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客少年行-血墨之莲》行草

14、第 14 章

　　文七缓缓笑道：“听闻，宰相毛恒家中有一湖，湖面宽广，烟波浩渺，湖中有一座小亭，却没有相通舟船或廊桥，独遗湖中，甚为奇巧，更奇的是，待到满月之时，那水面竟会缓缓现出一座九曲桥来，迂回蜿蜒，把湖岸与水亭连接起来，人在此时方可到亭中一游，只是第二日，日出之时，九曲桥又不见踪影了。你却道为何？”

　　我略一思索，恍然笑道：“你是说那雉园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掩藏在这溪水之处，水满时，就无踪迹，水枯时，便会现形，但这溪道看起来也不过一处房舍之宽，水底至岸上也不过数尺，如何能藏下一座庭院？”我不禁又疑。当即又嘻笑说：“就算能藏下，哪有人把房子盖在水底，难道个水里有什么精怪？”

　　“那可要见识一下！”文七道，“到这地步，就四下看看吧。”文七待又拉着我手，我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走在前面，沿岸而上，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幸好半月高照，目光所及之处，还都看得通透。

　　不多时，走到一处缓坡处，岸边路势还平缓，但那溪道高低错开，假如有水的话，正是处瀑布，文七遂飞身而下，我也跟着跳下，面前是处巨岩，仰头望去，距高处三丈之遥，巨岩旁有一处小小的崖刻，题着“飞珠落玉”四个字。整个岩壁都还沾着湿气，边上挂着水蔓。

　　我们相视而笑。

　　“看来这水底精怪的洞府正在此处了。”文七上前轻叩岩壁，果真一阵通透空洞的回声。

　　不一会，岩壁轰响，缓缓移开，那“飞珠落玉”四个字朝里慢慢移进去，原来这一整块石壁，底下被开了小小的开口，因为天色暗淡，加上水草掩盖，竟瞧不出破绽，等响动停止，眼前一处仅容一人进出的石门洞开。

　　文七大觉惊异，侧身先进了这门洞，我紧着他的脚步，也侧身进了去，

　　这洞口细窄，里面也不宽阔，且都阴冷湿滑，墙壁高处隔几步就是一盏油灯，顶上比起地下，却干燥许多，应该是溪水不曾淹到顶的缘故。我们行走时久，还是长长的石板道，也没有岔路，也看不到尽头，只觉得鼻腔里满是水气潮味。

　　“老二，你瞧这里阴沉沉，鬼森森的，像不像葬死人的水墓？”文七笑嘻嘻地道。

　　古时江南，有入水而葬的习俗，而权贵人家，把个墓地修得如同水底迷宫一般，我们走着长长的石道，真有几分通向阴沉墓室的感觉。

　　我也笑道：“假如真是有人引咱们来古墓，倒是便宜咱们了，谁知道不会有成山的财宝。”

　　故意把“财宝”二字咬得音重些。

　　忽然一阵衣衫琐碎，伴着几不可闻的轻哼。

　　文七眼尖，立马扳动墙上一盏似乎微动了一下的青铜古灯，只听“咔嚓”一声，油灯偏向一边，一阵风吹了进来，脚下一时虚空，他不巧正站在机关正中，不及避开，人急急下坠，我却站得靠边，已经跳了出来，回头却看着文七掉下去，立马反身去拉他，地下的石板却急速合上，等我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多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方才地下那张开幽黑恐怖大口的地洞如不存在一般了，我赶紧去扳那油灯，那油灯却纹丝不动，只是刚才的移动，里面的灯油已经倾泻出来，灯芯也熄灭了。

　　我开口大声说道：“阁下既然盛情相邀，为何不出来相见，作这般鬼祟行径，倒教人看轻了！”

　　说完竖起耳朵静听，却全无声息了，我紧紧握着腰间的笛子，笛子中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刃，只要借力甩出，便可一击致命，我聚起全部的神思，立在昏暗的夹道之间，只待有人进前，便能确保立马制住对手。

　　静，周围的一切都静得教人发怵，不知何时，周围的其他油灯也全部熄灭了，无声无光，伸手不见五指，我周身毛孔，都放佛尽着十二分的力警惕起来。

　　我自问不是个胆小的人，这时也不禁有些胆颤，云儿下落不明，文七生死未卜，是我连累了他们罢。

　　我就这样站着，一刻也不敢放松，已不去计算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传到鼻子里的味道发生了变化，刚才一直萦绕的水气缓缓散去，一阵迷蒙的花香传来，这花香，混合着佛院里香烛的气息，有种说不出的奇异，神使鬼差的，我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了下来，僵立的身姿也放下了警惕，思绪开始凌乱，只觉得一片空白，松开了紧握兵器的手，慢慢得靠着墙壁滑了下来。

　　“嘻嘻，我这迷香，就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狼狗也会马上安静下来，更何况是个人……”

　　在眼睛重重合下之前，我费力的看了看说话的声音来处，几声环佩叮当，一个身影提着盏灯笼，带着少女的欢快步履正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