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51、第五十章 各自心思

　　“娘，虽然我讨厌人类，但小心讨厌战争，我也讨厌。”
　　“我知道。”师芸姬抚摸着朔夜微卷的暗黑长发，“保护她是你的责任。不要伤了自己就好，娘不会阻止你，但娘会担心，你受伤，娘会心疼。”
　　“我要带小心去找一样东西。希望母亲大人成全。”
　　师芸姬沉默了一阵，“好。”
　　“多谢母亲大人。”朔夜很认真要跪下去。
　　师芸姬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一把抓住朔夜的后领，“等我死后，你可以每日晨昏三炷香，磕头跪拜，少不得的。”笑着说完，朔夜也不再跪的意思，师芸姬才松开朔夜，转身到屋内取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都是黑色的衣物，师芸姬找出一根暗红如同黑色的缎带，将朔夜的头发理顺到耳后，再以缎带系在额前，压住头发。
　　缎带前额部分以精细的银色提花上镶嵌有一颗透明的琉璃珠和几颗月白色的宝珠作为装饰，看上去很华贵。尤其那颗透明的琉璃珠和朔夜暗黑的眼珠分行成强烈的对比，但又似乎同样光辉夺目，摄人神魂，只是琉璃是本身澄澈，而朔夜的眼眸却像是看破任何事物，仿佛任何事物在他那双幽暗的双眸眼前都会化为澄澈透明。
　　“我这些日子在这儿闲得无所事事，正在帮你和明月做新婚礼服。等你们回来，大概就完成了。”师芸姬似乎是在玩笑，但神情却是认真的慈爱和温柔，将包裹再度包好后，师芸姬将包裹递给朔夜，“这些是你明年的新衣。”
　　“多谢母亲大人。”朔夜这次没有下跪，只是很温顺地低下头。
　　“咳咳……”师芸姬突然又咳嗽起来，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压抑住咳嗽的声音。
　　“娘……”朔夜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深刻担心。
　　师芸姬挥了挥手，从怀中掏出手绢，擦去嘴角的痕迹，脸上只有一派平静。如果不是脸颊上的绯红，根本找不出刚刚剧烈咳嗽的痕迹。
　　师芸姬淡淡地扬起嘴角，道，“夜儿，下去休息吧。最迟明早，你和明月就上路吧。好好保护好她和自己。”
　　“……”朔夜微微迟疑了片刻，才道，“孩儿明白。母亲大人保重。”
　　朔夜离开后，师芸姬才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手绢中心是嫣红依旧的血迹。“好痛——”师芸姬捂住额头，苍白的皮肤上浮现红色的痕迹，仿佛要滴出血，“好痛——如卿——”师芸姬一把抓住桌子边缘，桌子立刻缺了一角，师芸姬摔倒在地，额头真的冒出了血……
　　雪花安静地潜入梨花舍，似乎不忍打搅屋内的安静。
　　“咳咳……”突入其来的咳嗽声打破了安静。“冷墨轩……”无尘瞪着那个一脸讨喜笑容的脸，“你下手不能轻点吗？至少我是个伤患。”
　　冷墨轩嘿嘿一笑，“你看你哪点像是伤患？”冷墨轩指指无尘的胸口，明明是当胸一剑，深得刺穿了身体，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伤口就消失无踪了。
　　无尘看看自己的胸口，确实消失了。不止这次，最初是在琼花岛，之后是昨夜和刚刚，这副身体到底有什么不同于一般人？无尘伸手抚摸着原本伤口的所在地，连疤痕都没有。
　　“别自恋了。你那个平平的没一点内涵的胸有什么好看好摸的？你别一脸陶醉好不好，好恶心！”冷墨轩一脸恶心透了，要吐的模样，跳开五步远，远远地扔了一团白色的衣物过来，叫道，“伤寒了我可不管。”
　　无尘冷眼瞥了眼冷墨轩，被子突然飞了过去，冷墨轩扯开盖住自己的被子，“你能不能别像个女人一样。”话一落，冷墨轩突然狗急跳墙地蹦上门，像只黑色壁虎一般地贴在门上不放，还大叫道，“你也太狠了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还好，还给你的。”无尘已经穿好衣服，靠着床坐着，一身白衣，像是个翩翩仙人，但冰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凌乱的发丝让神色有些憔悴沧桑。
　　“你这副死样子要干什么？”冷墨轩从门上下来，坐在凳子上将腿上的银针取下，惊讶道，“还真是我的。”
　　“我记了快一年了。”无尘无力地笑了笑。
　　冷墨轩的笑容散去，看着无尘，担心地靠近了些，问道，“你现在恨师芸姬吗？”
　　“不知道。”无尘依旧是无力苍白的淡淡一笑，“但我知道，我很爱她。”
　　“……”冷墨轩摸了摸鼻子，笑道，“你能不能别那么肉麻？”
　　无尘看了眼冷墨轩有意逗他笑的样子，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地问道，“你该知道沙雪镇是怎么回事吧？”
　　“你说那些各路的人？”冷墨轩哈哈一笑，“自然是因为……宝藏。”
　　“宝藏？”无尘找了根发带将头发简单束在脑后，虽然少了以往的清俊，却多了些许飘逸和随意的柔美。
　　“对！就算我们本来要阻止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冷墨轩不以为然地把玩着扇子。“藏宝图已经不是秘密了，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朔夜王的宝藏。”
　　“是永月吗？”无尘眸光暗淡了些许。
　　“不。”冷墨轩摇摇头，“不知道消息的来源。”
　　“连你也没查到吗？”无尘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等等！你不是被人抓走的吗？”
