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67、第六十六章 扰梦

　　“少宫主。”沁心注意到无尘痛苦的情绪，不免担心，“少宫主……”
　　“我没事。”无尘强撑情绪，“沁心姑姑，师父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残忍起来可以那么残忍，温柔起来又那么……”
　　沁心闭上眼，不忍看无尘痛苦的模样，师芸姬对凤如卿有母子般的教养之情，看着凤如卿长大的她何尝没有。沁心眉头更加紧蹙，“少宫主，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只是我一直不敢，不愿意去相信。她杀了我的娘和我的手足。”无尘知道自己无意识地逃避了。不止是因为没有实在感，对容凤没有亲近的感情，更是因为……不愿意接受自己和她之间隔着不共戴天之仇。
　　沁心略有惊愕之后，很快冷静地问道，“少宫主恨宫主？”
　　无尘笑了笑，“我真的想恨她，也知道我该恨她，但……”
　　“没法恨她？”沁心依旧是叹息一声，见无尘点头，又道，“少宫主，如果你想杀宫主报仇，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也只有你做得到。”
　　“我是她的徒弟，你为什么认为我能杀她？”无尘不禁苦笑，他从来没想过杀她……
　　沁心劝诱道，“宫主从来不对任何人温柔，除了你；宫主也从来不对任何胆敢违背她的人留情，除了你；也从来没人违背宫主会让宫主真正发怒，除了你。”
　　无尘有些迷茫，也有些懊恼，讽刺地轻笑，“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
　　“只有关于你的事，宫主的处置手段会不同寻常，不按照宫规。”包括自己，沁心不禁苦笑，或许师芸姬给她的惩罚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守着秘密，必须说，又不能说，说出来，不说出来，都是件杀人不见血的事。或许身世会让凤如卿痛苦，那么那件事呢？一旦说出来，揭露了丑陋的真相，或许会逼疯他……明明少宫主是无辜的，他有权利知道真相，但这个真相何其伤人和杀人，如何能说……沁心心头的叹息纠结着……
　　“或许凤如卿对师芸姬是很重要，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师芸姬的决定。”无尘理解师芸姬是一个极为自制的人，即便她深爱凤如卿，若是有血仇，她一样会报，只有这样，她才是师芸姬。所以无尘反而不是不能理解她要杀自己父母和兄弟，反而她收养自己，还对自己上心才有些不自然。
　　“对了，少宫主怎么失忆的？”沁心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无尘淡淡地解释，“之前我受了一次重伤，醒来就不记得以前了。所以我叫无尘。”
　　沁心点了点头，“可是江湖传言，少宫主已经……”
　　“所以是江湖传言。”传言岂可尽信。“何况我既然已经叫无尘，便不是凤如卿了。说凤如卿死了，也是对的。”
　　咚咚两声敲门声，“少宫主，沙姑娘醒了。”
　　无尘对沁心道，“谢谢你，沁心姑姑，我先去看看沙姑娘。”
　　“少宫主去吧。”沁心目送无尘出门，许久未能收回目光，恰好宫蠡端着些粥进门，两人不经意地对上眼，沁心忙避开……
　　无尘到隔壁屋子，白无常立在窗前，沙绮娅靠着床头坐着，一脸木然。
　　青瑶扶着无尘走到床边，青瑶对沙绮娅唤道，“沙姑娘，你不是有话对少宫主说吗？”
　　沙绮娅转向无尘，动作死板，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生动，整个人仿佛没有神魂的躯壳，嘴动了动没出声，再动了动，好不容易发出干涩的声音，“姬……姬……芸……仙……”
　　碰的一声，一阵风撞开了门窗，屋内的灯火登时灭了。咻的一声传来，无尘忙起身背对着床，护卫着床上的沙绮娅。
　　冷风轻轻悠悠地吹进屋内，悄然无声。
　　“什么人？”无尘喝问。
　　啪啪啪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是窗户吗？”青瑶紧张地问道。
　　“不对！有人。””因为看不见，从头至尾灯灭没灭对无尘没有丝毫影响，他仅凭剩下的知觉感觉道，有人在屋内。
　　“阁下是什么人？”无尘问道。
　　一阵乐声传来，悠悠然宛若叹息，轻飘飘仿佛清梦……幽香盈满室内……
　　一个身影影影灼灼地立在屋外，今夜月色凉薄，何况背对着月光，看不清容貌，只能隐约辨析那是似男子又似乎薄弱了些的身影。
　　那人没出声回应，簌簌地数道黑影窜进了屋子，无尘出招与几人交手，但屋内过于狭窄，施展不开，无尘又顾虑青瑶不会武功，沙绮娅重伤，稍有不慎会伤到他们。
　　白无常也加入战局，但奈何白无常擅长的是用毒，这会儿又不能用，只能逼向窗口的人影。
　　那人影见白无常杀来，竟然只是避开，白无常自然飞出了窗，再次逼向那人。那人突然拿出一支短竹笛，横在唇下，笛声悠扬，厮杀而来……
　　“少宫主——”青瑶突然惊叫一声，咚的一声倒地不起。
　　无尘听到声音想回到原地，却感觉到那些缠斗的人已经渐渐飞窜而去。
　　“青瑶姑娘？”无尘想找回原来的地方，无奈眼睛看不见，四周又因为刚刚的打斗而混乱。
　　白无常倏然飞回屋内，“宗主。”点燃灯火，见青瑶晕倒在地，而无尘站在稍远的位置，床上空无一人。“
