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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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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来的太快,又去的太快,教人不及深思,便无所影踪。
究竟是我们一同遇见鬼,还是一同陷入了一场最诡异的梦境,我蹲下身,手抓起一把黄沙,柔软的沙子从指尖流走,还带着夜晚的冰冷触感。
我喃喃道:“难不成,她真是沈夫人……她究竟是何面目?”我却也不太确定了,即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岑亦长叹一声:“唉……‘自古美人与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世人都伤情于岁月流逝,感叹时光难留,而真的有朝一日能亘古相存,又何尝是幸事呢?”月光洒在他身上,照得肩膀处莹莹一片光亮。
“哈哈!”书尘玉一甩袖,带着从方才便掩饰不住的惊喜,大笑道:“岑庄主未免不实了些,这世上,有谁是不想长生不老的!有谁是不想容颜不老的?”
我起身,抱手冷冷看着他,道:“书先生所言也不尽然,想世人也尽追名逐利,名利二字却困人,有时候,人人都想要的,得到了,却会发现终究也不过了了。”
他背手向前道:“方公子难道就不会感叹,人生苦短难尽抱负,时光如梭,转瞬便以百年,而一生事业却付春水东流?”
我笑道:“万事万物生灭,自有道理,书先生又何必如此伤怀,何况,方行衣不过一个混世的懒散人,没有什么追逐的事业,只求人生尽欢,足矣!”
岑亦看了我一眼,却嘴角上弯,微微笑了起来。
文七方才一直未见吭声,此时却像在一场长长的梦里醒过来一般,伸了伸懒腰,微笑道:“世间有了落花,才会让人感叹花开时的美丽,宴席散尽,才会教人回想相聚时畅意,美人迟暮,虽是遗憾,但是也会让人回想起曾经的风华绝代,若万事都不变,又哪里来的乐趣呢?就像是书先生的美酒,浅尝时甘美无穷,我虽爱酒,但若时时都叫我能喝上几坛,我却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想念了。”
我大笑起来,指着文七道:“哈哈,不错不错,你说的极是。”
岑亦也笑了起来:“文兄弟说的却是再实在不过的话了,只是,我们刚才却追的鲁莽了些,此时不知是身处何地了!”
我仰天看天,道:“方才我们一直向西北追来,又耽搁甚久,看这天色,恐怕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书尘玉低头,略一沉吟,道:“想是路途不算遥远,这么点路程,还不至于迷路,我们原路返回便可!”遂先迈步向东面走去。
我正也要回头,却眼前一晃,看见前方极远处,那原先湖水幻像所在的地方,似有一坨阴影。不禁皱眉细看,仿佛是个人的模样。不禁心底一动,展动身形,踏沙掠了过去。
平静的沙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我把他翻转过来,等看清他的脸面,不禁讶异道:“虞梦之!”
“虞兄怎么在这里?”岑亦几人也跟了上来。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只是我们被琴音所惑,看不清真假……”我叹息道。随即重重拍打老道的穴道,他终于悠悠醒来,坐了起来,却是一脸的茫然。
“虞兄,夜半风寒,睡在这里,恐怕会着凉吧!”我笑嘻嘻地蹲下身对着他道。
虞梦之却依旧一脸的迷茫之色。
“虞兄?清醒清醒了!”我对着他拍手道。
他仍是那副呆愣的摸样,我不禁疑惑起来。岑亦也蹲下身,拿起他的手,扣住脉门摸了半响,却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异常!”
“他莫不是被那琴音迷惑,还未醒来?”文七道。
“虞梦之?你怎么了?”我推推他。
书尘玉却上前来,捏着老道的脸对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叹口气道:“他这是中了一种幻药了!”
“幻药?”岑亦皱眉起来。
我又仔细看看老道,果然是眼神呆滞着,如同一具会呼吸的木偶一般了。
“你能瞧出来门道,就帮他解了罢!”文七对着书尘玉道。
他苦笑起来,“世上的幻药配方有千万种,我不是下药之人,哪里能解?”
