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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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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亦道:“虞观主,半年前行衣交与你半本契书之后,你却去了哪里?”
半年前,我拿了契书给虞梦之,他马上走脱了,我找寻许久都找不见此人。
虞梦之略有些尴尬的说道:“实不相瞒,我却是去了江都稚园。”
“什么!”我眯着眼,着实想一刀削了他的脑袋,岑亦按住我,道:“虞观主,如此说来,让方行衣去偷洛阳王的契书,是书尘玉的主意?”
虞梦之见我要杀人的神色,赶紧坐得远了些,才道:“不不不,老道只以为那是藏宝图,把里面的羊皮纸拼了许久,才发觉不是,看里面的东西,又有些怪异,便上书尘玉那处打听打听,唉……你们还不知道,姓书的却是前朝景德太子的儿子。”
文七面色有些震惊,此事我们虽有些猜到,不想却是真的。
“说下去。”岑亦道。
虞老道叹气道:“老道本想是打听打听那契书上的东西,着实那墨莲是有些古怪,说实话,老道确确实实没有想到,上面的东西竟然是真的,书尘玉这老狐狸,使了诡计套出老道的话,还寻了老道个把柄,老道无法,只好牵连了方老弟了……”虞梦之讲到这里,有些讪讪的。
见我一声不吭,虞梦之只好又道:“书尘玉也瞧出了契书只剩半边,逼着老道找到另外半边,老道想着是来方老弟这里找,不过,怕老弟猜出些什么事情,不好说出半本契书的事情,便诳着老弟去找寻墨莲。”
“你是怎么知道我知道沈夫人和墨莲的事情?”我切齿问道。
虞梦之有些尴尬的说道:“那日,沈三公子满月酒,恰好老道也其内,酒过三巡,老道……嘿嘿,有些内急,便找寻茅厕,不想沈家的庭院甚大,老道迷了路途,不小心见到老弟向沈夫人的花楼走去,便想老弟会不会……呵呵,要做那偷香窃玉的勾当,便跟了在老弟身后。”
我皱了皱眉。
虞梦之继续道:“我怕跟近了老弟会发现,只远远的盯着,却不小心在摘花楼外,听到两个女子说话,倒是教老道吃惊不小。”
“是什么?”我问道。
“那两个女子讲话鬼气森森的,说什么沈夫人快活了多年,也该交出那墨莲什么的,老道登时喜出望外,没想到找寻不着线索的墨莲,竟然能在沈家听到消息。老道想着,方老弟既然进了摘花喽,必然会知道些头尾。”
“所以你就一直阴魂不散的算计我?”我浑身冒着火气,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虞梦之赶紧又坐远了些,脸色颇不自然,赶紧道:“老道也知道对不住老弟,可是,谁不想长生不老呢?”
文七在一旁惊得嘴都合不拢了:“难不成……那……长生不老之事,竟然是真的?”
容颜不老的仇姥姥,神秘莫测的沈夫人,还有我亲眼见到的墨莲,这些古古怪怪,离奇不已的事情,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这世上有长生不老的法子?
我也惊奇不已。
“果然是个蠢人。”方才一直不说话的半面女突然开口。
“昔日秦皇为长生,叫徐福东渡仙岛找寻灵药,即使贵为帝王,也难逃一死,想着长命些,老道修炼道法多年,自然想做个活神仙。”虞梦之讪讪道。
半面女嗤笑起来:“我看你能不能活过今日都两说,还想着长生不老!”
虞梦之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岑亦道:“姑娘一直说山上凶险,却究竟是为何?”
她摇摇头,道:“多年前……”说着,她又叹口气,“我曾和一个鬼打过交道,那鬼说,人世间,贪念最多,泼天的钱财,绝世的武功,还有长生不老……这世上,就不曾有过什么磊落之人,假如有上得此山,又能好端端的活下来的人,他就永不再害人。”
她道:“我希望你们上去,还能下来……”说罢,她收了我们桌上的茶盏,进了茶棚,略略回头,又低下满面的愁绪,关上了房门。
我内心震撼不已,岑亦突然捏着我的手,道:“行衣……”
文七看着我:“她说的……”
“当日,裘远异危在旦夕,命悬一线,我去沈家偷人参,沈夫人本有机会取我性命,不想她却放过我,还把千年人参相赠,此番她在此有难,方行衣不是什么磊落之人,但也不会就此离去,与其怕一个鬼,倒不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况且……”我冷笑几声:“鬼我见得许多,也不怕多见几个。”我拿起笛子,起身便向方才书尘玉和鬼丑走去的地方飞身而去。
没走几步,突然肩膀一重,却见文七笑嘻嘻的搭着我的肩膀,“老二,我不是说了嘛,上天入地,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你可不能扔下我自己耍去了。”
“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怎么会?这么有趣的所在,少了你怎么好玩?”