　　冷墨轩点点头，“算是吧。”像是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反正我已经出来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无尘有些狐疑地拧了下眉，但没追究下去，“就算藏宝图的秘密已经公然天下，为什么会集中到沙雪镇？”
　　“因为藏宝图就在这儿。”冷墨轩冷笑，“就算是四大山庄和三大岛谷，各自拥有的也不过是藏宝图的部分，这八年，先后发生了不少事，譬如桃花谷被毁，乔家庄被一夜烧毁，琼花岛被水淹……有人已经凑成了一张完整的藏宝图。”
　　“是谁？”无尘还是想是那个飘忽不定的女人。
　　“倾云公子。”冷墨轩说得清淡，嘴角的笑意慢慢蔓延到整张脸，眼中却冷若秋风。
　　“倾云公子？”无尘有些怀疑地盯着冷墨轩那有些不同寻常的表情。
　　“或许你可以不知道倾云公子，但你不该不知道轻云侯。”
　　“这和轻云侯有什么关系？”无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个绝世的男人，听闻那个男人是开国皇帝的结义手足，却和朝廷无关，是个闲云野鹤般得人物，在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人望奇高，基本只要有事关民生的大事，他都会出现，之后就会消失无踪。
　　“倾云公子或许该叫轻云公子，他是轻云侯的后人。”冷墨轩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无尘，而是望向空落的地方，“而轻云侯，死于这份宝藏。”
　　“四十多年前突然出现的藏宝图，其实是轻云侯拥有，对吗？”无尘联系当年的事，很快猜到了这个可能。
　　冷墨轩点头。
　　“那么当年……他莫非是因为藏宝图才招来杀身之祸？”可惜了！无尘不由得感叹，这藏宝图确实不是吉祥之物，正如它诞生的哪个传说，都笼罩这血腥和不祥。那句诅咒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只要藏宝图还在。
　　“不止是他。包括他的下属，所有可能知道秘密的人都被杀了。”冷墨轩突然冷哼了一声，像是冷笑，展开手中的折扇……
　　无尘发觉冷墨轩的不寻常，“也就是说除了轻云侯，还有人无辜被牵连，都为了藏宝图。”
　　“谁知道呢？”冷墨轩依旧是轻哼一声，“是不是只为了藏宝图。”
　　“墨轩……”无尘察觉了什么，对于这件事，冷墨轩的情绪很不同一般，虽然他避开了无尘的人视线，无尘能看到的只有他的侧脸，但无尘确信感觉到了某种杀气 ，那是愤怒和仇恨引发的不自觉的气息。
　　无尘心头略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时隔这么多年，为何你会知道，又如何确定这些是真的？”
　　“因为我就是证据。”冷墨轩回头面对无尘，“我爹是轻云侯的人，我五岁的时候，全家被杀，我和这把扇子被爹娘情急之下丢出了墙，虽然摔断了肋骨，却被乞丐捡走，保住了命。”冷墨轩的脸上浮现出苦笑，那是一抹哀伤愁闷的笑。
　　无尘有些震惊，表情瞬间波动，也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以前从没听冷墨轩说过自己的身世，甚至偶尔的，无尘能感觉冷墨轩对家人是有些拒绝和厌恶的。无尘本以为冷墨轩不得父母疼爱，但……原来，是他的父母没办法疼爱他。
　　“我一直恨我爹娘。”冷墨轩笑得如同哭泣，“我那时候只记得那句扔出去。我以为我是被抛弃的。我恨我的爹娘，所以……”
　　“……”无尘实在想不出安慰的话。
　　“我从来没打算追究自己的身世。结果，我多可笑。三十年里，我不去我被抛弃，我让自己不去恨……结果从头至尾，我还是恨他们，谁不想要有个家。但现在，我恨都恨错了……我错得离谱。我没能弄清事实，三十年浑浑噩噩，不思为家人报仇，还恨他们……我真是可笑至极！哈哈……”冷墨轩笑了好几次，却还是惨不成声。
　　“你如何知道的？”无尘不得不有些怀疑，他以前显然不知道，那现在是谁告诉他的。告诉他如此残忍的事实。他努力回避的，怨恨的，原来只是可笑的弄错。如果这是伤人的事实是真的，冷墨轩只会加倍恨自己。
　　“你不必问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知道了，这是事实。”冷墨轩盯着无尘，那眼神说不清的复杂，莫名让无尘心惊。冷墨轩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几乎能听见肌肉胫骨摩擦的声音……
　　“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瞒你，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我其实不姓冷，我姓墨。”好一阵子，冷墨轩脸上哀伤痛苦的神色迅速敛去，换上平日的嬉笑，“你好好休息吧，这几日不太平。”说完冷墨轩起身离开了屋子。
　　无尘垂下眉头，或许这种时候，让冷墨轩自己冷静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冷墨轩的话，似乎他的意思，他还有事不能告诉自己。
　　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无尘有些奇怪，冷墨轩不可能这么快去而复还，而且冷墨轩敲门不会这么客气，那是谁？又如何找到这儿来的？无尘观顾这屋子，应该是梨花舍才对，谁又知道自己暂时住这儿。