　　“那个受伤的啥丫头被带走了。”白无常走到青瑶身边，帮青瑶看了伤势，“只是被打晕而已。那些人的目的是另外的沙丫头。”白无常将青瑶弄醒。
　　青瑶刚醒来，有些迷糊，“少宫主……”
　　啪啪啪的声音，无尘看向窗口。白无常也看过去，道，“似乎是一只大白鸟。”
　　大白鸟？无尘脑中闪过一丝光亮，眉头轻蹙。
　　“沙姑娘——”青瑶惊叫道，“少宫主，沙姑娘呢？”青瑶忙站了起来，看看已经被弄得一地狼藉的客房。
　　“客栈是不是太安静了？”无尘突然道，“刚刚的响动那么大，为什么客栈没人出来？”
　　“对！”青瑶也有些奇怪起来，“隔壁的沁心姑姑他们呢？也没动静？”
　　无尘想到这个问题，第一个反应要去隔壁，但他看不见，一下子就差点被摔碎的凳子碎片摔倒。
　　“少宫主小心。”青瑶先一步拉住了无尘，“我扶你。”
　　无尘点点头，是今天开始才觉得眼睛看不见很不方便。
　　青瑶扶着无尘到了隔壁门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青瑶叫道，“沁心姑姑？宫先生？”
　　无尘没再多等，一掌拍在门上，门板轰隆倒地，“青瑶姑娘，看看怎么回事？”
　　“屋里几乎没有丝毫打斗痕迹。”青瑶松开无尘，咚咚跑进了屋内，“沁心姑姑，你醒醒……快醒醒……沁心姑姑……”
　　白无常跨过无尘进屋，看诊后道，“她只是中了迷药而已。”白无常拿出一粒药丸在沁心鼻翼间绕了绕。
　　沁心咳了几声，醒了过来，迷蒙地扫了屋内一阵后，大声叫道，“先生……先生——”
　　“沁心姑姑。”青瑶忙扶着要下床来的沁心，“沁心姑姑，宫先生怎么了？”
　　“我不知道。”沁心道，“我迷糊不清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要带他走。”
　　“宫先生被人带走了？”无尘问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那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还说他知道得太多，不能留他。”沁心倏然一惊，突然扑向无尘，“少宫主，你救救他……奴婢知道你可以。”
　　“沁心姑姑，你这是为难少宫主。少宫主根本看不见。”青瑶扶着沁心，“刚刚沙姑娘也被人带走了。”
　　“沁心姑姑，你先起来。”无尘扶起沁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管。我和宫先生还有些事情要商量的。我们是盟友，我自然一定会救他！”无尘莫名地觉得或许宫蠡会被带走就是为了这件事。但沙绮娅呢？沙绮娅最后说的话，姬芸？先？难道是和师父有关？
　　“宗主是不是有头绪了？”白无常问。
　　“我想去个地方。”无尘道，“青瑶你送我去。”
　　“宗主，还是……”
　　“白长老你留下，看看客栈里别的人。查查有没有线索。”无尘根本不给白无常说完话的机会，以命令的口吻道，“处理好这里的事后，你带沁心姑姑到梨花舍去，正好去看看墨轩回来没有，让他去查这件事。我回来时候，要得到最直接的消息。”
　　“是，宗主。”白无常不再多说，“宗主小心。”
　　无尘点点头，之后便由青瑶带着离开了客栈。青瑶按照无尘的口头指引，很快就带着无尘到了一处小院。
　　雪中的小院安静得仿佛没有声息。啪啪的声音，一直白鸟落在屋顶，啾啾的叫了几声。
　　“少宫主，我们到了。”青瑶道，“这里真的有人吗？”
　　话落，屋内的灯火亮起，一个身影映在门上，袅袅娜娜，随着烛火轻摇，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身影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的。
　　四名裹着披风的婢女从隔壁屋子走出，手中提着白光熠熠的灯笼，分别站在门口两边。
　　“青瑶姑娘，就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也先回去梨花舍吧。”无尘说完推开青瑶的手，径直走向屋前。
　　青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等候。
　　无尘走到门口，道，“师父。”
　　“深夜了，有什么事吗？”声音很清淡，听不出悲喜，甚至无从分辨她刚刚是在睡觉，还是一直就是坐在那儿。
　　“可以屋里谈吗？”
　　“……”许久的沉默后，屋内传来声音，“好吧！进来吧！”
　　门被打开，一个裹着粉色披风戴着风帽的女子走了出来，道，“半夜吵人清梦，你懂不懂礼节啊？”说完人就气呼呼地往隔壁屋子去了，很快传来重重关门的声音。
　　无尘没多说话，进了屋，屋外的婢女关上门。
　　屋内的温暖袭来，几乎让无尘迷蒙地瞌睡起来，但那股幽幽的冷香却拽住无尘的清醒，让他无法有丝毫懈怠。
　　“见过师父。”无尘眉头轻蹙，有些严肃。
　　“就在那儿吧。”轻轻淡淡的一声，“有事？”
　　“师父今夜睡得可好？”无尘出口竟然是无关紧要的问题，眉宇微松，手略松开了些。
　　“还好。”不远不近，还在那个地方的回答。
　　“……”沉默，无尘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问不出要问的。
　　隔着白纱的那一抹白影，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动分毫，同样沉默，很有耐心地等着无尘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