“不错不错,除了那日……我还未曾亲眼见过那位倾国倾城的沈夫人,就这么走了,岂不是遗憾的很……”
“哈哈哈……哈哈哈……”
夕阳渐渐西落,我们越往山上走去,林叶越加的稀疏,直到明月高悬,那片金色的胡杨林已经早已不见了踪影,路旁只见残雪乱石,林间阴气阵阵。我与文七二人,起先还开开那些不着调的玩笑,但我们二人衣衫单薄,在这样寒冷的处境,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行衣,还记得前夜咱们在那幻境中,那女子所弹的琴吗?”行走良久,文七突然道。
我裹了裹衣领,道:“自然,琴渊琴渊,老七,墨莲既是花,又是人,琴渊既是人,也是琴,那么红梅会不会……”
文七笑道:“那我却不知了,不过,那琴声,我却听过。”
我奇道:“那迷魂曲?”
文七遥思:“我也不知那琴曲的名目,当日,听到那琴曲,便觉得有些的熟悉。”
“嗯?”
文七继续道:“那还是我孩提之时,皇宫广大,总有一些有趣的去处的,我不爱学那些绕口的书本,时时总想着溜着去玩耍。”
文七从不曾说过他过往之事,我也不曾问起,他说这些,难不成那琴曲是从宫中而来?
“一日,我避开众人,提着一把小弓去追一只鸷鸟,那畜生颇为狡诈,一程一程的逗猫儿一般的耍弄我,我自然是气的很,怎么也不肯放过它,便一直跟着这鸷鸟,七拐八拐,渐渐的迷失了路途,那时天色渐黑,四下无人,我又不识得路,倒生出些许胆怯来。”
“哈哈!不想天不怕地不怕的文七,还有那般的模样。”风愈加大了起来,还夹杂了一些雪粒,吹得我脸上生疼,我打了个寒战,不自然得开着文七的玩笑。
文七笑道:“我那时不过稚龄小童,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嘛。”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不知为何,我也记不太清了,只听到一阵琴音,当时我所立之处,恍惚是两处院落之中的夹墙之间,那琴音,却是其中一边,透着围墙传了出来。我当下松了一口气,以为是乐坊的歌姬所在,便大着胆子,找到了入门处,抬腿便走了进去。没想到,里面是一处极大的院落,进门处便是一个荷塘,上面是九曲石桥,一直通向远处,四周空无一人,并不是什么乐坊。我想着,会不会是哪一位宫妃的住所,叫她送我回去也好。便沿着九曲桥一直向前走,我记得只听到桥下荷塘里面,传来蛐蛐的鸣叫,那琴曲,断断续续,在前方传来,教人听了难受的很。”
我问道:“那琴曲,难不成就是那晚我们听见的?”
他略略点头,也是有些不可置信:“应该不会错,琴声虽不连贯,现在想来,却正是那日我们听见的一般的,其实,小时那件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是迷迷糊糊一般,后来不知怎么我又回到了御花园,只见我那奶母和一群人到处寻我,我但心被母后责罚,只想着怎么混过去才好,也就渐渐忘了这事了,只那日突然听到那琴音,才回忆起来。”
“你有在其他地方还听过那琴曲么?”我又问。
文七摇头:“没有。”
“那便奇了,长安与此地相隔千里,皇宫更与香雪门风马牛不相及,叫人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这二者有什么干系来……”我揉了揉冷的有些僵硬的脸,思索道。
一时,寒风更加凛冽,如同刀子一般,直吹得我太阳处都隐隐生疼,我搓搓手,叹口气笑道:“且不管那琴音了,我们快走吧,这地方恐怕要冷死人了。”
文七点头,刚要抬脚,又顿了一下,看了看我,却解下身上的外衫,突然盖在我身上。
我愣了一下,赶紧想脱下还给他:“老七,这是做什么?”
文七按着我的手,笑道:“穿上吧,都冻得口齿不清了,我可不想和一具冻死的尸体作伴。”
我看着他的笑脸,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不也衣衫单薄,我也不想和一具冻死的……”
“我无碍,走吧,再啰嗦我就搂着你走了……”他一拍我肩膀,嘻嘻笑了一下,便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