先生琴技无与伦比，天下可有能与先生相提并论者？他答道：我不过是个俗人，所弹不过俗曲，这天下有一人，似天上谪仙，一张凤凰古琴，一曲《明月》，使人忘我……”
“铮——”美人手指微动，古琴一阵弦响。
文七说的琴师，正是公孙悟，前朝还未覆灭之时，公孙悟乃是殇帝明宫中琴师，殇帝出巡至白水，命公孙悟弹奏琴曲，颂白水女神未羊，公孙悟即兴而作，弹奏琴曲，颂女神之美，悲女神之苦，在场者无不落泪，后殇帝城破，刘地亦留公孙悟在宫中，不想文七与公孙悟有这一段交情。
“在下从不闻明月之曲，今日听姑娘所奏，果真难以忘怀。”文七道。
美人缓缓道：“曲由心生，公子谬赞了。”
那背对我们之人，微微轻哼一声，摆动衣袖，向屋宇内而去。
方雁卿见他走了，微叹一口气。
我上前，从怀中掏出那小签，道：“不知夫人有何事要方行衣效劳。”
她缓缓步下八角亭，向湖边走去，走到岸旁，立住看着那片房舍，道：“想必公子心中诸多疑问，可是，雁卿有口难言，不知从何说起。”
我道：“夫人有话尽管直言。”
她看着水中虚幻的月影，道：“佛家有云：因果轮回，善恶有报。雁卿若能料到此时境况，即使……即使……不多活这么多虚妄的岁月，也要竭力阻止这一切……”
她转回身，凄凉一笑：“妾身上背负太多条无辜的性命，此生冤孽缠身，指望临死之前，能除去曾经造就的罪孽，可妾身已无能为力，只好连累了公子，公子一路遇险，实乃贱妾逼不得已，望公子赎罪！”说罢，拜倒在地。
我赶紧道：“夫人请起，不知夫人所说为何？”
她站起身来，缓缓道：“公子可信世间真有长生之术？”
我皱眉，看着同样皱着眉头的文七，若之前，有人同我们说有人能长生不老，我真要取笑取笑，此时，看着风华绝代的沈夫人，再想想那艳丽逼人的仇姥姥，不信也要相信了，只好慢慢点头。
“唉……长生不老，若说并没有这无稽之事，我这半人半鬼的摸样，如何教自己不去相信，若说是真的，我却要自己耻笑自己了。”她自嘲般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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