又道:“少不得,带他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吧。”
“他这样子,若是你想不出办法,会怎么样?”我抬头看着书尘玉道。
他摇摇头:“假如是一般的幻药,药劲过了,自然会清醒过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若是迷人本性的重药,我却也无能为力了……”他一摊手道。
“难道他会一直这样?”我担忧地看着平时分外惹人嫌的虞梦之,此时呆呆愣愣,不禁担心起来。
“也许吧……”书尘玉道。
“也许?”我挑眉,却突然道:“我们在此是他引路而来,既然那女子的琴音能惑人心神,虞梦之这幅样子,莫不是与她有关?”
岑亦摇头道:“幻梦之术虽能一时使人如置梦境,却也不会过了这许久,还不会清醒。”
他又道:“何况,那女子只说用琴声引我们前来,却只言未提虞观主之事,我们既入她所造幻境,而虞观主为何却不见踪影?”
我讶异道:“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
“方才,通向这里的脚印也只有虞观主一人,此时,却也只有我们几人的而已。”岑亦低头查看起来。
“也许下药之人早走了,也许根本不在此地……”书尘玉叹气道。
我却突然对着岑亦文七道:“还记得那日虞梦之送信来时,说在湖边见到一美貌女子吗?”
文七点头道:“难不成你认为是刚才那女子?”
圆月映黄沙之时,九碧山连血池执琴相候。那日的落款是琴渊,而今夜,那把琴也是叫琴渊。
我道:“虞梦之曾说,在一湖边遇见沈夫人,那湖自然会让人想到今夜的湖,那美人,也自然让人想到方才那美人,不过……”我向着岑亦问道:“幻梦之术,可以传递东西么?”
他摇头:“既是幻梦,梦镜虚无,自然是无法传递了。”
我又道:“方才那女子说身陷囹圄,我们见到的自然就不是真的她了,她自称沈夫人,那那日叫虞梦之送信的人又是谁?”
是谁?又懂得这幻梦之法,也能造出一处梦境,是谁,教虞梦之来引我们来此?
就在我沉思之际,方才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虞梦之突然站了起来,直直向北行去,如同梦游一般,又像被谁牵着。
我赶紧上前打算拦住他,“虞梦之!”我叫着他的名字,他却半点不为所动。
一扯他的衣袖,不想他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把我挥开了,我一时不防,连连后退了几步,岑亦在后面扶住了我,我一愣,赶紧抽回被他扶住的手。
身边一个人影却冲了过去,正是文七,他拉着虞梦之的手臂,大叫道:“虞兄!”不想虞梦之把他也甩开了,文七踉跄几下,重重地跌在地上。
岑亦松开我,道:“不好,恐怕他被人魇住了,我们越拦他,他反抗越厉害,只怕我们这样拉着他,反而会伤了他。”
文七爬了起来,掸掸身上的沙粒,摸摸鼻子道:“他的劲好大!简直不像个人了!”
只见这老道晃着衣衫,一路直直行去,脚步丝毫不曾犹豫退却,在虞梦之身上,我还不曾有过这样的义无反顾的摸样。
我又冲上前去,跟在他身旁,这老道,踩在沙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半点都不停顿,眼神呆滞,动作僵硬,真的同文七说的一样,不像是个人了,像个会走动的雕像,连气息都只有微微。
却见一团白影,带着一丝竹香,正是书尘玉跟了上来,像个影子一样贴着虞梦之的后背,对着他的后颈,高高地举起手刀,我吃惊地指着他,他一笑,重重地对着虞梦之的后脖子砍了下去,只见这老道白眼一翻,挺挺地栽倒在地。
书尘玉拍拍手,笑道:“这样不就行了!”
我张了张口,只得扶着额头,看了看地上的虞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